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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19
萩原理沙回到西西里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租过一间公寓。
因此当入江正一看见搬家工人帮忙装运已然打包好的瓦楞纸箱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沙怎么突然……”
入江正一觉得自己大概是问了个多余的问题，在触及对方望过来的目光时他肯定了这一想法，于是他止了话音，却没想到萩原理沙还是给出了回答。
虽然——“我意外地挺喜欢纲吉君的”——她的回复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经由大脑快速处理信息后，入江正一还是找到了两者间的联系。
由于和沢田纲吉有着秘密的往来，就算她不曾提及过，他多少也知道这两人平日里接触的机会还是挺多的，现下杰索家族成立，表面上和彭格列尚未存在摩擦。但萩原理沙的立场却陷入了一个较为微妙的状况，即便当事人不在意，难免其他有心人会利用这一点。
所以关键果然还是在白兰身上吗？
思索至此，入江正一感觉胃部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他将手掌贴上腹部。
这时候瓦楞纸箱已经装上了大半。
“要是有一天你突然意识到身边最亲近的人成为了你的敌人，小正会怎么做？”
入江正一下意识地一怔，看着萩原理沙露出复杂的神情。
后者像是忽略了他一瞬表现出来的惊讶，只微笑着接了下去。
“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想着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哦。”
萩原理沙微微虚着眼，没有明确的指代，却依旧让他感觉她话语的认真。入江正一牵动嘴角，声音尚未达到寻常的分贝，装载着行李的卡车鸣了鸣笛，将他未出口的话语就此截断。
“那么，保持联系小正。”
车子的身影渐渐地远离，他站在那里望着它最终消失，镜片后的眼睛闭了闭，再度睁开时已没有了早些时候的模样。
城市的另一端。
蒙着双眼的孩子平举着双手，试探性地在空中轻轻摸索，确定面前既无障碍也无目标后再将脚朝前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
没有触碰到任何人的情况让她微蹙着眉，但即便如此，她也只是眉头轻轻蹙起——就好像这样的动作仅仅是对视觉被封存而本能的反应。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草叶轻柔地划过她的脚边，先前落下的一串浅白的印迹已经消失。这一次，她碰到了。
不同于其他孩子兴奋的表现——她甚至都没有率先拉下蒙着双眼的黑巾，而是选择了用手慢慢触碰对方，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了异样的地方。
她将头歪向一边，轻轻开了口。
“我不知道你要来。”
利娜摘下遮眼的黑巾，睁开双眼的过程十分缓慢——为了让它们能够更好地适应突然间过分强烈的光线——她看着面前的人，表情认真。
对方似乎轻轻地笑了，或者说一直维持着那样笑容的同时流露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意味，利娜向后撤了一步，因为身高的差距使她不得不仰着头。
然后就见得他蹲下身凑靠近利娜耳边对其低声细语了几句。
原本躲藏起来了孩子们似乎因为这个意外访客到来、打扰了他们正在进行中的游戏而冒出些微的脾气，却没有人出声——仿佛一旦如此动作会让他们产生一种自己才是干扰者的感觉——他们只是静静地缩在孤儿院的各个隐蔽的位置，目视着一身白的青年在结束话语后微笑着离开。
那样的笑容，就像是狡猾的狐狸一般。
亚弥确定青年的身影已经彻底超出了她的视野所能容纳的范围，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跑向站在庭院中静立不动犹似雕塑的利娜。
“没事吧利娜？”
孩子在某些时候总是能比其他人群更敏锐地察觉到恶这种气息，即便它被隐藏得很好。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一步，带点紧张意味地一边仔细观察女孩的表情一边询问。
利娜摇摇头表示无碍，在对方毫无警觉的情况下将手搭上其肩膀，“我抓到亚弥了。”
“哎？！”亚弥一脸惊叹懊恼，“利娜耍赖！”
“不管。我抓到你了。”
无视对方鼓起的哀怨包子脸，利娜只强调性地重复着这个事实。
“……那好吧。”
亚弥不情愿地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黑巾，换吸一口气。视线却不自觉地朝着外侧瞟去，然后她脸上郁结的表情以肉眼可视的速度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再明显不过的喜悦。
“理沙姐姐！纲吉大哥哥！”
两下称呼之后，原本还腻歪在跟前的亚弥蹭的一下跑向门口，利娜转过身时所见场景已是数量大于一的小孩子围在那两人周围，她张张口在与其交汇目光之际调整面部神经适时表现出惊讶的意味。
利娜在某些方面总是表现得不似这个年龄的孩子所该有的模样，由此当她露出小孩子所会作出的反应时，或许更多的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那是经过粉饰将真情掩藏完好，让假意变得过分完美的感觉。
但好在，她的这一反应并没有引来太多的关注，至少孤儿院的孩子们注意点不在她身上。
和索菲亚太太打过招呼后，萩原理沙径直进了厨房整理食材。
在那个中途，一向很受孩子们喜欢的沢田纲吉便在外面陪着他们。
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利娜，就直感带给他的感觉是她和萩原理沙有着相似的地方。
人总是习惯性地在一个刚认识不久接触不深的个体身上寻找某种熟悉感，那种渴望毫无根据但真切存在，是潜意识中如此动作。
“有点累。”
利娜挨着沢田纲吉坐下，她因为方才的游戏被判出局而得已到一旁暂作休息，说话的时候她没有望向后者，只专注地看着犹在嬉闹的其他孩子。
她支起下巴又默默地看了一会，眼睛一眨不眨十分专心的样子。持续一两分钟之后，利娜将手掌交叠手背向里朝前舒展了番手臂，期间道出的话语甚至有些让人反应不及。
“为什么总会有能够空闲下来的时间——我是说明明有很多更加紧迫的事情需要花精力去处理，但却将其推至一边反而拿另一件完全无法和其比拟的事来替代。”
“好奇怪。”她为自己已经结束的话追加上定位。
沢田纲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重要但乏味，无关紧要却引起兴趣。”
他对上了利娜看过来的眼睛，微笑着说，“是这样的吧。”
“那你呢？”她问。
“我，”沢田纲吉挤出一个音节，像是想到了什么而笑得温和，“对我来说，身边的同伴便是我为之努力的理由。”
利娜淡淡地哦了声，站起来原地舒展了下然后重新扎进了孩子堆中。
“刚刚利娜问了我个问题。”
沢田纲吉以这样的形式作为开头语。
背对着他的萩原理沙动作不停口上应答，分辨不出她是在期待着接下去的发展还是对此提不起兴趣。
“彭格列，”她倏然突兀地道出了这样一个称呼，眼角余光细致地瞥向边侧人身上，后者表现得很是镇定，于是她调整了措辞，“嗯——我是说纲吉君。”
她的语气在那时听起来有那么点相像的感觉，和白兰。
沢田纲吉望着她心中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萩原桑你和白兰以及正一君很久以前就认识？”
她点点头，看起来毫不介意对方这么问起。“在高中的时候，某次比赛。”
理沙补充，“先认识的小正，白兰只是顺带的。”
她想起那时候白兰也是那样的——原来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对棉花糖情有独钟了——笑容甜腻，在人群中很是吸引目光。
“我没想过他能把才能运用到那方面。那足够……”萩原理沙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形容词，“理所当然——我竟然会这么觉得。”
她扯动唇角看起来像在尝试着做出微笑，“要知道一秒钟前我还不会觉得这个形容比任何其它比喻都来得贴切。”
“确实，”沢田纲吉意外地同意了她的形容，“他在那方面做起来得心应手的，就像曾演练过无数遍——但我想实际上这只能算是他的一种，消遣手段？”
“真意外你会这么想纲吉君。”
“像他这样的人……”他停下来，目光再度汇落向理沙，“萩原桑和白兰关系很好的样子。”
“不对。”
萩原理沙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他的看法。
“你怎么会这样想？事实上我甚至有点讨厌他。”
她沉默了一会，像是想明白了导致其中误解的原因，深色的眸子亮了亮。
“正因为讨厌才会如此相像不是么？身为宿敌的两人能够清楚地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径直接了下去，“在我看来，纲吉君你和他很相像哦。”
理沙舔了舔唇却没有继续说下去，锅中正在煮着的食物正冒着沸腾的气泡，这给了她截住话音的动作一个有效的说服力。
她并没有在第一次见面时留意太多，但后来的相处逐渐让她肯定了这一想法。
——沢田纲吉和白兰很像，那种相像并非浮于表面却又真实可触，在逐渐拉近的距离中深刻体会到两者间的相似之处，同时惊讶于其所展现出来的巧合。
锅柄在手中被调转了一个方向，萩原理沙握着汤勺将它举到身后人面前，其中犹在升腾起的热气隔在彼此之间，很好地成为了掩藏双方眸中神采的拦隔物。
“尝尝味道？”
“……嗯。”
——要是有一天你突然意识到身边最亲近的人成为了你的敌人。
白天萩原理沙说过的话再度浮现在脑海里，他手上的动作随之一停。
“怎么突然这样想……”
那个时候他收起面上的诧异，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然而思绪却在同时间百转千回。那仅发生在一瞬间，却有无数种担忧怀疑冒出心头。
一边在想着自己是否哪里表现得不够自然，一边又安慰自己她或许只是随口一提，跳跃时空这种事并非易事。
“嗯，小正莫非当真了？”
她玩笑般的话语在顷刻间打碎了先前所有的忧虑，入江正一在那一刻忽然不知该做何反应，有种莫名哭笑不得的感觉，像是被戏弄又无法发怒。
在触及萩原理沙玩笑的神情时，他下意识地跟着笑起来，虽然苦笑成分更多就是了。
他忘了，萩原理沙有着面对熟人自然而然升腾起的恶趣味因子存在。
他只是，只是太在意那个真相了。甚至变得有些神经质的敏感，开始捕风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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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的立场，你们猜？
初稿于2016-02-13 15:00:00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Ep.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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