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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寒热病爆发,秦岭震动
第十九章寒热病爆发,秦岭震动
1
回到灵枢谷的第二天,疫情就来了。
起初只是谷外石家坳的陈虎慌慌张张跑来,说他爹陈伯又发热了——这次不是心口疼,是“一会儿冷得像掉冰窟,一会儿热得像进火炉”。
林循和姬素问立刻赶去。到陈伯家时,老汉正裹着两层被子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见。但一摸额头,烫得吓人。
“冷……冷死了……”陈伯脸色青白,嘴唇发紫。
林循检查:寒战、高热、无汗。典型的外感寒邪束表。
姬素问诊脉:“脉浮紧,舌苔薄白。风寒表实证。”
两人开了麻黄汤——麻黄、桂枝、杏仁、甘草。发汗解表。
陈伯服下后出了一身汗,热度退了,大家松了口气。
但当天下午,坏消息接二连三传来。
石家坳又有三户人家出现同样症状。到了傍晚,连灵枢谷里的两个采药弟子也开始发热、恶寒、头痛欲裂。
“不对劲。”林循站在诊疗室里,看着榻上并排躺着的五个病人,“这传播速度太快了。”
姬素问正在给一个新发病的年轻弟子诊脉。她诊了很久,眉头越皱越紧。
“脉象变了。”她抬头看林循,“早晨陈伯是浮紧脉,现在是……弦数脉。而且舌苔从薄白变成黄腻。”
林循立刻检查那个弟子:依然恶寒,但体温更高了,皮肤干热无汗,眼睛发红,开始有轻微咳嗽。
“病程在进展。”他低声说,“从太阳表证向阳明里热转化。”
“太快了。”姬素问站起来,走到窗边。天色已暗,她望着夜空,手指无意识地掐算着什么。
“你在算什么?”林循问。
“五运六气。”姬素问头也不回,“今年是庚子年,金运太过,少阴君火司天……不该有如此戾气。”
她转身,脸色凝重:“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岁运与客气相冲,戾气内生,外邪引动。”她快步走到书案前,翻出几卷星象医书,“我要重新推演。”
2
那夜,灵枢谷无人安睡。
诊疗室的灯亮到天明。姬素问在星图医书间穿梭,林循在病人间来回检查记录。茯苓和苍术带着其他弟子,煎药、护理、消毒,忙得脚不沾地。
到子时,病人增加到八个。
到丑时,十二个。
寅时初,柴胡从谷外飞奔回来,脸色煞白:“不好了!石家坳……全坳十七户,几乎家家有人发病!有两个老人……已经不行了!”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头上。
“我去看看。”林循抓起急救包。
“我也去。”姬素问站起身——她的腿伤还没好利索,走路仍有些跛。
“你留……”
“我是灵枢门主。”姬素问打断他,眼神坚决,“疫情当前,没有主事人躲在后面的道理。”
她让茯苓取来木杖,拄着就往外走。
林循知道自己拦不住,只能快步跟上。
石家坳的惨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十七户土屋,几乎每家门口都挂着白布——那是家中有病人的标记。哭嚎声、呻吟声、咳嗽声混杂在一起,在深秋的夜风里显得格外凄厉。
最严重的是村东头的王寡妇家。她和她五岁的小女儿一起发病,母女俩躺在同一张土炕上,小的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
林循检查时,心里一沉。
小女孩的症状明显更重:高热、昏迷、颈部开始出现细小的出血点——这是败血症的迹象。
“必须立刻隔离治疗。”他对闻讯赶来的村民说,“病重的集中到一起,轻症的在家隔离。健康人不要接触病人,饮水必须煮沸,排泄物要深埋……”
他说得很详细,但村民们听得茫然。
“隔离?那谁来照顾病人?”
“都是自家人,怎么隔?”
“煮沸水多费柴火啊……”
质疑声四起。在这封闭的山村,千百年的习惯不是几句话能改变的。
姬素问站了出来。
她拄着杖,走到人群前。月光照在她素白的深衣上,照在她虽然苍白但异常平静的脸上。
“我是灵枢门姬素问。”她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在夜风中传开,“我师父、我祖父、我曾祖,三代医家,石家坳谁家没受过灵枢门的恩?”
村民们安静下来。
“今日这疫病,”姬素问继续说,“来得凶,传得快。若不按林先生说的做,不出三日,全坳老少,无人能幸免。”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你们是想赌一把,赌自家人命硬?还是想信我一次,信灵枢门一次?”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然后,陈虎第一个站出来:“我信姬姑娘!我爹的命就是她和林先生救的!大家听他们的!”
有人带头,陆续有人响应。
隔离开始了。
3
黎明时分,林循和姬素问回到灵枢谷。
两人都累得几乎虚脱。姬素问的腿肿得更厉害了,走路时额头上全是冷汗。林循强迫她休息,自己则一头扎进藏书室。
他需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病。
症状像疟疾——周期性寒战高热。但又像伤寒——持续高热、相对缓脉、玫瑰疹。还有一点像流行性脑脊髓膜炎——出血点、头痛、呕吐。
最关键的是传播途径。如果是疟疾,通过蚊子传播;如果是伤寒,通过水源食物;如果是流脑,通过飞沫……
“你在找什么?”姬素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没听话去休息,而是让茯苓扶着,也来到了藏书室。
“找病因。”林循头也不抬,翻着一卷《伤寒杂病论》,“张仲景描述过‘伤寒’,但症状不完全吻合……”
“让我看看。”姬素问在他身边坐下,接过那卷竹简。
两人并肩而坐,就着油灯的光,一起翻阅医书。竹简摊在两人膝上,林循偶尔指着一行字问“这句什么意思”,姬素问耐心解释。
空气里有种奇异的安宁,尽管外面疫情肆虐。
“《素问·刺法论》有载:‘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姬素问轻声念道,“但这只说症状相似,没说病因。”
她放下竹简,揉了揉眉心:“我师父在世时说过,大疫之年,必有三异:星象异、气候异、病状异。今年这三异……都齐了。”
“星象异?”
“客星犯紫微。”姬素问指着窗外,“那颗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亮星,你见过的。”
林循想起来了。刚穿越来时,有天夜里确实看见一颗异常明亮的星,但几天后就没了。他当时以为是超新星爆发,但在这个时代,这被视为凶兆。
“气候异呢?”
“今秋不该这么热。”姬素问说,“霜降已过,却还暖如初秋。蛰虫不藏,蛇鼠横行。”
“病状异……就是这寒热交替、传变极快的怪病了。”林循接道。
三异俱全。
大疫已成。
4
天亮后,更坏的消息传来。
柴胡从邻村打探回来,脸色铁青:“不止石家坳。周围三个村子,都开始出现病人。最远的李家沟,离这儿三十里,也……”
这意味着疫情已经在秦岭北麓扩散开了。
而灵枢谷自身也岌岌可危——一夜之间,又有五个弟子发病。连苍术都开始咳嗽、头痛。
“必须建立隔离营地。”林循当机立断,“把病人集中管理,健康人尽量远离。柴胡,你带人在谷口东侧那片空地搭草棚。茯苓,你统计所有药材库存……”
他一条条吩咐下去,思路清晰。姬素问在旁边听着,偶尔补充几句。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在硬撑。
腿伤未愈,又一夜未眠,她的脸色白得像纸,握着木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茯苓几次想劝她去休息,都被她摇头拒绝。
“我是门主。”她只说了这一句。
营地搭建花了一整天。
到傍晚时,谷口东侧的空地上,十几间简陋的草棚搭起来了。病人按轻重分开:重症区、轻症区、疑似观察区。每个区有专人照料,进出必须用煮沸的布巾蒙住口鼻——这是林循能想到的最简易的“口罩”。
水源统一管理,上游取水,煮沸后分发。排泄物统一深埋,撒上石灰。
林循还画了一张“疫情分布图”,标注每个病人的发病时间、症状变化、接触史。竹简不够用,他就用炭笔直接画在草棚的木板上。
姬素问则负责治疗。
她根据每个病人的脉象舌苔,调整方药:表寒重的用麻黄汤;已入里热的用白虎汤;寒热往来的用小柴胡汤;出现出血倾向的加犀角、生地……
但药材很快告急。
“金银花没了。”
“连翘只剩一把。”
“石膏……用完了。”
茯苓报库存时,声音带着哭腔。
5
深夜,隔离营地的草棚里。
林循和姬素问坐在油灯下,对着那张画满记号的木板。外面传来病人的呻吟声,偶尔有弟子匆匆跑过的脚步声。
“药材撑不过三天。”林循说。
“我知道。”姬素问闭着眼,手指按着太阳穴,“但疫病高峰……至少还要五天。”
差两天。
两天,可能就是几十条人命的差距。
“用替代药材。”林循翻着《本草经》,“比如金银花,可以用蒲公英、野菊花代替吗?”
“药性相似,但力道不足。”姬素问睁开眼,“而且……那些也快没了。”
她沉默片刻,忽然说:“林循,你说过青蒿治疟疾。”
林循猛地抬头。
对啊!青蒿!疟疾!
这病的寒热交替,太像疟疾了!虽然还有其他症状,但核心表现符合!
“青蒿能治疟,是因为里面的青蒿素。”他快速说,“但青蒿素不耐高温,水煎会破坏。必须低温提取,或者……绞汁服用。”
“绞汁?”姬素问皱眉,“《神农本草经》只记载青蒿‘主疥瘙痂痒,恶疮’,并未提治疟。”
“因为古人用水煎,有效成分被破坏了。”林循站起来,“快,让人去采青蒿!越多越好!不要煮,捣烂绞汁,直接给病人喝!”
柴胡立刻带人去了。
但问题又来了——青蒿汁极苦,病人喝不下去。尤其那些高烧昏迷的,根本喂不进去。
林循看着一个昏迷的小女孩——那是石家坳王寡妇的女儿,已经烧了两天,出血点越来越多。
“必须想办法让药进去。”他咬牙。
姬素问盯着小女孩,忽然说:“用灌肠。”
6
灌肠,在这个时代是闻所未闻的疗法。
但当姬素问解释清楚——将药液从后窍注入,直入大肠,吸收快,不经过胃——林循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直肠给药。现代医学也在用。
“但……”林循犹豫,“用什么东西灌?”
“竹管。”姬素问已经让人取来细细的竹管,用火烤过使其光滑,“我师父用过这个方法,给无法服药的危重病人灌药。”
她示范了一次。动作轻柔,手法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
药液灌入后,小女孩的腹部微微鼓起。姬素问轻轻按摩她的腹部,帮助吸收。
半个时辰后,奇迹发生了。
小女孩的高热开始下降。虽然还没醒,但呼吸平稳了些,出血点没有继续增加。
“有效!”茯苓惊喜地叫道。
更多的青蒿汁被灌入重症患者体内。轻症患者则口服——林循让人在药汁里加了少许蜂蜜,虽然还是苦,但至少能喝下去了。
一夜之间,重症区的呻吟声少了一半。
黎明时,柴胡采药回来,背回整整三大筐青蒿。
“后山有一片野蒿,长得特别好。”他抹着汗说,“够用一阵子了。”
希望,像晨光一样,终于透进这片被疫病笼罩的山谷。
林循和姬素问并肩站在营地中央,看着东方的天际渐渐发白。
两人都累到了极致,但谁也没说休息。
“你说得对。”姬素问忽然轻声说,“青蒿汁有效。虽然我不懂什么‘青蒿素’,但它确实在退热。”
“因为你说灌肠。”林循转头看她,“没有你这个方法,药再好也进不去。”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疲惫,但更看到了……某种并肩作战的坚定。
“姬姑娘,”林循说,“去睡一个时辰。我守着。”
“你也在硬撑。”姬素问看着他肩上的伤——包扎处又渗血了。
“那……”林循想了想,“一起休息半个时辰。茯苓看着,有事叫我们。”
这个提议,姬素问没有拒绝。
他们走进最近的一间草棚——那是给医护休息用的,只有两张简陋的草席。
两人各占一张,和衣躺下。
距离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林循闭上眼睛,但睡不着。他听见姬素问那边传来极轻的、压抑的呻吟——她的腿一定疼得厉害。
他起身,摸黑找到药箱,拿出止痛的药膏。
“别动。”他低声说,然后摸索着,轻轻掀开她的裤腿。
药膏涂在肿胀处,动作很轻。
姬素问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
“谢谢。”她轻声说。
林循没说话,只是继续涂药。
草棚外,疫情还在继续。
但草棚里,这一刻,很安静。
安静得像暴风雨中,一个短暂的、珍贵的港湾。
(第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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