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gl）

　　陆栀言蜷着身子侧躺在床上，披散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表情。许相顾走过去，伸手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忍不住又皱了眉头。
　　陆栀言有些发烧，小脸蛋儿红的不太正常，许相顾用手摸一摸，有些灼人。她双手捂在小腹上，表情因为太过疼痛甚至有些扭曲，嘴唇哆嗦着，发出些听不清的微弱声音。
　　许相顾咬着嘴角想了一会儿，转身出了房间去敲洪俊和许安生的门。洪俊刚把湿衣服脱下来，急匆匆的套了个大短裤就忙着去开门了，许相顾冷着脸，不等他问话，直接说，“去刘叔家里烧壶热水来，顺便问问有没有红糖，等会送我那去。”
　　说完还不等洪俊反应，迈开大步子又回去了。洪俊有些发呆，许安生在后面叫他一声，他才猛一拍脑袋，也等不及加件衣服，直接穿着拖鞋就往刘家跑。许安生跟在他后面出了屋，往许相顾那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毛。
　　许相顾刚回到房间，就听到自己手机铃声叫的正欢，陆栀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没有焦点的胡乱瞅着。她上前一步直接把电话按了，接着上床，小心翼翼的把人半扶起来搂进了怀里，温柔的问，“感觉怎么样？”
　　陆栀言没说话，仍捂着小腹，把整张脸埋进了她颈窝里。许相顾一手搂着她，另一手接了又叫起来的手机，语气坏的可以，“干嘛！”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许相顾估摸着江阿夏是被她吓着了，深吸一口气，她放软了语气，“江夏，你给我打电话干嘛？”陆栀言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脖子上，许相顾忍不住缩了一下。
　　“想告诉你我明天就回去了啊……许一，你刚才是吃炸药了？”江阿夏的语气里带着试探，许相顾却没听出来，只顾着怀里的人。陆栀言好像疼的特别厉害，整个人都快缩进了她怀里，眼角流了几滴眼泪，却咬着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许相顾觉得心口有些闷痛，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用两条胳膊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陆栀言侧了一下脸，下唇让她咬出了几道深深的印子，许相顾伸手去揉她的嘴角，“乖，别咬。”
　　“……许一，你和谁在一块儿呢？”完全被忽视掉了的江阿夏被许相顾太过温柔的声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提出了疑问。许相顾瞥一眼手机，手指仍停在陆栀言唇角上，“我现在有急事，回头打给你，先挂吧。”
　　然而电话还没来得及挂，陆栀言终于没忍住小腹传来的太过尖锐的疼痛，发出了一声带着泣音的呻~吟。许相顾去拿手机的手顿在半空中，额上差点儿滑下一滴冷汗。其实她知道陆栀言是疼的，她一点儿都没有多想，可是架不住，电话那头还有个江阿夏啊。
　　果然……
　　“许一！！”那边发出一声怒吼，许相顾眼疾手快的关了免提，强忍着手抖把手机拿到了耳朵边，“江夏，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想多了，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句，我……”
　　“没什么好解释的。”江阿夏类似于生无可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怪不得电话一通了就吼我，原来是怪我怀了你的好事。许一，许相顾，你真是……棒极了！”
　　许相顾默默翻了个白眼，“我再过两个月才满十七岁，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成年之前不考虑谈恋爱。江夏，我说话从来都算话。”她其实根本不想解释，但是江某人和她大哥太熟，万一她说了出去……呵呵。
　　可是江夏显然不信，语气很冲，甚至带了点儿不易察觉的酸味，“这和说话算话没关系，许一，我早就说过你不应该是个安定的人。其实你也不用掩饰什么的，我不会……你知道的，你不喜欢的事，我从来不会去做。”
　　许相顾嘴角微微下撇，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海宴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城，听说还不错，回去带你吃。”江阿夏也不介意她转移话题，顺着她的心意照着火锅说了几句话。
　　怀里的陆栀言脸色越来越差，许相顾伸手捞了她的手在自己手心，再也无心和江阿夏多说什么，“江夏，挂电话吧。”正说着火锅锅底的江阿夏适时的停住，在许相顾挂电话之前又问了一句，“所以许一，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什么人？女的？”
　　许相顾没有马上回答，江阿夏也耐下心等着她。她觉得许相顾就算不想和她多说，也不至于骗她，果然，许相顾从嗓子眼挤出了一个沉闷的“嗯”字。江阿夏一瞬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难过，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闷，下意识的伸手捂住。
　　“挂了，回见。”许相顾声音压的挺低的，说完话再不犹豫，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陆栀言已经疼的浑身无力，近乎于晕厥的那种状态。许相顾抱着她翻了个身，靠在床头把她抱在怀里。
　　一手搂着人，一手与她十指相扣，许相顾眯了眼睛，忽然有种一生一世的荒诞想法。陆栀言发出微弱的哼声，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咪，许相顾微微低头，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角，用柔软的嗓音，唱起了歌。
　　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陆栀言迷迷糊糊的听着，她从来没有想到英语考了十二分的许相顾英文歌会唱的那么好。这首歌她似乎听过，却不能集中注意力去辨别，她的心思被某人的声音吊着，连同她唱歌间隙的呼吸声一起沉浮。
　　陆栀言觉得自己有些困倦，腹部疼到麻木，疼到她眼泪流个不停，甚至闭不上眼睛。她身体不好，痛经是经常的事，可她从来不知道疼痛是那么难以忍受，也未曾体会过在这种时候被一个人紧密的拥在怀里。
　　有些眷恋的感觉，不想分开。
　　或许人在虚弱的时候总是容易产生依赖之心，陆栀言扯着许相顾的衣襟，怎么也不愿放下。过分细瘦的手指攥在一起，像是一拳打在了许相顾的心头上，既疼，且酸。
　　洪俊在外面敲响了门，许相顾说了声进，他左手提着一个热水壶，右手拿了一袋红糖，侧着身子进了屋里。许相顾斜着身子半躺着靠在床头，陆栀言在她怀里，两人是叠在一起的。
　　未免过于暧昧了，就算是陆栀言脸色难看的吓人。洪俊偷偷的吞了口口水，他有些害怕许相顾的认真，那不像是他认识中的那个熟悉的人。许相顾拿眼瞥他，自然而然的发号施令，洪俊听话都成了习惯。
　　“拿杯子，把红糖冲开。”许相顾伸长胳膊把被子拉起来盖在陆栀言身上，看着洪俊笨手笨脚的按着她的吩咐做事。
　　“再放些红糖。”
　　“再放。”
　　“多了……不要紧，倒热水。”
　　“等它化开就行了。”
　　“端过来。”
　　许相顾一板一眼的指挥，洪俊兢兢业业的照她说的去做，把烫人的玻璃杯捧到了她面前。许相顾伸手，试了试温度，然后让洪俊把杯子先放在桌子上冷一下——简直烫的不能忍，也就洪俊皮糙肉厚不怕烫。
　　洪俊上半身还裸着，许相顾这才注意到，有些不忍直视的抬了抬下巴，“你回去吧，洗个澡赶紧休息，不要感冒了。”洪俊答应一声，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许相顾，和她怀里的人，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伸手把门拉紧。
　　许相顾垂下眼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已经闭了眼睛的陆栀言还有没有意识，把怀里人的姿势改变了一下，她低着头，吻上了她的眉角。
　　吻，轻而缱绻。
　　许相顾的嘴唇有些凉，陆栀言额头则是在发烫。她一寸寸吻下去，眉心到鼻梁，再到鼻尖，唇角。陆栀言不动，任由她进行着亲密的动作，不过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紊乱，许相顾想，她大概都是能感觉到，并且默认了的。
　　“陆栀言。”许相顾慢悠悠的开口，嘴唇蹭在她的耳垂上，一字一句，“我喜欢你。”于是本来就红着的小耳朵更加艳丽，它的主人可能是害羞了，低着头蹭在许相顾怀里。
　　良久，本来以为根本收不到任何回应的许相顾听见一声微弱的“嗯”。她不懂陆栀言是什么意思，可终究，把自己觉得该说的说了，陆栀言是什么意思，她其实根本不感兴趣。
　　摸了手机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许相顾把稍微冷却后的红糖水拿过来，柔声细语的哄着陆栀言去喝。可显然的，陆栀言很不喜欢红糖水的味道，她固执的偏过头，就算已经疼的没有力气也不愿妥协。
　　“听话，喝了这个就不会痛了。”许相顾有些无奈，却还是尽心尽力的哄着。陆栀言却不吃她那一套，没什么神采的大眼睛里含着水雾，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不要……”那东西难喝的要死，对她也没什么作用，她才不要喝。
　　许相顾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凑到她耳边轻声问，“还疼的厉害吗？”陆栀言嗯了一声，许相顾又问她，“你每次……都这么疼吗？”陆栀言咬咬嘴唇，略微闭了一下眼，“不是每次，都那么厉害。”
　　许相顾心里了然，如果不是淋了场雨，她或许能好受一些。怀里的人还是窝成一团，明明还发着烧，手脚却是冰凉的。许相顾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捏了捏拳头，轻轻把手移到了陆栀言的小腹处。
　　她的手很暖，动作很轻，一下一下的，好像真的能把那些折磨人的疼痛缓解一下。无比脆弱的陆栀言顾不得害羞和别扭，她闭着眼，默认了许相顾对她所做的一切，直到意识模糊，疼痛也模糊，歪着头在她怀里睡去了。
　　许相顾听着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最终也没有松太久，她保持着一种姿势，手脚都是麻的，盯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却又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哭泣声。
　　陆栀言浑身都是烫的，细长的眉毛皱成一团，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个不停。许相顾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忍不住的心慌了一下，她伸手捞过自己的手机，上面时间显示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了。
　　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过了许久才接起，许相顾吞了口口水，声音有些哑，“爸，派个车来接我，快。”她语气太过凄迷，许振声迷糊的睡意被吓了个干净。许相顾又喊了声爸，一个低沉的声音终于传进她耳朵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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