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总在反套路

　　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代云佳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然后是刺眼的白光，透过眼皮也能感受到的亮度。耳边有仪器规律的“滴滴”声，还有……压抑的啜泣。
　　她艰难地睁开眼，视野从模糊逐渐清晰——白色的天花板，吊瓶，输液管，还有一张哭花了妆的脸。
　　“佳佳？佳佳你醒了？！”那张脸猛地凑近，眼眶通红，“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昏迷了整整三天！”
　　肖念。
　　她的大学室友，最好的朋友。
　　代云佳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水……”
　　“哦哦哦！”肖念手忙脚乱地倒水，小心翼翼扶她起来，“慢点喝。”
　　温水入喉，代云佳的意识才真正清醒过来。
　　她环顾四周——病房，现代病房。不是长春宫的雕花大床，不是明黄绣金的帐幔。
　　她回来了。
　　从那个血雨腥风的宫廷，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医院。
　　“我……怎么了？”她声音嘶哑。
　　“还说呢！”肖念又气又心疼，“期末周你熬夜复习，猝死了啊！要不是我那天早上去找你借笔记，发现你躺在地上，你现在都凉了！”
　　猝死……
　　对，她想起来了。她熬夜看完那本《重生后，陛下独宠我》，站起身的瞬间眼前一黑。
　　然后她就穿成了莫云裳，当了二十年的容贵妃，辅佐了两朝帝王，最后在皇家别院寿终正寝。
　　可现在……
　　“我昏迷了多久？”她问。
　　“三天！”肖念竖起三根手指，“医生说你是突发性心脏骤停，抢救了两个小时才救回来。佳佳，以后不许再熬夜了听到没？这次是运气好，下次……”
　　肖念又开始掉眼泪。
　　代云佳却有些恍惚。
　　三天？
　　她在那个世界，明明过了一辈子。从十八岁到七十三岁，生老病死，爱恨情仇，都经历了一遍。
　　难道那一辈子……只是一场大梦？
　　可那些记忆那么真实——沈懿的温度，舒美玥的眼泪，七皇子的依赖，甚至王太医药柜里每种药材的气味……
　　“佳佳？佳佳你怎么了？”肖念见她发呆，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喊医生！”
　　“不用……”代云佳话没说完，肖念已经按了呼叫铃。
　　几分钟后，病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浓密的眉毛。
　　“醒了？”医生声音温和，走到床边查看监护仪的数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胸闷、头晕？”
　　代云佳怔怔地看着他。
　　这双眼睛……
　　太像了。
　　像沈懿。
　　不是容貌完全一样，而是那种眼神——深邃，沉稳，带着洞悉一切的通透。
　　“医生，她刚才一直在发呆，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啊？”肖念担忧地问。
　　医生俯身，用听诊器听代云佳的心跳。这个角度，代云佳能更清楚地看见他的眉眼。
　　眉毛的弧度，眼尾的纹路……
　　“你……”她忍不住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姓沈，沈颐。是你的主治医师。”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作牌。
　　沈颐。
　　不是沈懿。
　　但读音那么像。
　　“沈医生……”代云佳喃喃道。
　　“嗯？”沈颐记录完数据，看向她，“有什么不舒服吗？”
　　代云佳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我没死啊？那我的期末考……完啦……”
　　她这一惊一乍，把肖念和沈颐都吓了一跳。
　　肖念哭笑不得：“佳佳你干嘛呀！刚醒就乱动！别管期末考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重修嘛，我还以为你猝死了呜呜呜……”
　　她又开始哭。
　　代云佳却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重修。
　　是啊，在现代社会，考砸了可以重修，失败了可以重来。不像那个世界，一步错，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好了，别太激动。”沈颐温声道，“你刚恢复，需要静养。期末考的事，学校那边我们会开证明，可以申请缓考。”
　　“谢谢沈医生。”代云佳躺回去，眼睛却一直盯着他。
　　沈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好好休息，明天再做一次全面检查。如果没问题，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转身要走。
　　“沈医生！”代云佳叫住他。
　　“还有事？”
　　“你……”她犹豫了一下，“你相信……穿越吗？”
　　肖念瞪大眼睛：“佳佳你说什么呢？是不是脑子……”
　　沈颐却笑了，笑容透过口罩也能感受到：“医学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作为医生，我只相信科学。但作为个人……”
　　他顿了顿：“我尊重一切可能性。”
　　说完，他点点头，离开了病房。
　　肖念凑过来：“佳佳，你刚才问的什么问题啊？是不是昏迷的时候做噩梦了？”
　　代云佳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笑了。
　　“不是噩梦。”
　　“那是美梦？”
　　“嗯……算是吧。”她轻声道，“一个很长，很真实的美梦。”
　　---
　　一周后，代云佳出院。
　　肖念陪着她回宿舍收拾东西——她父母在外地，肖念主动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医生说你这学期不能再熬夜了，必须保证睡眠。”肖念一边帮她整理书本一边念叨，“我已经跟辅导员说了，你这学期的课能缓考的都缓考，不能缓考的……就算了，保命要紧。”
　　代云佳坐在床边，翻看着那些熟悉的课本——高等数学、大学英语、专业课……
　　恍如隔世。
　　她曾经能处理复杂的朝政，能看懂晦涩的奏折，能调配精妙的药方。可现在，看着这些课本，却觉得陌生。
　　“佳佳，”肖念忽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你昏迷的时候，是不是梦见什么了？这几天你老是发呆，还老问些奇怪的问题。”
　　代云佳想了想，点头：“我梦见……我成了贵妃，和一个皇帝相爱相杀，斗了一辈子。”
　　肖念噗嗤一笑：“宫斗剧看多了吧你！不过说起来，你这梦还挺带感。然后呢？那皇帝帅不帅？”
　　“帅。”代云佳笑了，“特别帅。”
　　“哇！那你最后当上皇后了吗？”
　　“没有。”代云佳摇头，“但我当了太后，活到七十三岁，寿终正寝。”
　　肖念哈哈大笑：“可以啊佳佳，这梦够完整！连结局都有了！”
　　两人笑作一团。
　　笑着笑着，代云佳忽然想起沈颐。
　　那双眼睛。
　　“念念，”她问，“沈医生……有女朋友吗？”
　　肖念一愣，随即坏笑：“哦～原来我们佳佳春心萌动了？可以理解，沈医生确实帅，虽然戴着口罩，但那身材那气质……不过听说他刚调来我们医院，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怎么，要我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不用。”代云佳连忙摆手，“就是随便问问。”
　　她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
　　一个月后，代云佳回医院复查。
　　沈颐的诊室里，他正看着她的检查报告。
　　“恢复得很好。”他摘下口罩，露出整张脸——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端正，气质温润，确实……和沈懿有五六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
　　“沈医生，”代云佳忽然问，“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沈颐笑了：“这个问题，你上次问过了。”
　　“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沈颐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沉吟片刻：“如果我说信，你会觉得我不专业吗？”
　　“不会。”代云佳摇头，“我觉得……你很真实。”
　　沈颐笑了，这次笑容更深：“其实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不是医生，是……一个古代帝王。每天要批奏折，要上朝，要和一群大臣斗智斗勇。还要……保护一个很重要的人。”
　　代云佳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人……是谁？”
　　“记不清了。”沈颐摇头，“梦嘛，醒来就模糊了。只记得她很特别，会做一种叫‘火锅’的东西，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最正确的建议。”
　　火锅……
　　代云佳的手在颤抖。
　　“沈医生，”她声音发紧，“你的梦里……有没有一个叫舒美玥的人？或者……一个叫七皇子的孩子？”
　　沈颐愣住了。
　　他盯着代云佳看了很久，很久。
　　诊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你怎么知道……”他喃喃道，“这些名字，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代云佳的眼泪夺眶而出。
　　“因为我也做过同样的梦。”她哭着笑了，“在那个梦里，我是容贵妃，你是陛下。我们斗过，爱过，最后一起看遍山河。”
　　沈颐怔怔地看着她，眼中闪过震惊、困惑，然后……是某种深埋的记忆被唤醒的恍然。
　　“云裳？”他脱口而出。
　　代云佳用力点头：“是我。”
　　两人对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窗外阳光正好，春风拂过枝头的新芽。
　　原来有些缘分，跨越时空，依然会重逢。
　　原来有些深情，历经轮回，依然会相认。
　　“这次，”沈颐握住她的手，笑容温柔，“没有后宫，没有朝政，没有阴谋诡计。只有你，和我。”
　　代云佳靠进他怀里，听着那熟悉的心跳。
　　“嗯。”
　　岁月还长。
　　这一次，他们要过平凡人的日子。
　　看四季轮回，品人间烟火。
　　与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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