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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青团
一大早起来洗了头发之后，我就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发呆。
先前闲着没事把头发染成了栗色，却没想到洗了几次头发后，就慢慢有些褪色了，现在已经变成了酒红色……栗色不太容易看出来，这还没什么，可酒红色就太明显了点，万一出门被人当成妖怪怎么办？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剪刀在头发上比划，正在找地方下剪子咔嚓的时候，推门进来的朱嫂被我吓坏了……
一番闹腾之后，闻讯赶来的阿若笑得直捶地。
“阿姊你傻了么？墨家的雪女头发比你现在还要显眼，她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默默地撇开了脸，“你的书抄完了没？”
阿若一个哆嗦：“……没……我这就去！！！”
我倒是忘了，这年头的审美诡异得都跟现代人出现了重合……譬如雪女和卫庄的发色——貌似这二位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头发颜色有什么不对的。
那我不就是杞人忧天了么摔！！！
低气压一直维持到中午出门跟风旷远碰头，那厮看到我倒是愣了愣，连给我带的青团都拿在手上忘了给我。
“你就顶着这种奇怪颜色的头发出门，不怕被人当妖怪么？”
正在说着阴阳家的人到了桑海，让他少出去免得被认出来的时候，他突然问道。
终、终于找到一个跟我思维比较能够同步的人了——虽然这人总让我恨不得一拳揍得他鼻子眼睛一样平……
“我家里人都说很正常……”阿若还补充了一句说酒红色更漂亮，“你是唯一一个说我头发颜色不正常的人。”——真难得。
风旷远的表情已经可以看得出是一个囧字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横了他一眼，顺手拿过了用干荷叶包着的青团。
“没什么……挺好看，真的……”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是用凤仙染的吧，之前碰到赤练的时候，蛇都避开你了。”
提到赤练，我倒是想起了简伯告诉我的一件事情。那时候他假扮成秦兵，跟卫庄那一伙人进了墨家机关城，路上曾经听到赤练小声抱怨过一句“要不是那姓风的跑了，这鸩羽千夜就更完美了……”
简伯只把这件事情当做小插曲，随口讲给我听的，但是现在想来……
“阿旷，你知道鸩羽千夜么？”
我后来听阿若说过，那鸩羽千夜就是下在墨家机关城的水里的毒。先前在山崖下，我已经见识过稀释后的毒药的威力了，若是再强一些……估计墨家那些中毒的人就会当场毙命吧？
“鸩羽千夜？我知道，很古老的毒药，避光时无毒，但是接触到阳光之后就会变成很厉害的毒药……”风旷远看了我一眼，“阿蕖为何问这个？”
我扬了扬眉：“赤练倒是抱怨过，若不是你跑了，那鸩羽千夜还能更厉害……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她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
“她说的就是你临时找我江湖救急的那次吧？说起来，某人这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呢。”
“……阿蕖，你的聪明劲不该用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处的。”风旷远很无奈。
“对你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对我来说，却是猜测你来历的重要根据之一。”我针锋相对地揶揄他，“反正是无关紧要，跟我说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我直直地盯着风旷远的眼睛，直到他干咳一声、在我的注视下移开视线为止。
以前我就听爹爹说过，我的眼睛颜色比普通人更深，是非常纯正、不带一点杂质的墨色，直视别人眼睛的时候，如果表情严肃且不带任何游移，就会有种压迫的感觉。因此，我平时很少直勾勾地看人眼睛，就算是谈论严肃的话题，直视时间也不会超过连续五秒。
——其实这货还是很牛的，因为他被我瞪了三十秒才妥协。
“阿蕖或许听说过，很古早的时候，世间还有很多能人异士……有的人，他们的奇异之处，就体现在身体上，有时候还会……遗传给后代……”
“三头六臂！”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哪吒同学，“你多了几条腿？”
风旷远的脸一下子黑了：“……我比旁人多了两颗牙齿……”
“不就是长了俩智齿么？”我哼了一声，“多余的牙齿而已，又不是什么牛黄狗宝之类的稀罕东西。”
“……不是你说的那样，”风旷远的脸更黑了，“多出来的两颗牙，跟蛇一样，内部是空的……”
“……有毒？”
“而且毒性很大。”
说着，风旷远拿过了荷叶包打开，拿起一个青团轻咬一口，然后递给我看。只不过片刻工夫，那青团已经整个变成了黑色，表面两排牙印，靠近上门牙的下方，还有两个对称的小洞，像是用锥子刺过似的。
脑中一片空白，呆滞了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带，吐出了两个字。
“……怪物……”
难怪他能操纵蛇群……难怪赤练说他……
“阿蕖……”风旷远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你不该问这件事的……”
“……”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赔！我！的！青！团！”
“……呃？……我、我这就去买……”
#
拿到了给阿若的带钩，我提着一大包青团回到家。此时天色尚早，还没到吃中饭的时候，可阿若已经在书房里饿得拿研石敲砚台[1]了，震得砚中的墨汁直打颤。
这块砚是三年多以前，我专门去琅琊一带找了上好石材回来，托了经验最老到的工匠打磨而成，石质极为细密，且常年保持湿润，磨墨无声，发墨光润，是块难得的好砚。原本我是打算送给爹爹作为他的生辰贺仪，可是还没送出手，就……是以一直留着，后来见阿若渐渐长大，写的字也越来越好看，才拿出来送给他。
“此砚虽是上好的琅琊紫金石[2]所制，可也经不起你这七敲八敲的……敲坏了我可不饶你。”
看着那微微发颤的砚台，我有些心疼，毕竟我原本也是很喜爱这方砚的，倘若不是怕睹物伤怀，我大概会自己用吧。
“阿姊，我这不是饿了么？”阿若讪讪地放下研石，一脸做了坏事被抓包的表情。
饿了？
视线在阿若头顶转了一圈，我发现他最近个子窜得倒是挺快的，营养跟不上老是饿肚子，也是正常的事情，看来以后要多给他开点儿小灶了。
再看看书房一角的滴漏，离开饭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便将那包青团给了阿若让他先垫垫肚子，结果这死小子低头打开荷叶包一看，表情却有些奇怪。
“阿姊，你平时不是极爱吃青团么？怎么今日全都给我了，自己却一个都不拿？”
我嘴角一抽：“……以后都不吃了。”
看了那个被风旷远咬了一口就变得乌黑的毒青团，叫我怎么再开口吃其他青团啊，即便是看着，也会立时联想到那个有毒的……
“……唔，这味道不像是桑海这边的手艺……”阿若的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边吃还一边品头论足，“倒有些像阿姊你以前去历下回来带的……”
听到这里，我随手翻看了一下包青团的荷叶，上边还烙着一家食坊的名字，我以前有几次去历下，确实在这家食坊买过青团，看来阿若说对了，这青团的确是从历下买来的。
当时我因青团的事情跟风旷远发了脾气，他只离开了一会儿就带回了这些青团……难道是特意用轻功从桑海赶去历下买的么？
……真是二百五中的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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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秦代还没有出现专门的墨块，所以磨墨的时候需要用研石将天然矿石磨细，才能使用
[2]即紫金石砚，山东传统名砚。始于唐，盛于宋，之后渐湮没，实物流传极稀少。这里是我掰的，请勿细究
继续猛虎落地式……游戏什么的都是邪道，更新才是真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悲剧青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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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