锦衣行

作者:文道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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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宕


      天光刚明,宋静宜便被丫鬟摇醒,怒道:“要了命了,能不能让我睡一会子!”
      丫鬟急道:“小姐!了不得了!酸秀才带着一帮人来堵咱们的门了!”

      丫鬟口中的酸秀才乃是安庆府的一个秀才名叫赵澈,与宋长风同为府学生员,去年院试评了个二等,成了秀才。宋静宜这次在安庆招兵,把秀才等有功名的读书人都略去了,怕的便是他们闹腾。可是纵然如此,他们还是闹腾上了门。
      起因别时宋静宜昨夜杀的安庆人,她命人将人斩首,尸体挂在城楼上示敌,又去将想干亲戚全数屠戮,一干读书人看不过眼,便上门来闹,为首的便是这个赵澈。

      赵澈早年与宋长风同窗,常常听说其姐事迹,便觉得其人定是个凶神恶煞的悍妇,熟料出来的是个风鬟雾鬓的姑娘,生的面庞秀美,骨骼纤细,连日操劳,又休息的不好,因此显得分外柔弱,绝非像个能提枪杀人的凶恶之徒,一时不由得愣住了,满腔的说辞没有倒出来。
      宋静宜从未觉得自己有甚柔弱处,长眉一挑,问:“干什么?”
      赵澈对着这样一个纤纤弱质的姑娘,也不好去咄咄逼人,只是道:“在下是为了昨夜枉死的乡民伸冤而来。”
      宋静宜昨夜杀的人太多,一时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随口问道:“什么冤?”
      赵澈见她一脸迷惑,情甚为无辜,疑心是找错了人,便问道:“敢问姑娘的闺名,是唤做静宜吗?”
      宋静宜不耐道:“是,有话便说。”
      赵澈道:“姑娘昨夜,斩杀何氏一家,是为何?”
      宋静宜隐约想起来那位昨夜被斩杀的安庆老乡,似乎是姓何,便问道:“你看不到城楼上挂的那个人头吗?”
      赵澈道:“我看到了。”
      宋静宜吼了起来:“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这纤细女子突然河东狮吼,惊的一众文人都失色,赵澈也愣了一愣,方回过神,遂大声质问道:“妇道何以如此残忍?!纵然何家有人通敌,但是干三岁小儿何事?干八十老父何事?何氏 一家丝毫不知通敌之事,就此被戮,何其无辜!”
      说道激情处,好似牵连被戮的是他家人一般,竟然红了眼眶,眼神悲愤,落在宋静宜的眼中,便是读书人的酸气冲天,十分不屑,冷冷道:“书生误国,所言不虚!区区妇人之仁,与城池不保,一众市民沦为叛军刀下冤魂,孰轻孰重!何氏一家出了叛逆被牵连,你只顾叫屈,却丝毫不肯顾及当前危局!亏你也是个秀才,入私塾的第一日,夫子便教过,子不教父之过,何不干其父事?一家人休戚相关,何谈无辜?!再者云,何逆被我处死,焉知他家人不会含恨而叛城?若是真是因此出了什么事,这个后果是你能承担?还是我能承担?”
      赵澈才要出言反驳,忽然四面声起,尘土飞扬,巨大的声响淹没了一切。所有的喧嚣流离狂乱都被隔绝在这惊天动地的震动之外,目之所及处一片混乱,人们的声音被压抑成了不能分辨的口型。
      震动来的突然,结束的突然,那巨震之后,赵澈发现自己早已站立不住蹲在地上,双耳无比疼痛,待他稍稍回神,突然又被一个猛力踹翻,原来他适才被震的腿软,禁不住倒在地上,抱住了宋静宜的大腿。
      赵澈涨红了面皮,本欲站起,却是一动也动不了,宋静宜踹倒了他便回去披了铁甲提了枪出来,雄赳赳的往城楼赶,走过赵澈身边似乎说了句什么,赵澈耳朵还在疼痛不能听清,却也能从那鄙夷的眼神中猜出大概的意思。

      宋静宜赶到城楼上一看,原来她挂出那投敌安庆老乡的人头激怒的安阳王,安阳王下令猛攻,几乎将城楼生生轰出大豁口来,好在郭培带着一帮士兵冒死守城,抗住了第一轮攻势,所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轮卫国,攻势便弱了下来,宋静宜一边安排人堵缺口,一边安排人替换伤兵,忙乱之余眼角余光撇见城下乌央央一帮人压城而来,饶是再有心理准备,也压抑不住心里的焦急。

      宋静宜望眼欲穿的陆逊援军,此刻刚刚与□□回合,交接完繁琐手续,大军浩浩荡荡向南开来。
      温裕这一路巧立名目克扣了不少军费,陆逊对此无甚表示,身边的校尉却似乎颇有微词,言语间都透出些许机锋来,□□权当看不见,只是打叠起精神应付陆逊。
      那校尉是陆家一员旁支小辈,名唤陆知远,在军事上颇有天分,很受陆逊看重,其人年少英武,未免年轻气盛,颇不待见这九千岁眼前的大红人,处处顶撞□□,恰好□□这边同样出了个年轻气盛的沈柏,二人棋逢对手,针锋相对,你来我往,每日都要在言语上打上官司。
      下面人这般不知礼,按理说□□和陆逊似乎都应当教训一下,陆逊对□□客气,却并不十分管教陆知远,□□人前虽然呵斥他,却也不肯处罚,故此这二员小将一路不曾消停。

      一路南行,正好赶上夏秋交际,南方多雨时节,道路泥泞不堪,故此行军颇为不顺,九千岁因这次“清君侧、诛温裕”的口号,虽然面上四平八稳,心内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万分焦急,巴不得大军朝发夕至,故对此行军迟滞之事颇为不满,□□承九千岁的意思百般催请,大军还是如一架老旧的机器运转的极其迟滞。
      陆逊的行军缓慢,不满的不止有温裕,萧琰看着岸上堆积如山的前方军报,也是眉头深锁,一连几日不得展颜。九千岁觉得这大约是萧琰登基这么多年来他与萧琰第一次由外及内的对某件事情保持了完全一致的看法。
      帝王与位高权重的九千岁的眼下都是一片乌青,在京城翘首以待那南方的凯旋之声,而宋静宜与坚守孤城的将士身上伤痕累累,连日作战身体与精神都到了疲惫的边缘,在安庆望穿秋水等待南下的浩荡王师。而陆逊部的速度,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君臣将士如油煎火烹一般的焦急心情,已经兵临危城的急迫事态,依旧缓慢的挣扎在多雨的天气里。

      沈柏与陆知远干架回来,气鼓鼓的钻进了□□的车辇,见□□在蹙眉看一封九千岁的书 见□□在蹙眉看一封九千岁的书信,不敢打扰连忙爬下车,□□已经收了书信道:“不要出去给我惹事了,在这里坐好。”
      那日□□生病,沈柏一路背他回府,又去请来郎中,待安置妥帖,膝盖已经肿的不能行路,□□急病之中,还能分出精力给让中看一看他的伤腿,□□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他膝盖的淤青,淡声道:“还好?”,沈柏便将那点处罚的旧怨丢到了烟消云外。如此记吃不记打的性格让□□也无可奈何,后来□□表示要将他调回沈慎部,沈柏却似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非要跟着□□。以至气得沈慎拿茶杯砸了他一脑袋的包。
      为什么要跟着这个臭名昭著的恶徒,天天为他与别人争的面红耳赤,沈柏并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明白。

      此刻形势一片胶着,安庆危城力撑,援军迟迟不至,叛军进展不前,战地阴雨绵绵,雨水冲刷过烧焦的战火痕迹,攻守两方都迷失在一片雨幕里,在铺天盖地的雨声里,人是如此的渺小,如蝼蚁般在烈火地狱挣扎生存,不知是那一边的战壕里,率先唱出了一首《战城南》: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声激激,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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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延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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