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双

作者:苏黎世的早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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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十九】

      数九寒天,苍冀原上几度刮起白毛风。

      恰似黄泉呜咽一般的厉风卷起草皮,吹开沙石,将牛羊都吹拢到一处,漫天的雪粒子混着沙砾织密了一天一地。

      刚从户外巡完营的胥海生正冻得浑身发冷,回了屋内还没把附在皮甲上的雪花烤干,门外却是响起一阵敲门声——

      “胥将军,请问,我可以进来与你商议商议么?”

      胥海生皱了皱眉,还是将门打开。

      文亦廷正在掸落在前襟上的雪花,听见开门声,甫一抬头便对上胥海生称不上客气的眼神。

      “文将军来我这里,是有什么要事么?”胥海生挡在门口,居高临下的望着文亦廷,他心中是有气的,当日若不是文亦廷半路坏事,兴许也不会将冀军逼上绝路,韩彻也不会……

      “胥将军,咳咳……”文亦廷大概是染了风寒,还有些咳嗽,此刻也并没有同胥海生置气,便只是站在门口,“是关于苍州的,我们在灵州驻扎了月余,若是再不有所行动,咳咳……恐怕衍国那边会……咳咳咳……”

      文亦廷咳得微微弯了腰,胥海生终是不忍,侧身让开,“文将军还是进屋说吧,这个时候要是病倒了,我冀国的军威怕是要大大折损了。”

      胥海生说得赌气,文亦廷也听出来了,愣了愣,竟也没有答话,默默的进了屋。

      屋内陈设倒也简单,一张木制的床榻,一张小案,案上放了一卷苍冀原的地图,便再无其他。

      文亦廷进了屋也不拘束,在小案旁盘腿坐下,盯着案上的地图暗暗出神。胥海生在炭火里又加了几块新碳,将屋内烤的暖烘烘的,这才坐到文亦廷的对面。

      “文将军刚才是想说什么?”

      文亦廷沉吟片刻,“如今我们盘桓在灵州,从泯城运来的辎重怕是一时半刻到不了,况且现在正是苍冀原上最冷的日子……”

      胥海生接了话,“你想趁机把苍州偷下来。”

      “不错。”文亦廷笑了笑,“苍州地势低洼,受风雪的影响不大,但是那里却是一个隘口,只要控制了两旁的山脉,再一举夹攻……”

      胥海生看着地图上苍州的位置,再看了看苍州两侧的山脉,忽然阴测测的笑起来,“文将军,苍州向来是易守难攻,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失利,我军会陷入怎样的处境?”

      文亦廷摇了摇头,“现在衍军还未有动静,隆冬季节,要求援军也是不易,我猜,衍军这次不一定会出城迎击。”

      “哦?”胥海生的眼睛里有跳动的微光,“文将军是打算用诱敌战术?”

      文亦廷咳了两声,眼神却忽然狠厉起来,“我们只要切断他的补给线路,耗到他弹尽粮绝,我们的辎重一到,就可下令攻城,到时候只要许士卒城破之后,城中的女子与金银可以随意掳掠,我军必定会像闻到血腥的恶狼,所向无敌。”

      “所向无敌?”门外忽然响起一声犹如雷霆万钧的男音,“我看文大将军是想将冀军陷入不义之地吧!”

      这声音重重的敲击在心头,震得胥海生猛地站起身来。

      门忽然被大力推开,风雪纠缠着那个挺拔的身影,逆着微光熨烫了视线——

      “大将军!”

      胥海生一步一步的挪到韩彻跟前,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烧滚,却只能像个傻子一般定定的看着韩彻。

      “海生……”韩彻拍了拍胥海生的肩,就好像回到了他还是副将时的日子。

      胥海生双目通红,过了许久,才惊觉有滚烫的东西灼伤了脸颊,滚落唇角,咸的发苦,“将军……”他的声音有些艰涩,有些颤抖,喉结哽了好几次,“你终于回来了……”

      他猛然跪倒在韩彻跟前,仿佛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韩彻望着他几月来削瘦的肩膀,隐在鬓发下憔悴的神色,还有眼底那抹浓重的青黛,轻轻叹了口气,“海生,辛苦你了。”

      胥海生咬着唇,齿间颤抖,平日里紧绷的神经像是瞬间溃散一般,“海生没有辜负将军的期望……我们将北郡收回来了,如今灵州也收回来了……收回北疆三郡一定指日可待……”

      “做得好。”韩彻将手放在胥海生的肩上,轻轻叹了口气,忽然间神色清明,“就让我们一举将北疆三郡拿下,还冀国一个太平盛世!”

      一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渐渐收住了,苍冀原一片灰败,沉重的铅灰色云块压在头顶,伴着似要吹进人心里的冷冽寒风。

      胥海生指尖夹着一片小小的树叶,放在唇边低声吹奏起来。

      那是一曲战歌,曲调激昂,经由树叶吹出来又带着千丝万缕的苍凉。

      他的眼神望着遥遥可见的苍州城,那座壮丽的城池隐掩在一片晦涩之中,似乎还沉浸在安稳的气氛里。

      胥海生座下的战马不耐的打着响鼻,他身后是一支万人的轻骑,只等着入夜便要从侧面攻入,撕开这安宁的气息。

      夜色渐渐沉了下来,唇间的曲子也戛然而止。

      他缓缓的举起了手……

      韩彻领着五千□□士卒行走在苍州南侧的一丛山坳里。

      只要绕过这个坳口,就能与胥海生的轻骑左右合击,到时再收到文亦廷烧毁粮仓的信号,就可以将苍州一举拿下。

      他并不赞同文亦廷许诺士卒破城之后可以随意掳掠的做法,他训练出来的军队,不允许有这样灭尽仁义的行为,况且他自认他手下的□□军,就算不如此做,依旧会急攻善战,骁勇无敌。

      然而,他在这坳口处等了两个时辰,却没有收到一点风吹草动。

      大地安静得可怕,这苍茫的山势之中,仿佛只剩下他带的五千士卒,再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

      按理说,这个时候,文亦廷早就应该拿下了粮仓燃放信号弹了。

      可是灰蒙的天幕依旧,沉静得宛如地狱窥视而来的眼。

      “大将军,我们及时进攻?”新调职到他身边的副将驭着马与他并肩而立。

      韩彻垂着眸子沉吟片刻,“事有蹊跷,让弟兄们注意。”

      副将低声应了,掉转马头去传令。

      韩彻拉着缰绳缓缓朝着苍州的方向渡着步子,座下的烈火马一边走着,一边安静得啃着脚下的草皮。

      一切都静得太过诡异了。

      忽然间,山坳里卷起一阵阴冷的风。

      几声忽远忽近的马铃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韩彻皱了眉头,凝神望着坳口的方向。

      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匹马。

      只有一匹马。

      枣红的颜色在这片暮霭之中格外的扎眼。

      马的身后似乎是拖了什么东西,走得有些吃力。

      然而等那匹马走到近前的时候,韩彻身后的士卒全都暗暗的抽气——那竟是几个时辰之前出发去烧毁衍军粮仓的文亦廷的尸体!

      粗制的麻绳勒在文亦廷的脖子上,他的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十分怪异而扭曲的姿势,鲜血从口唇中溢出来,再被他的尸身一拖,身后是长长的血痕。鼓胀的眼珠以一种不甘的姿态瞪到极致,终究是无法瞑目。

      “文将军!”身后的人叫喊着就要冲上去,山谷内却忽然响起一阵清冽的歌声。

      “满堂惟有烛花红。杯且从容。歌且从容。……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清澈浑厚的嗓音萦绕在谷中,一时间竟无法分辨来处。

      韩彻身后的士兵像是忽然间慌了神,马匹不安的跺着脚,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宛如死神的召唤。

      而韩彻却是微微仰起头,闭了闭眸,忽而高声道,“师兄!我终于还是棋差一招吗?”

      两侧的山旁忽然燃起了点点火光,厮杀声呐喊声撕裂了之前的宁静,无数的衍军从山头冲了下来,将韩彻的五千人马围困在小小的山坳里。

      韩彻手执着碧海蛟龙枪,挑开围扑上来的衍军,视线却是穿过交战的两方,遥遥落在坳口,那个霜色的身影上。

      下一刻,他策马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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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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