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谁说江湖无闺秀

　　第十八章情字开口难

　　泉深凝神想了许久，眸底沉寂如水，摇了摇头。
　　老板娘有些诧异，这态度变得太快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泉深低着头，“姐姐，玩笑话总归是玩笑话，不能当真的。”
　　老板娘愕然，见泉深态度淡淡，也不再说下去，微微嗔怪道，“好不说了，显得我拿了陆小凤好处似得。”
　　泉深笑了笑，“怎么会，我的脸皮还没那么薄，禁得起姐姐笑话。”
　　老板娘一阵啼笑，末了顿了顿，“妹子，你这样是真将我当做姐姐了。”
　　泉深笑容瞬时凝住了，望着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有些茫然失神的目光，“我是有一个姐姐，在多年前走散了。如果姐姐还在人世，也许和你一样，已经嫁为人妇，过着儿女绕膝的日子。”
　　老板娘动容道，“你且当我是你亲姐姐，今后有什么事情，我都帮你担了去。”

　　夜间，老板和老板娘在房间里。
　　老板神经兮兮地说，“泉深那个妹子，是峨眉四秀的孙秀清啊。”
　　老板娘“哦”了一声，拿指尖戳老板的额头，“瞧你那点出息，我早知道了，全姑娘还是青衣楼的孟婆呢。”
　　老板惊得跳起来，像是屁股着了火，“青衣楼啊！”
　　老板娘冷哼一声，“她还是我妹子呢。青衣楼怎么了，你不作死修什么密道机关，会有今天？”
　　老板满肚委屈，“这不是为了我们嘛。”
　　老板娘傲然，“我嫁给你的时候就是一个穷光蛋，到现在，还在乎你那点。”
　　老板贴着笑脸道，“是我嘴笨，夫人别气。”
　　老板娘收了媚笑，心有感慨，“也就是几个人会把我当做良家女子。”
　　老板一愣，问，“谁气你了？”
　　“没。”
　　“那平白无故说这个做什么？”
　　“今天泉深妹子说起她家的亲人了。”老板娘说。
　　老板漫不经心，“谁没亲人，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
　　老板娘忍不住捶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和你说真的。听她说的话家好想是遭了祸的。”

　　“江湖上哪几个不是家里遭了祸才出来闯荡的，像我、像老臭虫孤家寡人的就算是幸运？”老板指着自己鼻子说，说罢，又乐呵呵的粘了上去，“所幸我不用做比一辈子的老光棍，我还有夫人你。”
　　“少来。”老板娘一闪，“五年前，咱们俩大婚的时候，陆小凤和咱们打的赌还算不算数了。”
　　“什么赌？”老板糊涂了。
　　“你呆啊。那晚上你喝醉了，和陆小凤打赌，赌他不能打一辈子的老光棍，如果五年后他娶妻就是你赢了，现在都快到数了，你也不急呀。”
　　老板想了想，好像有这么一回事，“那赌注是什么呀？”
　　老板娘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啥？”
　　“傻子，赌你儿子就得当一辈子的光棍。”
　　不过是一句戏言，何必当真，老板的脑子没转明白。“我哪来的儿子啊？”
　　老板娘叉腰，“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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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秀清坐在圆桌边玩着一个弩，是白天老板送给她，这弩和平日的弩到底有什么差别，泉深可看不出来。
　　孙秀清却感兴趣，忍不住和泉深说到底有多好玩。
　　泉深笑得温和，“这些玩意，如果是三哥的话，一定会感兴趣。”
　　孙秀清抬头，茫然道，“三哥也喜欢这个。”
　　泉深娓娓道，“杜家的孩子都掌握一门手艺，大姐姐会针凿刺绣，二哥学乐府，三哥学木艺，阿娘说，这样会手艺的不容易饿死。”
　　孙秀清叹了口气，“可惜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你和娘。”
　　泉深眸底划过哀痛，仍笑着说，“自然的，小的时候你太顽皮，兄弟姊妹出生都是安分的性子，只有你才喜欢闹腾。娘让你哭得头疼，就是抱我和你一块，巧了，有我在你就不哭了。娘说是一物降一物。”
　　孙秀清抱头苦笑，“我走失的时候，太小了，记得不多了。”
　　泉深粲然，“你能记得我，我已经很开心。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听。”
　　有时候，记不得也许是件好事，泉深暗叹。
　　一盏油灯，照得满室温暖，姊妹俩的窈窕的影子相互依偎着，倒映在窗户的纸上。

　　月亮底下，清冷月光洒在屋檐的瓦砾上，微微结霜的寒色。
　　一个人孑然立在这片瓦砾上，远远眺望着窗户纸上的佳人倩影，眼底浮出一阵柔和的神色，也许是叫作柔情。
　　镇上的屋顶跃起了几个黑影，远远地朝这边像猎豹一般敏捷轻快地速度向这个院子袭来。
　　那人脸色一变，目光一敛，背上背着的长剑，一跃而出，剑身在月光底下闪着幻象般的白色光芒，一落便让那人握在了手掌中。
　　神剑光彩，无人能左。
　　那几个黑影也是一流的高手，见此情景，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他们动手之前，也绝没查到会有此人在此。
　　屋内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有如此多的高手对峙，屋内的人又如何感觉不到杀气。
　　只听“嗖嗖”地几声，院子中的几处不同的方向，即刻射出了寒光凛凛的箭头。
　　屋檐上的黑衣人忌惮着剑客，还未真动起手来，便听见又强又猛的弩箭开弓声，猝不及防，几人躲开，几人中伏。
　　白衣剑客，身法更快，月光之下，白衣闪躲之下，竟成了模糊的重影。
　　躲过弩箭的黑衣人，却在顷刻剑，眼前飘忽地一列白光闪过，喉咙崩裂，喷出了红色的血。
　　老板和老板娘最先跑了出来，看见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或是挣扎或是不动了的黑衣人。老板挑了一个最近的，使劲踹了几脚，“叫你敢闯我家的院子。”
　　老板娘嫌弃道，“有本事别踹个死的，那边还有几个活的呢。”
　　老板讷讷地收回了脚。
　　泉深和孙秀清这时才打开门，看满园狼藉，也知是有人捣乱。
　　屋檐上“铮”地一声，是宝剑回销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的清脆。
　　众人仰头，只见一个白衣胜雪神情漠然的男人从屋檐翩然而落。
　　泉深看着那人，诧声道，“西门吹雪……”
　　孙秀清看似平静，眸底早就锁住了面前的那个人，一点也抽不开。
　　老板笑呵呵地走上去，“有劳西门庄主相助，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老板娘似乎没那么高兴，“得了，收起你的巴结，人家西门庄主是你能巴结得上。”
　　老板娘见人便是三分笑，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大声说，“西门庄主，您该是如何招待呀？”
　　西门吹雪一向都是淡淡的神情，“一间干净的屋子就可以了。”
　　西门吹雪下意识地朝孙秀清的方向一看，两人目光相遇，多有一份望云云去远，望鸟鸟飞灭之感，既然是空荡无声，千沟万壑之间，情字最难出口。
　　泉深轻轻地拉住了孙秀清的手，孙秀清回首，泉深只对她摇了摇头。
　　孙秀清的眼里早满是泪水，她抽去泉深的手，用袖角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转身向屋里跑去。
　　泉深无措地站在原地，心底更是卷起一阵复杂漩涡，无尽的苦涩快淹没自己。她想起上次在自己最无措的时候，抬头便能看见那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泉深头回尝到，多想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抬头就能见到那个人。
　　可如今……
　　陆小凤，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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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追着柳余恨，追到了荒野。

　　不久前，陆小凤已经上官府的后花园里挖出了一具女人尸体，那尸体的脚上真好有六只脚趾，正是上官丹凤无意。如今大金鹏王死了，上官丹凤也死了，种种疑惑只留给了上官飞燕。上官雪儿说过，她们表姊妹两人长得很相似，声音也相似，从小到大朝夕相处，要假扮成另一个人来并不困难。
　　上官瑾是个忠臣，却不代表上官飞燕是，上官瑾不过死了一年多，他的孙女做下的事情不亚于谋朝篡位。
　　刚发现埋在土里的上官丹凤的尸体，陆小凤立刻就去找了花满楼，可惜，花满楼已经不在房间里。花满楼对上官飞燕有着别样的深情，上官飞燕就是想对花满楼下手，花满楼也未必会有防备。
　　柳余恨忽然从窗外越了进来，一剑劈向陆小凤。
　　陆小凤一下闪开了，论别的功夫，陆小凤不敢说第一，但论逃命的功夫，陆小凤绝对是第一。
　　柳余恨剑光飞闪，招招都是刺向致命的要害，陆小凤一退再退，指尖一顿，即夹住了柳余恨飞划如蝶的剑尖。
　　陆小凤看着柳余恨残缺的半张脸，说，“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柳余恨深深地看着陆小凤，忽然说，“陆小凤，你跟我来。”

　　陆小凤不明白柳余恨为什么要让自己跟着他，但有些好奇迫使他一路跟着柳余恨的脚步，到了未知名的荒郊野外。
　　柳余恨背对着陆小凤，等候着他的到来。
　　陆小凤开门见山，“你引我来这里做什么？”
　　柳余恨转过身来说，“自然是有不能告诉旁人的事情。我想问你，全姑娘是不是还有姊妹？”
　　陆小凤觉得可笑，柳余恨故意引他来就为了问这个问题。
　　“这个，你自己去查也查得到啊。”
　　“我没有太多的机会去查，从你嘴里问出来的答案比我自己去查简单得多。”
　　陆小凤忽然正色道，“你问这件事情做什么？”
　　柳余恨原本狰狞面孔忽然变得扭曲，神色一惊，忙捂住胸口，双腿踉跄一步，竟直接跪下了。
　　陆小凤上去一看，柳余恨的脸竟成了暗紫色。他口中不停咳出黑血，身躯摇摇晃晃，竟没力再支持自己跪着，侧身又倒了下去。
　　陆小凤忙点住他的几处大穴，恨声问，“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柳余恨始料未及的神色，粘血的嘴唇苦笑道，“她真的连我也下手，上官飞燕好狠毒……我不过是在骗自己，谁会真的喜欢我……”
　　陆小凤问，“是上官飞燕害你的？”
　　可他的手让柳余恨紧紧攒着，柳余恨艰难说，“你还没告诉我……”
　　陆小凤只好说，“泉深是有姊妹，她前不久才找她的五妹，是峨眉四秀中的孙秀清。”
　　柳余恨赫然大笑，连连说，“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你认识泉深？”
　　“不，也不是她。因为她在十年前就死了。”柳余恨狰狞面孔写满了追忆中的美好，“十年前她很美，也是个才女。我和她定下了亲事，但由于我年少气盛，不愿受到这门亲事限制，就一个人持剑独闯江湖，回来的时候，我才得知她一家惨遭灭门的横祸，一切已经太晚了。”
　　“你的脸也是十年前毁的，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陆小凤问。
　　“她的父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我家也曾是江湖名门，只是家道中落，但这不妨碍我们两家结亲。说来她父亲是胸襟坦荡豁达的人，只是我年少无知，总觉得这门婚事充满了怜悯，所以一直迟迟不肯和她成婚。在得知她全家罹难的消息后，我亲自去找杀害了她的凶手报仇，结果……我到底没死成，却变成了今日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的脸不是阎铁珊砍去的么？”
　　“阎铁珊，他不过就是一个帮凶，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我最恨的是四川唐门！”
　　“神医？柳余恨，你的未婚妻子家可是姓杜。”陆小凤急问。
　　“是……”柳余恨的声音越来越弱，“她的父亲是杜仁鼎……我回不去见阿雯了……”

　　柳余恨死了，是让上官飞燕杀死的。一个一直追寻着死亡的人，到最后一刻，他想起的应该是他一生中难忘的回忆。陆小凤伸手，将柳余恨的双目阖上，他临终的话起码证明了，霍休并没有说谎。陆小凤忽然有了一个奇怪念想，为什么大金鹏王和三大家臣的秘密自始至终都穿插着杜家的家事。

《综民国影视之晟澜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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