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小话

　　北方文理大学，小风和顺，阳光暖心。
　　今日是大学入学第一天，我和凌涵一起到的学校，从来都是在电视上羡慕别人的大学。学长们真的如电视上演的那样热心的帮助新入学的学弟学妹们，他就这样映入我的眼帘，白衬衫贴合的这样好看，微笑也刚刚好，我的世界再无他人。可是他的眼里没有我，侧身从我身边走过，往向他招手的凌涵而去。
　　我知道，他是为她而来；我也知道，她是为他而来，可是心还是忍不住痛了，这一切我都知道，可我假装不知道。
　　“莺莺，我们先去各自院系报道，一会儿电话联系吧。”
　　“嗯。”
　　“走吧，我带你去。”许嘉林笑着对凌涵说，他拉着她的行李，她跟在她的身后，满脸的幸福。上午的阳光很温暖，柔柔的照在他们身上，美好的令人心醉。
　　“叶初莺。”一个阳光的男生将我的视线拉回来。
　　我看着这个陌生的男生，拿着一张照片跟我比了比：“没错。”然后接过我的行李，说了句：“比照片上的漂亮嘛。”我不解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又拿着我的相片的男生，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他凑过来看了看我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韩辅导员来电”，嘀咕了句，“什么啊，原来那小子还搞师生恋。”
　　我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喂，哥。”
　　“他来接你了吧？”我看了看站在我身边一脸惊讶的男生，“是穿着粉色衬衫的男生嘛？”
　　“对，就是那个风骚男。”之后又各种吩咐了一遍，又说自己现在有事走不开，下午来接我去他的公寓。我胡乱的应着，终于挂了电话。
　　粉色衬衫男生，看看我，又望望天，“闷骚兄竟然还是个啰嗦鬼。”说完觉得自己在他家人面前这样说他不好，假装“哈哈”两声，“你是初棋妹妹呀，刚刚不好意思啊。”我只是笑笑，风骚男闷骚兄，真是有趣。
　　我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他首先打破尴尬，“我是研二医药院陈天骏，跟初棋是同院系同学。”我本就话不多，只在心里念叨“天骏天骏，犹如骏马在空中翱翔，难怪这么风骚，不过却是蛮阳光帅气的学长”，随口应着“哦。”
　　陈天骏学长的嘴真是闲不住，而且不嫌累，从校门口到中文学院，再到办好手续，送我到寝室，这么久他都没停过，只在中途喝了口水。目送着啰嗦的学长走远，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是谁说医学院的都是书呆子，一心只专研各种药物的。
　　整理好宿舍，正好凌涵的电话来了，说是嘉林学长要带她熟悉熟悉以后生活学习的环境，不能来陪我了，原本我就是要告诉她，中午要去哥哥那里的，这样也好，她有人陪，而且是她喜欢的人陪着，想到这里，心就一抽一抽的痛，捂着心口也懒得拿药，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号码，还在犹豫要不要接时，就听到有人喊我，循着声音望去，是刚才来接我陈天骏靠着轿车朝我风骚的招手，竟惹得周边的女生频频回头，看到那张脸又羞答答的低下头。刚才他带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引人注意了，现在这出，又要怎样，我望了望身边，发现一个侧门，准备开溜，却听传来一声满含威胁和祈求的话语：“韩初棋说了，要是我不能将你安全的带回去，你和我都别想安生了。”韩初棋的脾气我是知道的，看上去很好说话，实际上整起人来一点都不会手下留情。
　　我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他的车里，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半小时后，初槿园3611号，客厅，我与韩初棋面对面坐着，我盘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偶尔瞥一瞥对面正拿着手机思考的韩初棋。陈天骏早就被韩初棋吓跑了，走的时候还留下句“你们兄妹好好聊”顺便帮我们带了门。
　　这种诡异的气氛，在韩初棋当老师的时候，我看过他训别的同学，以及开家庭会议的时候，私下里他从没这样对过我。
　　“外公，刚才来电话了，说是要将你转回郁临大学，手续明天开始办，这两天就在公寓好好休息。”晴天霹雳炸得我，一不留神栽下沙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情愿却又真诚的看着韩初棋，“哥，我不想回去，你跟外公再说说呗。”凑到韩初棋身边，拽着他的袖子撒娇，这一招以前都是百试百灵的，可这次，他却严肃的看着我，眼神里不容拒绝。对看好久，他还是不肯松口，没办法，我只好来硬的，取出包里的各种药，散落一地，转身跑上楼梯，大力的关上了门，看到床头柜上摆的药，全部从窗口扔出了，并扬言：“大不了一死了之。”许是我的心绪波动太大，心脏一抽一抽的痛，喘息也很困难，好像真的要逼死自己了，我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头上挂着吊瓶，滴滴答答的响着，哥哥窝在沙发里睡着。从小打大，我都是温温柔柔的，就像外人知道的一样“叶家千金，温婉善良”，这温婉有一半是因为病弱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另一半是因为爸爸妈妈常年不在家。

　　“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折腾，阳光初现……”
　　风清云高，天空碧蓝，偶尔划过几只飞鸟，我听别的哥哥说，今天是儿童节，学校有游园会，可以跟家长一起参加，我也想要参加，我很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无忧无虑的玩耍，而我只能日日关在家里，连去花园都有人跟着，在花园超过半小时就会被带回房间。
　　那时爸爸妈妈还不忙，虽然整日关在家里，但爸爸妈妈下班后总会陪在我身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还有哥哥，外公，小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爸爸妈妈就常年不在家，就算回家，也是呆不过两天就匆匆离开，他们总说爸爸妈妈有重要的事要做，我在家还有哥哥，外公和小姨照顾。
　　小姨带着哥哥去参加游园会了，而我被外公明令制止了，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做剧烈的运动。我透过窗子看到窗外五彩缤纷的气球，真的很羡慕。我听到外公接了一个医生的电话，吩咐了几句出门去了。于是，我从楼上下来，对王阿姨说自己想吃红豆面包，王阿姨听了就往厨房去烤面包了，我趁着空隙，偷偷溜出了门。
　　从来没有出过门的我，并不知道自己迷路了，许是常年不出门又常年吃药的缘故，身上有股子药味，一群手里拿着各色彩糖回家的小朋友路过我的身边，对着我又叫又笑“药罐子”，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并不知道这是个贬义词，还以为是他们在示好，向他们走去，冲着他们甜甜的笑。而他们却一把将我推翻在地，鄙视的看着我，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们各自说笑着走开了，我一个人蹲在地上，默默地哭着。几颗五彩糖果出现在我的眼前，沿着糖，视线往上，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这个给你。”笑着对我说：“这是我刚刚在学校赢的奖品。”像是阳光温暖了我，我傻傻的笑着，一整个下午，我都跟在他的身后，像个小尾巴。他转身问我：“怎么不回家？”我摇摇头说不记得回家的路了，他就陪我坐在街角的咖啡屋门口等家人来寻我。后来小姨找到了我，上车后，我突然想起自己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摇下窗户对着他喊“大哥哥，我叫初莺，你叫什么？”
　　风里传来他的声音：“我叫许嘉……”不知道是我的记忆出现问题了，还是我本就没有听清，不过不重要了，我现在知道他叫许嘉林。
　　回家后，爸爸妈妈，外公，哥哥等等都陆续的回来了，看到爸爸妈妈我很开心，一下子扑到他们怀里。爸爸抱起我亲了亲，妈妈不开心的看着我，将我从爸爸怀里抱出来，放到地上，严肃的对我说：“自己跟过来，不要想着会有人替你说情。”一路跟着妈妈来到我的房间，听到妈妈的声音：“你这么不乖，怎么让爸爸妈妈放心，自己在这里面壁思过。”然后关上门出去了。我不争气的哭了，不敢哭的太大声，只是默默地抽泣。
　　我不知道自己看着墙壁看了多久，只知道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靠着墙角睡着了，黑暗里一双手将我抱了起来，又轻轻地将我放到床上，又帮我盖好了被子。模糊中听到一声轻叹“明明就不忍心，还要假装严肃，罚面壁。”
　　“还不是你的宝贝女儿，不听话，她这样跑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妈妈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水汽，“我们这样东奔西走的找医生……”爸爸似乎安慰了几句，他们便出去了。
　　第二天醒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走了，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我有些失落，哥哥的表情也是恹恹的。虽然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可我还是不开心。自那之后的很多次，我都偷偷溜出门，也许是为了让他们回来看我，也许是为了等大哥哥。然而并没有等回他们，到是有一回在咖啡屋等来了大哥哥，那次我们就约定每年的儿童节都一起去游乐园，可是并没有一次成功过。
　　第一次，我将自己的小心思写进了日记本。

　　小姨跟着外公一起走进病房，看到我醒了，问我要不要喝水，我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外公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悲伤，我知道这次自己真的很过分，可是我真的不想就这样度过我所剩不多的生命。
　　“就一年，外公，一年后若是没有……我就乖乖的跟你回去，听你的话，求求您了，外公……”眼泪不自主的顺着脸颊滑落，外公的神色里露出一丝丝的动容，我悄悄望向哥哥，期望的看着他。哥哥心疼我，向外公承诺这一年一定会好好照顾我，若是有任何不好的情况出现，就会主动送我回去。小姨也帮着我跟外公说好话，我再接再厉的说道：“外公，高中的时候，我也不是一样没事，就一年，好不好？”外公终于松口，前提是一旦有事必须回去，之后看我的病情稳定了，小姨跟外公才回的郁临。
　　回到公寓又养了几日，而陈天骏学长有事没事就会往公寓跑，有事没事都会围着我讲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话。我问他：“怎么天天往我家跑，你都不用上课工作吗？”
　　他笑的一脸灿烂，一脸风骚，又文绉绉道：“子曰：近水楼台先得月，初莺学妹，学长大人欢喜你，你怎么能感觉不到学长大人的拳拳真心。”桃花眼微眯，假装用袖子擦眼角本就没有的眼泪，形容真真是悲戚戚。然后的然后，哥哥推门进来，连拎带拖的将陈天骏学长丢出了家门，扬言要是再看到他这样勾引我，就拿他做小白鼠。之后的一段时间，陈天骏都没在出现过。
　　回学校的那天下午，凌涵兴高采烈的来找我：“莺莺，我们的宿舍都在絮月苑C幢，你在5012室，我在6012室，就在上下层，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课，吃饭，泡图书馆。”我因为生病错过了新生军训，也就没有看到规模盛大，帅哥美女如云的迎新晚会。凌涵还说，我不在的这两个礼拜，学院各社团，学生会的招新都结束了，不过帮我填了几个社团，有清山文学社，心临之声广播社等等一些杂七杂八的社团，“最重要的就是形随我愿话剧社了，社长是嘉林学长呢。”她笑得这么开心，我怎么忍心告诉她，我也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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