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

　　过了许久八月才睁开眼睛，蜡烛已经燃到底，他睁开眼睛没过几秒就自己灭了。
　　“看来八月很多愿望，许了这么久。”边小橘打开灯，客厅恢复明亮，燃尽的蜡烛底座被她扔进垃圾桶。
　　八月摇了摇头，真切道：“只有一个。”
　　边小橘忙着给八月切一块完美的蛋糕，没有听清。
　　“只有一个。”八月又说，他期待边小橘的回答。
　　边小橘递给他一块蛋糕：“一个愿望要这么久啊？”
　　八月点了点头。
　　怕生日愿望之神听不到他的愿望，所以说了好多遍。
　　由于八月太喜欢高西鸣的礼物，以至于边小橘对自己买的礼物都不是多么自信。
　　边小橘拿出一个盒子，外盒商品图是一架战斗机。只是里面不是成品，而是积木零件。
　　八月拆开后明显对这个战斗机的最终形态感兴趣，拉着边小橘说要一起拼，并且现在就要开始。
　　两人拼到快十点也没有拼完一半，睡前还对边小橘说明天要继续拼，看样子已经完全忘记了还锁在柜子里的跑车模型。
　　边小橘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晚安。”
　　而十九这边的生日就明显没有那么顺利。
　　下午说好来“接”女儿的唐一，最后是楚启开车送父女俩回去的。
　　就连上车都是楚启把唐一塞进去的。一路上唐一都在发呆，任十九怎么在旁边打扰他，他都没反应。
　　到家后楚启在唐一面前晃了晃手：“hello？还在吗？”
　　唐一没反应，靠在沙发上，两条腿直直的伸着，仰头看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
　　十九不喜欢坐沙发，所以她此刻窝在地毯上，还在端详着手腕上的丝带。
　　楚启啃了口刚洗完的苹果，盘腿在沙发上，摸着下巴无比认真的下定结论：“完蛋了十九，你爸被施加了摄魂术！魂魄被夺走了。”
　　十九完全没有在意楚启在说什么。
　　“不过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爸爸。”楚启笑嘻嘻的摸了摸十九的脑袋，“来，叫声爸爸听听。”
　　话落唐一给了楚启一脚，苹果差点掉了。
　　楚启立刻躲开，“你不是……”魔怔了吗？
　　“不是什么？”唐一仍然没动，眼神斜视过来，“我听得见。你去超市买点菜，再去蛋糕店取我订的蛋糕，地址发你了。”
　　“怎么不让送过来啊？”
　　唐一继续盯着楚启，对视了几秒：“因为想把你打发出去。”
　　楚启：“？？？”
　　善语结善缘，恶语伤人心。
　　楚启双手合十，没和唐一计较，为了让唐一体验到孤寡老人的悲伤情感，楚启还带着十九离开了。
　　临走前唐一又踹了踹他的脚，“苹果带走。”
　　楚启懒得跟唐一计较了，大方的带着自己的“女儿和苹果”出门了。
　　唐一从沙发上站起来，脚步轻飘飘的走向了洗手间，如惊魂未定般用凉水洗了把脸，才觉得耳边彻底安静下来。
　　边小橘。
　　唐一默念这个名字。
　　是真的吗？确定不是在做梦？
　　楚启和十九都出门了，没有人来告诉他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从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唐一再也没有见过边小橘。
　　那次从甄言的面前救出边小橘后，边小橘大概是被他吓到了，老是躲着他。
　　唐一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二天楚启喊唐一去学校后门小卖部买烟，他想拒绝，结果楚启硬拉着他去了，然后唐一买了几根棒棒糖。
　　楚启问唐一，唐一随口说了句戒烟。
　　楚启显然没多想，回到教室后，边小橘在自己位置上安稳的坐着。
　　边小橘的位置在唐一的前排，唐一在最后一排，唐一没有从后门进，反倒是绕了一圈去前门，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边小橘同桌没再，周围没人。
　　唐一不经意的把糖扔到边小橘桌上：“把你的《小王子》借给我看两天，一天一颗糖。”
　　边小橘是恐惧唐一的，仰着头看了唐一很久，又看了看桌上的糖，像是被迫答应了，把那本在手上没热乎几天的《小王子》交了出去。
　　于是唐一曾经在扉页上签名的那本书，又落回了他手里。
　　唐一没有一次性买很多糖，只是每天固定时间去买一根或者两根，有时候自己也会吃一根。
　　临近高二下学期，各个班里都严了起来，班主任苦口婆心的说着最后一年了，要努力冲一把。
　　对于校外翻墙也难了起来，唐一没有想要出去的冲动，只是每天在校园瞎逛，虽然瞎逛的路线和边小橘的路线高度吻合。
　　楚启倒是好几天没有联系，唐一某天按照往日的买糖时间，去了后门小卖部。
　　其实学校内部超市也有，但是唐一就爱往这边跑，于是碰上了楚启同班的同学。
　　听他说是楚启翻墙被抓，回家反省三天又让写了检讨。
　　唐一以为楚启翻墙是好几个人陪他，没想到就他自己。
　　“天天逃？”
　　“一个星期他能上四节课就谢天谢地了。刚开始没人陪他，他出去的还算少，后来直接自己去了。”
　　“多长时间了？他家里人呢？”唐一问。
　　“家里没人管他，老师刚开始还管管，这有半个月了都，现在又不是逃课的一抓一大把，时间一长，家长都不管了，老师还管么？”他补充道，“唐哥你要是能管得了，就跟他说一声，马上高三了，我们家里人都开始管了，再继续这样下去，他还打算上大学吗？”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唐一转头便要给楚启打电话问怎么回事，结果打不通，一直没人接。
　　没几分钟就上了课，唐一只好先放弃打电话。
　　糖也没来得及给边小橘。
　　大概是习惯每天这个点收到糖果，唐一急匆匆进了教室后，没在边小橘身边停留，让她多看了眼唐一。
　　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为什么没有糖果”，还是“他是不是看完了那本书”。
　　总之在唐一坐回位子上拿出课本的这段时间，边小橘回头看了唐一不止一眼，不过唐一没看见。
　　一节课结束，唐一都忘了这件事，糖果一直在他口袋里。
　　直到下午放学，唐一都没想起来他口袋还有三根棒棒糖这件事。
　　边小橘慢吞吞收拾着书包，墨迹到人都走的差不多，又看了他两眼，见唐一正合上课本，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起身正打算离开。
　　路过边小橘身边的时候，唐一没有给她书，也没有给糖果的意思。
　　边小橘没忍住，伸手拉了一下唐一的校服外套衣角，她没用多大的力气，衣角飞快的从她指尖掠过去了。
　　“嗯？”唐一停下脚步，回头。
　　边小橘动作很轻，以为唐一感觉不到。
　　如今唐一侧着身子靠近边小橘，倒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有些欲言又止。
　　窘迫的异样感觉让边小橘耳朵飞快的烧了起来。
　　是要书，还是要糖果？
　　要哪个好像都不太好，拽住唐一的衣角好像更不太好。可是……边小橘在心里给自己找补，她没有拽住，是不小心碰到了！是的，不小心碰到了。
　　“干嘛？”唐一看边小橘半天不说话，挑起半边眉，凑近了问：“小橘子你有事啊？”
　　边小橘低头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没有跟人要东西的经验，就连和同学沟通的经验也少。孤僻的性格让她没有亲密的朋友，唯一能够吐露心事的人就是妈妈。
　　妈妈说有什么事要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边小橘又鼓起勇气去直视唐一，虽然对视的瞬间让边小橘又后退了一小步，“没……”
　　声音小到边小橘自己都没听见，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发没发出声音。
　　唐一现在看起来心情中等，眉头没有皱起来，面对边小橘只张嘴不发声的回答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所以边小橘判定唐一此刻心情应该不错。
　　于是边小橘心里默念着妈妈说的：要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我的书，你看完了吗？”边小橘认为自己问出这话的时候勇敢多了，甚至脑海里想象着自己气势很足的压了唐一一头。
　　并没有。
　　唐一看着边小橘略带怯懦的眼神和支支吾吾的话，没想起口袋里的糖果。
　　“还没啊？你要看吗？”实际上拿到后就被唐一放在了抽屉里，完全没翻开过，除了第一天拿到手后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签名。
　　久久没得到边小橘的回应，唐一看她低着头绞着手指，睫毛垂着落下阴影，看不清她的眼睛。
　　耳朵已经红了，绑起的马尾露出边小橘的后颈，粉白的皮肤暴露在唐一眼中。
　　风扇在他们头顶，边小橘散落的发丝好像拂过唐一的颈间，引起一阵发痒，唐一喉咙动了动。
　　也许是想要看清边小橘的某根睫毛，不经意间唐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靠近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边小橘又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她又抬起头：“我……”
　　唐一呼吸凝滞了一秒钟，边小橘离他不过咫尺，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显也对现在的距离有些震惊。
　　什么时候靠的这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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