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见到你

　　小镇的清晨,空气里带着水汽和青草地芬芳,池塘边,学生早已沿湖而坐,画架支得整齐规律,如同一排虔诚的朝圣者,湖面倒映着对岸错落的炊烟小镇,与晨雾缭绕,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构成了一副宁静而生动的画卷.

　　木可穿梭在学生中间,时而俯身指点构图,时而轻声讲解光影的捕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跳跃,她专注的申请与周遭的景色融为一体.

　　吕长垚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有打扰,只是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到她指着湖对面对一个女孩低声说着什么,身上散发着一种与在东南府时不同的光芒,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独立而充盈的世界.

　　休息间隙,木可走到他身边,他自然地递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累不累?"他低声问

　　"不会"她摇摇头,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满足的笑意:"做喜欢的事情,是享受才对."

　　他低头看着她兴奋的侧脸,心中一片柔软,他看到了她真正热爱并沉浸其中的摸样,这比他见过的任何商业蓝图都更动人.

　　第三天返程,苏木可还是决定和孩子们一起坐大巴回去,分别前,她站在大巴车旁,不放心地叮嘱着倚在车边的吕长垚.

　　"一定要注意安全,听到没有?不可以开很快的车"她眉头微皱,语气认真.

　　吕长垚看着她这幅操心的小摸样,不由得失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那我就跟着你们的大巴车好了,保证比大巴还慢."

　　木可闻言,果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乖呀."

　　他无奈白了她一眼,眼神里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他伸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轻柔而郑重的吻.

　　"到家告诉我."

　　回到A城,木可没有回东南府,而是回了和园的家,位于A城沿湖公园旁的和园别墅,中式庭院设计,推开门便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她将行李简单归置,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老甘明天的飞机从漠河到江城,四季更迭,他几乎都在最北端,木可将老甘前不久寄回的那幅画小心地收进书房,她看着画中女人温婉的眉眼,轻轻叹了口气,对她而言,老甘是父亲一样的存在,还记得小学的家长会,他明明那么忙,还为她参加期末的大扫除,明明是该拿着毛笔搞创作的手,却挽起袖子拿着脏抹布擦教室的玻璃窗,除了那句一直没有喊出口的'爸爸'.他给了她所有父亲能给予的最好的一切.

　　第二天,木可早早去了机场,当老甘推着行李车,风尘仆仆地从出口走出来时,她立刻踮起脚挥手,老甘穿着干练,皮肤被北地的阳光晒的黝黑,看到她脸上立刻绽放开了爽朗的笑容.

　　"小可"他洪亮地喊她张开双臂.

　　木可跑过去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拥抱,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颜料和北方风沙的味道,:"老甘,欢迎回家."

　　院子里飘着木可提前泡好的茶香,她兴致勃勃地讲着近期的生活,工作,写生和小镇见闻,老甘眯着眼,靠着藤椅上,听得津津有味.

　　也许是太放松了,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不该隐瞒,当她描述小镇夜晚的宁静时,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天和长...呃...散步的时候,也觉得特别...美."

　　"什么玩意儿?"老甘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坐直了身体,眉头紧锁:"吕长垚?这小子又找你是不是?阴魂不散,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啊 ,他在来,我就去收拾他"说着竟有些要动怒的样子.

　　"不是不是"木可连忙摆手,知道瞒不住,心一横,声音小了下去,脸颊泛红:"我们...我们...在...一起了."

　　老甘愣住,随即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半响,才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严厉却透着无奈:"你呀..就是傻,这次他要是在敢给你带来一丁点伤害,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不会不会的"木可急忙保证,凑到他耳边,挽住他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撒娇:"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叔叔,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我保证."

　　看着她殷切的眼神和依赖的姿态,老甘紧绷的脸色终究还是缓和了下来,他抬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啊...千言万语,都融在这两个字里,有担忧,有关切,更有对她选择的,无声的守护,他知道,木可长大了,始终有自己的路要走,可想到这里 ,又会有一种莫名的心酸.

　　一连几天，总有画家协会的老者来登门造访，老甘对人情世故的处理总是恰到好处的让木可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她总是很佩服，老甘身上的那种处事是一种疏离得当，泰然自若的松弛，也是...她此生的必修课。

　　门铃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和园客厅的宁静。木可正在调侃性的像老甘请教如何处事，听到铃声，她下意识起身去开门。然而，当透过门缝间隙看到门外那张英俊却让她心头一紧的脸时，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啪’一声猛地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板，心脏砰砰直跳。

　　“谁啊？”老甘看过来，疑惑着看着举动反常的她。

　　“外...外卖，”木可强装镇定，声音却有点发虚，“送外卖的，跑...跑错了。”

　　老甘眯起眼，打量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紧张的神情：“送外卖的，你紧张什么？”

　　“我...我哪有紧张。”苏木可眼神闪烁，脑子里飞快转动想着找个借口先出去避一下：“老...甘，我好像有东西落在院子里了，我出去拿一下哦...”

　　然而，急促的门铃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一声接着一声，敲的苏木可心慌意乱。

　　她扯了扯嘴角，一脸尴尬的看着老甘，进退两难。

　　老甘看着她这幅摸样，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他哼地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开门呗...避而不见，是我教你的待客之道吗？”

　　苏木可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再次开门。

　　门外，吕长垚脸上还挂着那幅苏木可熟悉无比的标志性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深处，带着一丝不容错辩的笃定和势在必得，他显然听到了刚才老甘的话，目光越过苏木可，直接落在客厅里的老甘身上。

　　“叔叔，好久不见。”他语气恭敬，却丝毫不显卑微，踏步流星，熟门熟路的侧身而过，仿佛回自己家一般自然。

　　老甘坐在沙发上，没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语气带着点嘲讽：“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请自来了？”

　　吕长垚笑容不变，甚至在老甘对面坐下，姿态放松却挺拔：“以后可能会经常见面，提前习惯一下...”

　　刚想开口解释什么的苏木可被他这话噎住，差点跳起来：“他....他....！”

　　“别维护了”老甘打断她，挥了挥手，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吕长垚：“木可，去泡杯茶。”

　　苏木可担忧地看了看他们，一步三回头的挪向茶室。

　　木可一边心不在焉的泡茶，一边竖着耳朵紧张地捕捉着客厅里隐约传来的对话。

　　起初是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滞。

　　然后是老甘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长辈特有的威严和审视，：“吕长垚，我不管你现在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家业，在我这里，首先你就是一个曾经让她身处险境的人。”

　　吕长垚的声音传来，没有了平时的散漫，显得异常沉稳：“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从未忘记，也未试图辩解。”

　　“光是记得有什么用？老甘语气冷硬，“我只看以后，木可这孩子，看着软和，却很执拗，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在我这儿就是亲生女儿，我不允许任何人在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明白”吕长垚的回答简短而有力”正因为我清楚她对我的意义，所以这次，我不会在让任何意外发生。“

　　“话说的漂亮”老甘似乎冷哼了一声“你们吕家那摊子事，复杂的狠。”

　　"叔叔，"吕长垚的声音里多了一份斩钉截铁的力度：“现在的我，有能力保护她的周全，吕家是吕家，我是我。”

　　又是一阵沉默，苏木可几乎能想象到老甘正用他那双看透世事的锐利眼睛，死死盯着吕长垚，试图从他每一丝表情里判断真伪、

　　“你小子...”良久，老甘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缓和了微不可察的一丝：“倒是比几年前，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苏木可端着茶走出来时，客厅里的气氛虽然算不上其乐融融，但至少没有剑拔弩张，老甘依旧板着脸，但眼神里的锐利消减了几分，吕长垚从容的坐在那里，看到她出来，递给她一个安抚的，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

　　中式庭院的午后，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一片静逸祥和，隔壁邻居家的两个小男孩大宝和小宝，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奥特曼和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熟门熟路的跑来串门。

　　老甘向来喜欢孩子，见到他两，笑眯眯地端出刚买的点心招待，谁知分点心时一个没留意，给大宝多了一块，小宝立刻不依，两个孩子当场为了点心争执起来，推搡间，手里的玩具脱手而飞，‘啪嗒’几声，奥特曼的手臂断裂，豌豆射手的‘脑袋’也滚落在地。

　　刚刚还在争吵的孩子，看到心爱玩具‘惨死’，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哇...我的奥特曼。’

　　‘我的僵尸....呜...’

　　老甘顿时手足无措，拿着剩下的点心，哄这个也不是，劝那个也不行。

　　苏木可见状，赶紧上前，蹲下身将地上的‘残肢断臂’捡起来，柔声安抚：“不哭不哭，大宝小宝姐姐赔你们玩具好不好。”

　　吕长垚坐在旁边的藤椅上，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眉心微蹙，他显然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也没有加入安抚的行列，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散落的残肢断臂上，沉默的看了一会儿。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木可手里以及桌上的所有零件，奥特曼的躯干，断臂，腿，以及那个圆滚滚的豌豆射手脑袋，全部拿了过去，然后坐回桌边。

　　在两个孩子持续的哭嚎和苏木可温柔的劝慰背景音中，他垂着眼眸，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那些塑料零件。

　　片刻后，他放下手，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了。”

　　哭声和劝慰声戛然而止，苏木可和两个孩子同时好奇的看过去。

　　只见石桌上，立着一个极其怪异的生物，它有着奥特曼银红相间的强壮躯干和双腿，但却赫然连接着那个圆滚滚，登着大眼睛的僵尸脑袋。

　　静默只持续了一秒。

　　“哇...”大宝率先爆发出更凄厉的哭声“这不是我的奥特曼，你把它变成怪物了，”小宝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僵尸头，呜呜...坏掉了，赔我 ...赔我奥特曼，赔我僵尸。”

　　苏木可看着那个不伦不类的‘合成兽'。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吕长垚，无奈道：“你....你怎么帮倒忙啊。“

　　吕长垚倒是不紧不慢，拿着怪异的玩具递到哭的鼻涕泡泡都出来的两个孩子面前，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你们到底要不要。”

　　两个孩子看着近在眼前的怪物，吓得连连后退，哭的更凶了，连掉在地上的点心都不要了，一边喊着怪物，有怪物，一边哭着跑回家告状去了。

　　院子里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吹竹叶的莎莎声。

　　老甘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从一开始的无奈到中间的错愕，在到最后的没眼看，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背着手，直接转身回书房了，留下吕长垚和木可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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