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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慕容诚进来,行了礼,李昂抬手让他在一边落座。
“慕容公子来的正好,朕正有一些事情想请教慕容公子。”
“皇上可是想知道独孤虹的身世来历?”
“慕容公子真是聪明人,”李昂微微笑了笑,“慕容公子想必早已察觉独孤虹的势力不仅仅只在江湖,他的来历必定不会简单。”
“独孤虹在十九年前突然出现,在那之前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无从查起。”慕容诚停了一下才继续接道:“不过,有实力角逐天下的,不外乎那么几个人,皇上心里想必已经有了计较。”
李昂不动声色:“哦,那依慕容公子之见,当是如何?”
“我朝藩镇割据之势,久已有之,各地藩王拥兵自重,根本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其中实力最强的属河北三镇节度使安右缄和兖州节度使李同捷,安右缄是承继父位,其本人生性懦弱,不会有胆量反抗朝廷,而李同捷此人心计极深,只可惜行事太过谨慎,不到万无一失时不会出手,并且他向来不屑与武林人士为伍。这样算来,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吐蕃!”
听他说出最后两个字,裴逸飞明显有些意外,李昂却又笑了笑,虽然他不太喜欢慕容诚这个人,却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这个结论与他所猜想的不谋而合。早在李昂的父亲在位的时候就与吐蕃王萨纳辛德签立了和平共处的条约,但是,萨纳辛德想入主天朝的野心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这么说来,独孤虹是吐蕃王安插在中土的眼线?”
“独孤虹不会为任何人所用,若他肯为吐蕃王办事,除非他本身就是吐蕃王族的人。”
“吐蕃王族?”这回李昂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吃惊,近些年他对吐蕃的动向特别留意,却想不起来吐蕃王族里有这么一号人物,面上仍是微微笑着道:“慕容公子一番话,教朕茅塞顿开。”
慕容诚这时却站了起来,躬身对李昂道:“慕容诚今日前来,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皇上。”
“慕容公子不妨直说。”李昂细细的打量眼前的人,从进门起,他对自己礼数周到,态度恭敬,只是这恭敬里头总带着一点倨傲,对自己的问题也回答得明明白白,和上次一样,一派坦荡磊落的气度,李昂却觉得那黑色的面纱下掩藏的不只是一幅可怖的容貌,似乎有什么深不可测的东西,是他无法探知的,他忽然觉得有点庆幸,不用跟这个人为敌。裴逸飞坐在一边,也在观察慕容诚,只是他观察的重点显然跟李昂不同,传说慕容世家多出美人,果然没错,就算被毁了容,也还是美人,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天成,连鞠个躬都这么赏心悦目。
慕容诚完全无视这两道截然不同的审视的目光,从从容容的问道:“皇上今早派人围攻云烟阁,不知意欲何为?”
“为救一个人。”
“皇上难道不觉得,在这种时候采取这种行动,似乎不太妥当?”
“哦,此话怎讲?”李昂已经隐隐有些不快。
“皇上刚刚登基不久,朝政还未安定下来,内有李勾余党,外有各地藩王为患,再加上吐蕃王在边境虎视眈眈,如此微妙的局势,实在不宜大动干戈。”
“慕容公子以为,朕连一个小小的云烟阁都对付不了?”
“云烟阁虽小,可是皇上应该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况且,皇上要救的那个人,独孤虹决不会轻易放手。杭州北面有李同捷,南面有成德军节度使王延凑,二人向来交好,杭州若是一乱,他们极有可能趁乱起势,到时候,吐蕃决不会袖手旁观,而朝中还有李勾余党的隐患。皇上难道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李昂轻啜了一口茶,不冷不淡的答道:“有什么后果,朕自会一力承担,慕容公子多虑了。”
“皇上可还记得当日的承诺?”
“朕答应过要助慕容公子铲除天圣教,自然不会食言。”
“那么,在下斗胆恳请皇上,暂时不要动云烟阁,只要皇上能够阻止吐蕃对天圣教的援军,在下自信可以在一个月之内铲除天圣教。”
“朕相信慕容公子有这个能力,慕容公子所说的事情,朕也会尽全力去办,只不过,朕想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李昂仍是不冷不淡的语调,只是手里的茶杯搁到桌上,一声脆响,泛着一丝尖锐的寒意。
慕容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皇上想不想知道萧玉的身世?”
李昂怔住,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萧玉其实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父母亲人。他就这么一头栽了进去,从他们第一次相遇,他转过头的那一刹那,如烟似雾的眼眸透过月色幽幽传来,他就已经无可救药的栽了进去。
慕容诚接着轻轻说道:“他娘叫慕容飞菲,是我亲姑姑。”
李昂觉得有点突然,随即又释然,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他是自己这一世最爱的人,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人。
“为什么告诉朕这个?”
“我只是想让皇上明白,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会置他的生死于不顾,只不过事分轻重缓急,还望皇上三思而行。”
“多谢慕容公子提醒,朕会考虑。”
李昂态度的冷淡已经十分明显,慕容诚道了声告辞,依然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退下。
裴逸飞看着那个走出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怎么?你也觉得这个慕容诚有点不对?”
“啊?什么?”裴逸飞茫然回神。
“一个武林世家出身的人,对军国大事竟然了若指掌,不是很奇怪么?连各地藩王的性格行事都摸得一清二楚,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呢。”
裴逸飞汗颜,刚刚分心去欣赏美人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不过,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心,否则不会说这些话让你对他起戒心。”
“没错,我该庆幸他没什么异心,要不然,这才是最难对付的一个呢。”
“你相信他说的关于独孤虹和吐蕃的事么?”
“我信,他一心想要对付独孤虹,对他的事,自然会查清楚。”
“可是,吐蕃王族里好像没有这么一个人啊?”裴逸飞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很兴奋的说道:“我知道了,他一定是萨纳辛德遗落在中原的私生子。”
李昂失笑,这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你还记不记得大概十八九年前,吐蕃的小王子突然生病死了的事情?”
裴逸飞摇了摇头,那个时候他还小,怎么会记得这种事情,只有李昂这种生来就要为大唐安危操心的人,才会去注意邻国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我记不得了,不过后来听我爹提过一次,你要是想说那个小王子其实没死,独孤虹就是那个小王子,我绝对不信。”
李昂看他坚决地摇头,奇道:“为什么?”
“我爹曾经出使吐蕃,见过那个小王子。我爹说他性子单纯善良,吐蕃的百姓都极喜欢他,他酷爱剑术,练了一身绝世武功,却从未伤过一人,并且人长得极美,跟天上的仙子一样,难得我爹那样的人都能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想必真的是天人一样的人物。独孤虹怎么可能跟他是一个人,我爹眼力再不济,总不至于把仙子和魔鬼弄混的。”
李昂实在不想打击他,他知道裴逸飞向来对美人没什么免疫力,但还是不得不叹了口气,说道:“人是会变的。”
“那也不能变得这么离谱吧?”裴逸飞哀叫。
“那你觉得,当年还有谁的剑术可以与萧意扬比肩?我查过有关吐蕃的记载,萨纳辛德的王妃是当年独孤皇后的妹妹,他对这个王妃极其宠爱,可惜王妃生下孩子之后不到一年就死了,之后,萨纳辛德再没有娶过妃子,只是精心抚养那个孩子,把对王妃的爱意全都转到了那个孩子身上,萨纳辛德才不过四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退位的打算,准备在小王子满十八岁的时候正式传位给他,就在那前夕,却传出了小王子的死讯。一个身负绝世武功的人,突然就病死了,你信么?并且从独孤虹出现的时间上来看,也刚好吻合。独孤虹的姓氏恐怕也是来源于他的母亲。”
裴逸飞不吭声了,当年听父亲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还狠狠地感慨了一番红颜薄命,现在美人没有死,却变成了恶魔,不知道哪一个更让人惆怅。
李昂拍拍他的肩:“走吧,帮我去着手寻找‘蚀心’的解药。”
裴逸飞跟着他走了两步,又停下:“其实我觉得慕容诚的话是有道理的。”
“那你也觉得慕容诚为了报仇会在乎一个表弟的性命?”
“萧玉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弱,也许他根本就不需要你们谁来保护他。”
“我没有把他想的很弱,可是独孤虹根本就不是人,只要他还在独孤虹手里一天,我就不能安心。”
裴逸飞又不吭声了。
李昂叹了口气:“逸飞,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只不过,心之所属,情非得已,你明白么?”
半晌,裴逸飞点点头,答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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