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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落
当第一片黄叶如折翼的蝴蝶般无奈的在风中盘旋,最后终落在泥土中,郗城也渐渐的穿上了秋装。郗城的初秋就已经有些凉意了,伊棋册双手交握在背后,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秋叶满地,悄悄袭来的冷风灌进了伊棋册宽大的袖子,但他丝毫不觉得冷,迎风站着,眉头深锁,偶尔还叹息一两声,就连下人为他端来热茶,他也没注意,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棋册,你这几天是怎么了,不是时而叹气,就是站在这里眉头紧锁。”蓝雅忆担忧的走到伊棋册的身边,双手捧起伊棋册微冷的手放到嘴边给他呵气。“我们到这里十几年了吧,真是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呀。”伊棋册感动于妻子对他的关怀,伸手揽了她在自己的怀里,为她挡去大部分的冷风。“是呀,想当年我们一起打拼的时候,本来只求能养家,可是谁又知道如今生意竟做到这般。”蓝雅忆回忆起往事,一脸的笑意。“尘儿过了今年也该十六了,他也不辜负我期望,不仅武功好,生意上的计策也比我还高出许多。”“是呀,前几天那个大生意,要不是他,恐怕就被临星国的那个商人给抢走了。对了,上个月不是有媒婆来给尘儿说媒吗,结果这几天我们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坏了。”提起说媒一事儿,蓝雅忆还为自己有个如此优秀的儿子而骄傲。“雅忆,我们下个月就搬去洛城吧。”“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决定?”蓝雅忆大吃一惊,为什么要搬去洛城,为什么又要走得如此的仓促,这些疑问蓝雅忆都等着伊棋册来给她解答。“难道你看不出来尘儿和诺儿之间的感情吗?伊家这么大的家业我不希望后继无人。”“我知道。”蓝雅忆其实一早就看出来初尘和子诺之间的感情了,初尘对子诺独有的在乎,无条件的关爱,用心的疼惜,只要是有心的人,很容易就看出来他们的感情变化。蓝雅忆虽然很喜欢子诺,但是那也只是把子诺当自己的儿子看待,“但是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不会决定如此仓促吧,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我们的根基虽然在这里,但是这几年生意越来越忙,做很多生意不方便,我得四处奔波,和你们团聚的时间就很少,所以我想搬到都城去,这样方便我们做生意,也会增加我们一家在一起的时间。”伊棋册如实说出理由。“你跟尘儿说了没?”蓝雅忆担心初尘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决定。“还没有,不如你去提吧。”伊棋册是考虑到蓝雅忆是女人,心思细腻,说话比较有技巧。“嗯,我这几天找个适当的机会跟他说了吧,我怕尘儿,哎,他们真是让人心疼呀。”蓝雅忆想到初尘和诺儿这几年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似的,现在让他们分开,何其的残忍,如果不是考虑诸多因素,有一个诺儿这样的媳妇也是很好的,要怪只能怪老天爷太爱跟我们开玩笑了。“爹,娘,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起风了,回屋吧,以免着凉。”初尘不解的看着父母的背影。“好。棋册我们进屋吧。”伊棋册眼带深意的看了一眼初尘便和蓝雅忆相携离去。
吃晚饭时,初尘总觉得今晚的气氛有点怪怪的,过分的沉默带着压抑袭来。伊棋册没有照例考初尘生意上的问题,也没有问他今天夫子教了什么,而是一改常态默默吃饭。蓝雅忆也有点反常,好几次都看着初尘,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神担忧。“娘,你有话跟我说吗?”初尘放下碗筷,不解的望着蓝雅忆。“尘儿,待会吃完饭,我有话跟你说。”蓝雅忆语气有点沉重。“嗯,好的。”吃完饭后初尘跟着蓝雅忆来到书房,蓝雅忆长长叹了口气,思考着如何开口,“娘,出什么事了吗?”初尘见蓝雅忆一脸的惆怅,心中不安起来。“尘儿,下个月我们要搬去洛城了。”蓝雅忆觉得慢慢引出话题还不如干脆说出来。“为什么要搬去洛城,又为什么要如此匆忙?”“如今我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在稀城有诸多不便,去洛城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继续留在稀城,你爹和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去了洛城,我们一家团聚的时间就会变多。这也是你爹的心愿。”蓝雅忆隐去了初尘和子诺的感情因素。初尘知道蓝雅忆说得有理,但是去了郗城就意味着要和子诺分开,一想到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子诺,初尘就心疼的厉害,在看不到子诺的地方生活,就如同把自己放入一个密闭且不透光线的小屋,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更多的是接触不到外界的窒息感,子诺就是那抹阳光,只有他才能让自己的心得到彻底的轻松与温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子诺分开,“分离”这个词,从来就不敢在初尘的脑海里现身,不去想并不代表不会发生,只是用幸福的笑容硬将能让人心碎的假设逼到墙角锁起来,不让它见天日。可如今却如此赤裸裸的展现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无所遁形,慌乱无措,根本无法想象离了子诺自己如何该生活,心乱如麻,初尘定定的盯着蓝雅忆,没有开口。一时间沉默的气流包围了整个屋子。蓝雅忆知道初尘此刻心里必是不好受的,也只是躲过初尘忧伤的眼神静静的等待着初尘开口。久久的沉默后,初尘道了句“知道了。”便迈出了房门,自是没听到蓝雅忆那声叹息。夜里,初尘早早的爬上床,躺在床上看着屋外微弱的月光,稀薄的笼罩着整个小院,没有丝毫的温暖,只有冰冷刺骨的寒冷,正如初尘此刻的心境。初尘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似乎这样做能缓和心里因要离别而泛起的尖锐的疼痛。所有有关子诺的记忆组成了一个个小小的片段,在初尘的脑海里闪现,涌上来的幸福,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忽视夹在其中的疼痛。有多在乎子诺,心就有多痛。初尘不敢在黑夜中睁开双眼,仿佛故意忽略黑夜的流逝就能自我欺骗的认为时间是凝固的,就可以为自己和子诺多争取一些时间。寂静的夜里,初尘压抑着翻腾的痛苦,不让泪水泛滥,嘶哑而微弱的唤道:“诺儿。”屋外的落叶,被夜的凉穿透,瑟缩着身子,无奈的坠落,狠狠的砸向地面。
第二天,初尘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让子诺看出一丝破绽,送子诺到蓟宁清的小院后,就来到天福酒楼和肖昱,安阳玉苑见面。本来谈笑甚欢的两人,在看到初尘面色凝重的走来时,都诧异的停下来了,在他们眼中,初尘是一个总是挂着微笑,眉眼间流转着自信和骄傲的英俊少年郎,可是今天的他却是愁云满面,卸下强装的笑容后,疲惫和伤痛齐齐涌上了他的脸颊,显得他是那么的憔悴与忧伤。突然的转变,让肖昱和安阳玉苑一愣,心中毛躁得有些不安。初尘坐下后,倒了杯茶,却只是拿在手里,不曾喝一口,眼神中流转着浓浓的忧伤。“初尘,你怎么了?”安阳玉苑担忧的问道。初尘放下茶杯,苦涩一笑,疲惫的说道:“我爹决定下个月搬到洛城去。”“为何如此突然?”肖昱按捺不住急躁的性子,冲口而出。初尘却以沉默来代替答案,安阳玉苑见初尘失落的表情,心中隐隐约约觉察出了一些原因,可是却不敢贸然的说出来。“你倒是说呀,急死人了?”肖昱久久等不到答案,急得语速都快了几倍。“昱,你别这样,冷静一些。”安阳玉苑拍了拍肖昱的手,温润的嗓音让肖昱稍稍安静了些。“娘说由于近几年生意越做越大,爹整日为了生意奔波忙碌,和我们总是聚少离多。搬到洛城后,既方便了做生意,一家人团聚的时间也会变多。”初尘徐徐道来。“可是就算是这样,决定得也太仓促了。”肖昱不愿和多年的好友就此分别。“你告诉子诺了吗?”安阳玉苑直觉告诉自己原因不止如此,既然自己都察觉了,初尘一定也知道了深层的原因。可是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子诺,无法想象他在知道了要和初尘分离后的悲伤心情。“我还没告诉他,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提到子诺,初尘的心又开始疼了。“你必须要去面对。只是子诺他。”肖昱没有接着说下去,如果不是情势所迫,谁也不愿意去伤害那个纯真的孩子。“去了洛城,我不确定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看他,或许在短时间内,也或许是几年后。”“你是想让我们好好照顾子诺?”安阳玉苑问道。“嗯,我不在的日子里,希望你们能多多照顾他,让他不那么难过。”“初尘,我们自然愿意照顾子诺,可是你知道的,这和你在他身边是无法比拟的。”安阳玉苑叹息。“我知道。”“那你还。”肖昱性急的站起来,话说到一半就被安阳玉苑拽着衣袖拉回来了。“你给我闭嘴。”安阳玉苑薄怒道。肖昱这才不甘心的把头偏向一方,怒气朦胧了他的俊脸。“初尘,你放心,我和昱都是把子诺当弟弟疼爱,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倒是你自己,去了洛城,也要好好保重身子,就算生意很忙,也要好好休息。我们都在稀城牵挂着你,如果哪一天你回来,却是憔悴不堪,会让子诺伤心的。”安阳玉苑尽量把语气放轻松,为的是不让初尘的心境更糟糕。“谢谢你们。”“我们可是好朋友,说这些就见外了。”肖昱终是没忍住,逮着机会插了一句话。看着两个好友,初尘终于如平常般笑了笑。气氛缓解了不少,肖昱看懂了安阳玉苑使的眼色,凑上去和初尘东拉西扯的说了不少话。安阳玉苑心情不似表面般轻松,反而沉重非常,从认识子诺和初尘开始,他就隐约猜出他们的感情,随着时间的积淀,他们的感情越发的深厚美好,可是这也带了无限的隐患,依初尘的出身看来,伊父决定不会轻易妥协他和子诺成亲,试问有谁愿意若大的家业无子嗣来继承。而这次仓促的决定正是由那个理由出发而来的。想必除了肖昱那个粗神经的人,已经有不少人看出来了。作为当事人的初尘必是知晓了。但是安阳玉苑并不觉得初尘的离去会给这段感情画上句号,他相信初尘是能给子诺带来幸福的,只是子诺该怎么办。安阳玉苑在心中重重的叹息,望着窗外的树木,一片片树叶在空中纷飞,看似演绎着美丽优雅的舞姿,殊不知那是落叶的悲哀,身不由己。安阳玉苑呢喃一声:“看来,秋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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