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了眼之后

　　顾月城眉头紧锁，认真的看着夏雪天。

　　要卖店？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夏雪天把花店卖掉。

　　一是事情没严重到卖店的地步，筹钱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止有卖店这一条路。二是，难得有一个清静之地，顾月城本身也有些舍不得。

　　“一定要卖店？”

　　夏雪天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恼，“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俩都是孤儿院出来的，没什么亲戚朋友。其实我也舍不得，那是老店长留给我俩的念想。可是，不卖店我根本没钱给冬至看病。花店很重要，但冬至更重要。”

　　论起对花店的感情，除了已经过世的老店主，夏雪天是最深的。她从孤儿院出来，第一个来到的地方就是花店，那里不只是花店，更是她的家。这几十年来，花店每一寸地方都承担着她的活动和记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卖。

　　“那卖了花店，以后你们姐弟俩吃什么？”

　　花店不止是住所，也是给姐弟俩提供经济来源的地方。

　　夏雪天叹了一口气，“走一步是一步吧，先给冬至治好病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会被饿死就是了。”

　　相比流落街头和饿死，还是失去冬至比较可怕，夏雪天默默的想。

　　顾月城动了恻隐之心。

　　我借你。

　　这句话在舌尖转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潜意识里，顾月城就觉得，如果他这么说，夏雪天一定不会接受。一个能把自己赶出店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低头接受自己的“施舍”呢。

　　一直以来，对于夏雪天，顾月城都是抱着一种在观察稀有动物的态度。

　　和他所接触的大多女人数不同，夏雪天有些地方让人无法理解。而正是这些无法理解的地方，才引起了顾月城的侧目。

　　反而在这一刻，顾月城觉得夏雪天的另类有些碍手碍脚。

　　他仔细的沉思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我借你”三个字，而是开口道，“我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帮你，让你既不用卖店，又可以拿到给你弟弟做手术的钱。”

　　夏雪天猛的抬起头，看向顾月城的方向，“什么办法？”

　　“最近公司里接了一条广告，是个大牌子，Love of crystal，水晶之恋，你应该听过吧。”

　　夏雪天点点头，这个牌子在香水中很有名，天天电视里打广告，即便看不见，她也知道这个牌子通常请的都是一线明星。这几年代言的好像一直是戚丽丽，夏冬至之前说过的。

　　“他们今年想走回少女线路，并不打算继续用戚丽丽。企划部给出了预案，但是公司里试过十几个女明星都没有通过，现在正愁没有人来拍。”

　　夏雪天没听明白，这和她需要一笔钱有什么关系。

　　顾月城接着说，“你有兴趣么？接下这个广告。”

　　夏雪天完全没想到，一时间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顾月城。

　　“片酬很高，足够给你弟弟付手术费了。怎么样？”

　　夏雪天没料到会是这种神转折，一大笔钱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但是顾月城给她的这个选项却更加漫无边际。

　　她眼睛看不见，又没接受过任何的专业训练，根本就不会演戏。即便这个机会就放在她面前，也注定了她根本就抓不到。

　　夏雪天苦笑着摇摇头，“那些女明星都没试上，我一个外行人怎么可能试上。你还是帮我看看，有没有人想买店吧，便宜些也没什么，重要的是尽快。”

　　“不，他们试不上很正常，但是如果你也试不上，就不对了。”顾月城说的意味深长，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什么意思？”夏雪天听不懂。

　　顾月城傲然的一笑，口气中满满的势在必得，“因为，在那个预案里，女主角是一位盲人。”

　　*

　　拍摄现场。

　　工作人员都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戚丽丽正在大发雷霆。

　　“曲副导，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戚丽丽咬牙切齿的说，“你什么意思啊？”

　　“哎呦呦，我的姑奶奶，什么风把您直接吹到摄影棚里了。这又脏又乱的，您有什么事儿，电话里跟我说不就行了。”曲副导一看这个姑奶奶来了，赶紧赔笑脸。

　　“别跟我弄这些虚虚假假的，我要是能找到你，我还用跑到这儿来？”戚丽丽说着，嫌弃的看了看摄影棚，平时没有工作的时候，这种地方她是坚决不来的，“我就问你，为什么这次水晶之恋的女主角不是我！”

　　戚丽丽已经气疯了，连着几年Love of crystal都是她代言，今年却忽然被换，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么？

　　“嗨，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啊。您找我也没用是不是？”曲副导惹不起戚丽丽，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

　　“曲副导，咱们合作了这么多次，我戚丽丽是什么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戚丽丽一双美目狠狠的瞪着曲副导，就像要吃人似的，“现在苑小冰也不行了，我就不信，线上除了我，能有什么人能扛起这个牌子。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有什么大老板潜了哪个小婊子，让她借着这个广告上位。”

　　“还真不是，压根就没有什么潜规则。”曲副导赶紧摸了摸冷汗，这话，整个圈子里，也就戚丽丽敢这么大鸣大放的说出来，“水晶之恋那边自己说的，今年主打少女风格，希望能找一个没露过面的新鲜人。”

　　戚丽丽没等曲副导说完，就冷哼一声，“这意思是我不够新鲜？嫌我老？”

　　曲副导后背一凉，赶紧作势抽起自己的嘴巴，“你看我这嘴，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丽丽你太红了，你要是做了这个广告，人家都是奔着你才看的，谁还管什么香水是不是？你是大明星，容易模糊焦点。”

　　戚丽丽翻了个白眼，嘴角勾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曲副导又凑近了戚丽丽，低声说，“还有一件事就是，今年他们把老周导给请出来了，我看你没趟这个浑水倒是不错。”

　　戚丽丽听完一凛。

　　混到戚丽丽这个地位，圈内的制片和导演们都愿意给她几分薄面，可是万事都有例外，老周导就是这种例外。

　　老周导今年已经七十多了，是国内第一批的导演。他们那辈子的人，现在在世的已然不多了。

　　圈内人都知道，老周导有的是才华，年轻时候，只要一拍戏就得奖，是那一辈中少有的走上国际的明导演。可有才华的人，都有些怪异，老周导也不例外。

　　这是一个很严苛又脾气很差劲的导演，他拍出的作品非常精良，但往往这个作品的成型期间都充满骂声的。

　　他辈分高地位高资历也高，圈内就没有他不能骂的人。不管你是天王还是天后，只要你拍他的东西，又做不到他想要的效果，那么，一律照骂不误，不管你是谁，也绝对不留面子，什么难听骂什么。

　　曾经，有一位天王巨星，在老周导的手下NG了几十次，最后差点哭了出来。所以很多圈内人，对老周导，都是又敬又怕。

　　据悉，老周导已经退休好多年了，戚丽丽没想到他竟然会出山，还是拍一个小小的广告。

　　“都说是老周导的儿子在外面欠了债，老周导才不得不出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脾气越来越暴，来试镜的每个都被骂哭了出去的。”曲副导也有些唏嘘，给这样的导演当副导，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这光试镜，就试了一个月，而且还没确定女主角。再不拍，估计水晶之恋那边也该着急了。”

　　戚丽丽有些幸灾乐祸，正要说话，忽然余光就瞥见了顾月城。

　　戚丽丽转过头，兴高采烈的朝着顾月城快步走过去，等走到跟前，脸色忽然一变，满脸的笑意全无。

　　因为她发现顾月城后面还牵着一个人，正是眼睛看不见的夏雪天。

　　顾月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戚丽丽，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不行么？倒是你，带她来做什么？送花么？”戚丽丽说着，眼光越过顾月城，上下打量着夏雪天，满眼的轻视。

　　顾月城浅浅一笑，“不，我是来带她试镜的。”

　　戚丽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以为她自己听错了，带这个瞎子来试镜？

　　随即，戚丽丽尖笑起来，声音里满满的不以为然，“月城，你这是诚心跟我怄气么。我知道我自作主张让你不高兴了，可是，就凭她，你觉得她可以挤掉我，成为广告的女主角？”

　　顾月城看着戚丽丽，眼神毫无退缩。

　　他一把拉过夏雪天，揽着她的肩膀，自信的说，“不，你说错了。不止是广告女主角，而是新的代言人。她不是可以挤掉你，而是，这个角色本就非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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