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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如笙会来泰生殿叫瑞王有些意外。他从一堆折子里收回目光,抬手支着额角靠在案沿。在如笙端着热羹朝案前走来的这一段路上,他静静的打量她,眼神是犀利的,仿佛能够刺透人的心脏一般。他有些疲惫,防备便降到最低。如若有谁趁机偷袭,他的反应未必能比上次遇刺快到哪里。如笙一步一步走上前,俯身将热羹放在他面前。抬头的时候,双眸是透底的清澈。
“圣上怎么了。”瑞王的神态让如笙有些诧然,她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以为是他不愿自己来泰生殿打扰才会这般肃然。
“来。”瑞王伸手,让如笙坐到自己的身上,“想我了?”
“想。”如笙像只乖巧的猫似的蜷在瑞王怀里,“听宫人们说圣上自打进了泰生殿就没吃过东西,妾身特意准备了热羹送过来。”
瑞王抵着她的额头,看得久了,忽然擒住了她水嫩的双唇。起初她也热切的回应,到后来才突然想起两人正在泰生殿,随时都有人从外面进来。她抵着瑞王的胸膛躲他的追逐,“别……会有人来。”
“谁进来都要先通传一声,怕什么。”说着他轻轻扯开了如笙胸前的交领,将吻落在她的肩膀和背上。
他吻得动情,如笙忍不住仰头嘤咛。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炽热将她彻底包裹,她喜欢这种感觉,就像被谁需要着。
半晌,瑞王替她将领口拉紧,捧着她绯红的脸颊,轻柔的说道:“等我看完折子再继续?”
如笙巧笑嫣然的点点头,“珠花还在外头呢,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哦?她和严决在一起?”瑞王顿时明白过来如笙的用意,带着些赞许看向她,“你什么时候也懂得拉拢人心了?”
“珠花虽然有些莽撞,但人是善良的。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宫里待成一个老姑娘,若是将来要嫁人,我总归希望她能嫁给一个可靠的人。我看严指挥使就不错,珠花那么喜欢她,倒可以帮她们俩牵牵红线。”如笙将瑞王的长发圈在指尖把玩,“何况严指挥使对你忠诚,若他们真的能成,岂不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瑞王点点她的鼻尖,“不愧是我的爱妃,想得还真周全。”
“还不是圣上教导有方。”
被瑞王夸赞如笙总归是高兴的。她等瑞王将热羹喝完,端着空碗离开了泰生殿。殿外竟然已经下起了雪,如笙往旁边一看,珠花正和严决在一侧的屋檐下躲雪呢。如笙不便去打扰,便向一旁的宫人要了把油纸伞,一个人撑着伞回了夜澜宫。
徐怜华原本是定在上元节过后入宫,可上元节当日一早,如笙便听珠花说徐怜华已经进宫了。虽然册封还得等明天,可她的身份早就人尽皆知,光是前往下榻的地方的一路上就吸引了不少宫人围观。
珠花是站在如笙这边的,说起来也是愤愤不平,“不就是个尚书的女儿么,有什么好得意的。那么多人围着看,都不用做活了么。奴婢光是挤到前头去看就费了好大力气,奴婢……呃,奴婢是说,奴婢是想瞧瞧那个徐尚书的女儿究竟长成什么鼻子什么眼的……”
穗云瞪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摇头叹气,“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喜欢就别去看了,还怕别人催着你去看?”
“我也是好奇嘛……”
如笙倒显得不怎么在意,反而同她们说起猜灯谜的事。以前在淮国,每到上元节的时候就是如磬一个人包揽了全部的灯谜,如笙只能一个人在河边放放花灯聊以慰藉。
徐怜华会在今日入宫的事瑞王没有同她说过,她对此浑然不知。他欠她一个解释,她可以等。也许稍晚一些就能见到他匆匆而来,带着急切和歉意,到那时她定能笑着邀他一同去看花灯猜灯谜。
但这些也只是如笙的希冀。直到天黑之后,她都未能等来瑞王。
上元要在泰生殿外摆宴,如笙换了华服前去赴宴。出了夜澜宫,她便觉得寒风冷冽,脸颊像被冰刀划过般疼痛。珠花和穗云是瞧得出她的心思的,娘娘盼了圣上盼了一天都没见着人,这大过节的还耷拉着脸,就怕被旁人瞧去背地里说闲话。
如笙在圆桌前坐下,面前的是她只见过一两面的贵人。她看着对面的人,何尝不是一副漠然的表情。
是了,她定是在宫中被圈禁得太久,连悲伤难过都忘了。圣上昨日做什么,今日做什么,明日又会做什么,在她看来都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如笙不禁有些惆怅,想着自己会不会终有一日也会变得像她那般麻木不仁。
宴席结束后,如笙便随着其他后妃来到花园里赏花灯。她现在哪有闲情逸致去欣赏些什么花灯,只盼着能早些回去歇息。她倚在长廊一侧,忽的听见由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抬眼望过去,是瑞王伸手摘了个花灯给身旁的人。
待围在瑞王身边的宫人散去,如笙才看清那人的样貌。
“是徐怜华!” 珠花在旁边轻呼出声,却被穗云狠狠掐了把手背,疼得她“嘶”了一声。
长廊上的人纷纷向两侧散去,为瑞王和徐怜华让开一条道。如笙被靠过来的人碰到,朝后跌跌撞撞几步,背撞上漆木的柱子,发出低低的声响。
她在人群中,目光透过间隙望过去。他的神态,举止,如同走马灯一般从她眼前一张张划过。她的心仿佛揪在了一起,眼神是凄然的,望得出神,连珠花叫她都没能听见。
“娘娘……”
如笙回过神,微微侧过脸去应珠花。
“咱们去那头放花灯吧,那边人少,安静一些。”珠花踮着脚指指远处的一座拱桥。
如笙点点头,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徐怜华是他要带进宫里的人,如笙又能说什么,总不能当下就冲出去,在宫人面前撒泼打滚,那才是彻底丢了人。
远离了喧嚣,她竟觉得心中平静了许多。珠花递给她一个花灯,还有一张净白的纸。她望着白纸怔忡,提了笔,却不知该写些什么好。
正打算把花灯还回给珠花,严决却从拱桥上走下。因着今日设宴,他穿得比平时要华贵,乍一眼看过去也是玉树临风。
“娘娘为何不放了?”他来到穗云和珠花身边,离如笙有一小段距离。
“这些花灯漂到尽头,也终归是要被宫人们捞上来的。那点心愿连宫门都出不去,放与不放,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她黯然的蹲在地上,和从前在淮国时候一样。所有人都去看如磬猜灯谜,没人在乎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严决不善言辞,心中虽然知道她在为什么烦恼,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
“徐姑娘与圣上从小便认识,圣上与她也只是看在从前的情面上,娘娘莫要想得太多,暗自伤神。”
“我不知道圣上在想什么,若当真是因为情面,他大可以同我来说。可是今日一整天我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好不容易见到了,却是和别人在一起,我怎么能不多想。”
她想哭,可还是忍住了。她才说过要变得更坚强,怎么能为了这种尚且不明不白的事流眼泪。
“徐姑娘刚刚进宫,圣上总归不能冷落她,她毕竟是徐尚书的女儿,所以……”
如笙摇头打断了严决的话,“我知道你是好意安慰我,你想说的我都明白。圣上是一国之君,他要考虑的也远比我知道的要多。我累了,想先回夜澜宫歇息。”
她兀自站起,大概是蹲得久了,起来的时候还缓了好一会。穗云先同如笙回夜澜宫,如笙留了珠花和严决单独相处。她说,这么一个佳节,总不能因为她而浪费了。
可如笙现在这副模样,又怎么能叫珠花安心和严决花前月下,如笙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追了上去。
严决一个人抱着花灯站在河边,显得又是滑稽又是寂寥。
如笙回到夜澜宫,洗漱一番便早早上了榻。她躺着,脑海里不断闪现瑞王与徐怜华比肩而立时的场景。要说也奇怪,她明明盯着人家看了好半天,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徐怜华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当时周围围了太多人,如笙确实也没法看得真切。只记得身材算是娇小,看起来也有几分清秀。
她抱着被角,心中郁结难舒,想着好好的一个上元节,就这样郁郁寡欢的结束了么。她盼了好久同他一块放花灯,猜灯谜,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宛如遭人当头一棒。她把被子蒙到头上,压低声音呜咽起来。
还没哭多久,就有人掀了厚帐坐到床沿。如笙以为是穗云,翻了个身,混沌的说了句,“不要管我,我就想哭一会。”
那人不为所动,仍是静静待着。如笙这才觉得有些奇怪,她把半个脑袋探出去,见到的却是她盼了一天的瑞王。他平静的注视着她,眼里还带着一丝温和笑意。
“哭够了?”
如笙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好了,哭够了就穿上衣服,我带你去放花灯。”他拿了手巾给她擦眼泪,又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响在耳侧,温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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