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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骰子安红豆
华丽的马车停在十二廊桥桥头,侍从打开雕花木门,先是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带着红色宝石,再是鸦青色的云袍,云袍上是一张保养的很好的中年男子威严的面容,长眉斜飞入鬓,凤眼不怒自威,气势逼人。
他踩在仆从的背上从容的步下马车,双手负在身后一步一步步履沉沉的走到崖边,“琴会便是在这伏羲山庄举行?”威严的声音响起,他头也未回。
仪仗队里跑出一个侍卫,恭敬的半跪行礼答道:“回王爷,正是。”
“嗯,好,你带着人随本王进庄。”
前面的人马在十二廊桥上宛若游龙的行到对面,山风呼啸,走在前面被侍卫成为王爷的男子凤眼沉沉,步履如冰。
陆续有马车停在崖边,等候依旧的灰衣小仆将车上的人纷纷扶下马车,有人看着崖边严正以待的军士,讶异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朝中来了一位王爷,是今上的王叔,为保安全,三千铁骑将整个山崖层层把守。”
“这样,那后日的琴会断不可出半分差池,碎玉可安排好了?”
“公子已经安排好了,只等众位前辈一来。”
*
“呵呵,”尖利的笑声在令仪的耳边响起,她皱皱眉,睁开困顿的眉眼,四肢百骸已无知觉,心脏一阵阵紧缩的疼痛,眼前面具的半边笑脸晃出两个影子,她眨眨眼,眼中回复清明,凤眼如古潭深井直视着面具下的眼睛,“长公主殿下,想不到你的人马来的如此迅速!”
昨日被他钉在岩壁上的匕首此时握在他的手中,他用刀尖轻触令仪手腕上的伤口,又重重的平压,直至伤口裂开又冒出滚滚的血珠,他侧首似欣赏一处戏剧一样得意洋洋的看着令仪因为疼痛而紧闭上眼的表情,“来的人再多又如何,依然救不出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似乎看见白皙的手腕上滚落的血珠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刀锋顺着手腕移动,刺啦一声划开一截衣袖,仔细的顺着筋脉又划了长长的一刀,鲜血滚滚落下沁入潮湿的岩石地面。
令仪一阵阵晕眩一阵阵痉挛,麻木的知觉被疼痛瞬间唤醒,她紧咬住已经失血惨白的嘴唇,突然虚弱一笑,“叶家家主经年不见,爱好还是和当年如出一辙啊。”
贴的很近的面具突然转过来,面具下的气息拂在令仪的脸上,长长的静默,手中的匕首银色的刀尖又深没入白皙的胳膊里几分,“呵,”尖利的笑声近在耳旁,“公主殿下已经开始神智不清了么?”,
耳边的墨色的头发散落在脸庞,将面容衬的更加苍白,因为疼痛已经泛起阵阵冷汗,汗水将头发沁湿一缕缕贴在脸上,令仪紧紧闭眼忍受着右手传来的剧痛,声音漂浮,“叶家家主叶常衡,本宫可还记得本宫的女官阿良。”
“呵呵呵,公主殿下是说那个胆大妄为来勾引我的小宫女?”银色的刀锋被血染红,“当日被我挑断手筋脚筋扔到狼群中,听说被殿下救回?”
令仪半睁眼,凤目中思绪不明,她勾唇看着眼前的半边哭脸,并不应声。
岩洞中的滴水声将时光拖的无限绵长,疼痛让知觉变的异常清晰,带着面具的叶家主缓缓拔出刀尖,欣赏刀尖上的血珠,语气猖狂,“长公主可有想过自己也有今日?从小金枝玉叶锦衣玉食的你定然是没有如此被人欺凌折辱的吧?”
“本宫当初大意,竟容你逃出生天。”令仪突然目光似冰。
面具下的目光一凝,“生天?!”声音兀然拔高,“我叶家满门上下两千三百八十一口尽殇你手,何来生天可言?”
令仪侧首,正视着诡异的面具,“叶家主说这话真是好笑,你在谋反叛逆想要谋我君氏江山的时候,如何没有记起你的叶家满门,如何不为他们考虑一下后路?让他们成了你权谋失败的替死鬼?”
“我叫你一声公主殿下,你当真以为你们君氏便是天子正统了?开国之初若不是我们世家扶持,何来你们君氏如今?这皇位你们坐的够久了!而且君令涧不过一介小儿,何德何能掌这万里江山?!”
“所以你便有理由不惜罔顾江左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来坏我大胤百年的安稳?”令仪微讪,看着对方面具下血红的双眼,“君氏掌国百年,外无强敌,内无忧患,正是昌平盛世,你叶氏一门因一己私欲谋逆,差点酿成生灵涂炭的惨剧。我朝铁律,谋逆者诛九族,叶家主若真是心怀仁慈,便不会有这一场祸事。”
匕首没入云袍下的手臂,鲜红色很快在水墨的花纹上晕染开来,令仪猛然紧闭双眼,牙齿的咯咯战栗声在脑海中轰的爆裂开来。
“闭嘴!”尖利的声音气急败坏。
令仪弯弯嘴角,昏黄的灯光在岩壁上微弱的跳动,她长长的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也似蝶翼晃动,“如今你叶家已然倾覆,陛下毫无所惧,大胤江山依然姓君。”
“哈哈哈!”面具下的嘴唇弯出鄙夷的弧度冷笑,“你当你君氏能坐稳这龙椅宝座?除了我叶家便没有其他人了?”
“我倒不知除了你叶家还用谁有如此狼子野心。”
“越……”叶常衡突然停下欲出口的话语,一双眼睛阴狠的盯着侧首娴静的令仪,冷笑几声,“公主殿下伶牙俐齿,当年舌战朝堂无人不服,现下乱我心智原来是想套出我背后之人?哼!”
他语气突然又变了,洋洋得意道:“大胤世家权贵无数,公主殿下你断不会猜出是谁。”说罢哈哈大笑拔出匕首往洞外而去。
令仪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在回旋的岩洞中的回音,虚弱的半睁着眼,因为失血太多,嘴唇苍白干裂,旧伤发作,浑身上下像是被石磨碾过。
嘴角突然触到冰冷的温度,点点湿润沁到嘴里,她抬头,站在对面的灰衣少女不发一言沉默的看着她,手中瓷碗里是半碗清水,当初清秀可爱的神情已经在她的脸上无迹可寻。
吴丝沉默的看着明明已经气息微弱却偏过头的令仪,手中的碗跟着凑过去,“叔父不准给你食物,你还是喝一些水罢。”
……
“这里面没毒。”少女皱了皱眉。
“我现在这样,何须再用毒?”令仪看着眼前的少女,那日她对待名为曼曼的小鹿温柔的神情在眼前一闪而过,她就着碗喝了一口,冰凉从喉头一路延伸。
被铁索负在墙上,新伤旧伤齐发,连喝水这样的动作令仪也做的气喘吁吁,她莫测的看了一眼吴丝,“我以为你们叶家的人都应当是对我恨之入骨。”
吴丝的手一顿,收回拿着碗的手,木着脸后退两步,看着她认真的回答,“你也不用故意套我的话,我不过是叶家一个庶子的外室所生的女儿,与叶家并无感情,与你却也并非没有仇恨。”
轻柔的脚步声又走的出去,令仪的眼中讳莫如深,她抿了抿唇,苦笑一声。
*
竹影婆娑,鸦青袍子的中年男人站在桌前沉默的听着下属的禀报,沉沉的目光看着桌前的棋盘。但凡上位者总喜欢以棋演势。
“属下已将伏羲山庄上上下下仔细翻查,并未发现殿下踪影。”黑衣人半跪着低头。
“没有?”转了转手上的红宝石,俊美的面容冷峻的询问。
黑衣人头低的更低,“是。”
坐在一旁的百里羽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说道:“王爷,在下同碎玉公子已将庄内寻遍,毫无公主和刺客的行迹。不过,这庄内还有一处未寻。”
“伏羲山庄所建的这处山脉因地势原因形成大大小小的岩洞,大小相通,庄内有几处入口,出口因为岩洞深邃,至今没有人探到底部而不知到底在何处,五百年前,伏羲镇始建,伏羲山庄同期修建,先代乐圣将上古遗曲和多本曲中珍籍刻画在岩洞中,后代纷纷效仿,世间但凡出现难得一见的佳曲便被刻画在岩壁上,庄内的岩洞便成了如今闻名的藏音洞。”
“不是说藏音洞有孝仁帝的遗旨,非乐圣者不得入内?”
“…”百里顿了顿,看了看院子里抱着金刀靠在竹子上的黑衣男子,“在下同雷诺已经暗中进去探过几回,然而岩洞错综迷乱,皆是无功而返。”
“另,”百里抬眼看了看棋局,黑子一片合围之势,“碎玉公子也默许我等进入。”
冷月高悬,晚风轻拂,竹林沙沙做响,竹影摇晃,时有幻影闪过,散布到伏羲山庄的每一个角落,这似乎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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