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不动了，现在就去弑神

　　黑暗、岩隙与凝结的喘息
　　微弱的火光在她身后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很快就被前方浓稠的黑暗吞噬殆尽。苏棠握着那包简陋的“火绒包”，兽皮包裹下那点微弱的温热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成了此刻她唯一的勇气来源。掌心被粗糙的皮绳和骨锥硌得生疼，冰冷的空气钻进鼻腔，刺激得她想要咳嗽，又被强行压下。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之上，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潮湿滑腻，混杂着陈年积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略带霉腐的气味。

　　砾母和“骨针”的身影早已被身后曲折的岩壁遮挡，最后一丝从主洞穴透来的微光也彻底消失。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厚重得如同实质，挤压着视觉，放大了其他感官。耳朵里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粗重的呼吸、以及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的轻微“喀啦”声。寂静被无限放大，任何一点细微的异响都足以让她惊跳起来。

　　她摸索着前进，左手拿着骨锥，尖端向前，既是探路的工具，也是虚张声势的武器。右手紧紧攥着“火绒包”，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睛在极力适应黑暗，但除了更深处偶尔有极其微弱的、可能是某种矿物反光的惨淡光点一闪而过，什么也看不清。

　　起初，缝隙还算宽敞，勉强能容她弯腰通过。岩壁湿冷，触手滑腻，不知是水汽还是苔藓。但随着深入，空间开始急剧收窄。岩壁向内挤压，顶部低垂，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缝隙”。她不得不侧过身子，将背包（还挎在身上）转到胸前，几乎是贴着冰冷的岩石，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

　　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粗糙的岩壁摩擦着肩膀和后背，冰冷的湿气透过单薄的兽皮和衬衫，直往骨头缝里钻。更糟糕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对密闭黑暗空间的恐惧开始悄然滋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脊椎。她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如果被卡住怎么办？如果“火绒包”失效了怎么办？如果前面是死路，或者……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黑暗里？

　　呼吸变得愈发困难，不仅仅是空间压迫，更是心理上的窒息感。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每一次呼气都化作白雾，转瞬消失在黑暗中。汗水从额角渗出，瞬间变得冰凉。

　　不能停。她咬着牙，强迫自己继续挪动。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砾母那警告又隐含一丝期望的眼神，回放着疤面踏入风雪前决绝的背影，回放着“燧手”奄奄一息的模样和那孩子无神的眼睛。她必须找到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哪怕只是证明这条缝隙并非完全死路。

　　就在她感觉肺部被挤压得快要爆炸，恐惧即将压倒理智时，前方的岩壁似乎……向内凹陷了一些？不再是紧贴着的压迫感，空间似乎稍微宽敞了一点。她试探着向前又挪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将骨锥向前探去。

　　没有碰到坚硬的阻碍。

　　她鼓起勇气，侧身挤出了最狭窄的那段缝隙。

　　眼前豁然开朗——并非真正的开阔，而是一个相对宽敞些的小型岩腔。高度足以让她勉强站直身体（尽管需要微微低头），宽度大约有五六步，进深不明，依旧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空气在这里似乎也流动了一些，那股霉腐味稍淡，但多了一种……更加阴冷的、带着矿物质气息的味道，像是深入地下。

　　她靠在岩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短暂的放松只持续了几秒，她立刻警醒起来，侧耳倾听。

　　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岩腔里产生微弱的回音。

　　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些这里的黑暗。借着偶尔从岩壁深处透出的、极其微弱的、不知来源的惨淡反光（可能是某种含磷矿物？），她勉强能分辨出岩腔的大致轮廓。地面比来时路径要平整一些，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凹陷。岩壁上也多了些东西——不再是光滑的石头，而是布满了各种扭曲的、瘤状的、或是层叠的沉积痕迹。

　　苏棠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至少，这里不是死路，而且似乎有些不同。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用骨锥的尖端轻轻戳了戳地面。地面有些潮湿，但不像外面那样滑腻，而是覆盖着一层细细的、像沙子又像粉尘的颗粒。

　　她捻起一点，凑到眼前，却什么也看不清。她又凑近鼻子闻了闻，除了那股阴冷的矿物味，似乎还有一点……极其微弱的、类似硝石或硫磺的刺鼻气息？很淡，难以确定。

　　这发现让她精神一振。硝石？硫磺？这些词汇在她脑子里唤起的是“火药”、“爆炸”等危险但强大的概念。但在这个石器时代，这些东西可能毫无意义，或者……有别的用途？比如某些矿物可能具有药用价值？或者仅仅是表明这里的地质环境特殊？

　　她不敢妄下结论，只是将这个细节记在心里。

　　她站起身，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这个岩腔。岩壁上的沉积纹路在微光下显得有些诡异，像凝固的波浪，又像某种巨兽的肠道褶皱。她沿着岩壁慢慢移动，骨锥始终指向前方，另一只手摸索着岩壁表面。

　　忽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片异常光滑冰凉的区域。不是岩石的粗糙感，更像是……金属？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震。不可能！石器时代怎么会有打磨如此光滑的金属片？

　　她立刻将“火绒包”凑近，同时用骨锥尖端在那片光滑区域轻轻敲击。

　　“笃笃。”声音沉闷，不像是金属，更像是某种特别致密坚硬的石头。

　　她借着“火绒包”兽皮缝隙透出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光（里面的炭火大概快熄了），努力辨识。那是一片大约巴掌大小、嵌在岩壁里的、颜色暗沉近乎黑色的板块。表面确实异常光滑，边缘与周围的岩石结合处有极其细微的、规则的接缝痕迹，不像是天然形成。

　　她用力擦了擦表面，灰尘之下，那黑色板块反射不出任何光泽，却隐隐透出一种非石非木的奇异质感。最让她心惊的是，板块表面似乎有一些极其浅淡的、排列规则的凹点或刻痕，但因为光线太暗，完全无法看清具体是什么。

　　这东西……绝对不属于这个时代！

　　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留下的？还是这个世界的“史前文明”遗迹？或者，仅仅是某种罕见的、她无法理解的天然矿物形态？

　　无数疑问和震惊瞬间淹没了她。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脚下的岩石都在震动。这个发现太重大，也太诡异了。

　　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火绒包”里的热度正在迅速流失，她必须抓紧时间，寻找更实际、更紧迫的东西——食物，或者水，或者任何能帮助他们活下去的东西。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片诡异的黑色板块，继续沿着岩壁探查。

　　很快，在岩腔更深处的一个角落，她的骨锥尖端碰到了一个松软的、有弹性的障碍物。

　　她立刻蹲下身，伸手摸索。触感像是……堆积的枯叶？或者干涸的苔藓？

　　她小心地扒开表层，里面似乎是某种植物残留物，干燥，蓬松，带着一股淡淡的、陈旧植物的气味。在这么深的地下岩腔里，怎么会有植物堆积？是随风或随水带来的？还是很久以前这里的环境并非如此？

　　她不敢抱太大希望，但依旧仔细翻找。枯叶和苔藓层下，似乎还有一些更坚硬的、小块的东西。她捏起一点，凑到眼前，借着几乎熄灭的“火绒包”最后一丝微光，隐约辨认出那似乎是……某种坚果或种子的外壳？已经干瘪风化，但形状依稀可辨。

　　有植物！过去可能有植物在这里生长，或者被动物储藏！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附近可能曾经有，或者依然有某种生态循环？意味着可能找到可食用的东西？

　　她的心跳再次加快。她开始更用力地翻找，顾不得灰尘扬起。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那堆植物残骸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扰动，忽然拂过她的后颈。

　　冰冷，带着一丝更深处才有的、阴湿的腥气。

　　不是风。这里没有风源。

　　苏棠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她猛地僵住，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耳朵竖到极致，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声响。

　　除了她自己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什么也没有。

　　但是，那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蛛网，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望向岩腔更深处的、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刚才动了一下。

　　或者，一直就在那里。

　　无声无息。

　　与她，在这黑暗的岩腔深处，共享着这片凝结了无数岁月的、死寂而冰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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