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

　　周四中午，食堂二楼。

　　林知意刚打好饭，手机震动。是江屿南发来的消息：【学姐，能来小炒窗口这边吗？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这三个字从江屿南那里发出来，让林知意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她端起餐盘，快步走向小炒窗口。

　　然后她看到了“紧急情况”的真面目。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印有卡通猫的卫衣，正坐在江屿南对面。小女孩面前放着一盘几乎没动的炒饭，大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

　　江屿南看到林知意，如释重负：“学姐！”

　　小女孩转头看过来，眼睛一亮：“你就是知意姐姐？”

　　林知意放下餐盘，在女孩旁边坐下：“你是...江屿南的妹妹？”
　　“我叫江小星！”女孩用力点头，“星星的星！”

　　林知意看向江屿南，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江屿南压低声音：“她学校今天下午放假，我妈临时有事，让我接她。结果她说一定要见你...”

　　“我不是‘一定要见’！”江小星纠正，“我是有重要任务！”

　　林知意调整语气，温和地问：“小星，什么重要任务？”

　　江小星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信封，郑重地递给林知意：“这是给你的！”

　　信封封口处贴着一个星星贴纸。林知意接过，看向江屿南——他看起来比她还困惑。

　　“能打开吗？”林知意问江小星。
　　“可以！”江小星眼睛亮晶晶的。

　　林知意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手工卡片，封面上画着两个火柴人：一个长发（明显是林知意），一个戴眼镜（明显是江屿南），两人中间画着一棵开满花的树。树下用稚嫩的字体写着：“谢谢知意姐姐帮哥哥做项目！”

　　打开卡片，里面是更用心的内容：

　　【给知意姐姐的悄悄话】

　　1. 哥哥说你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
　　2. 哥哥把你帮他选的画具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3. 哥哥手机里存了好多樱花照片，说和你项目有关。
　　4. 哥哥最近不玩解谜玩具了，说要把时间用来把项目做得更好。
　　5. 哥哥说和你一起工作很开心，虽然经常出错。

　　卡片最后，用最大的字写着：

　　【请求：请继续和哥哥做朋友！他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落款：江小星（哥哥的妹妹）

　　林知意看完卡片，沉默了整整五秒。

　　江屿南探头想看内容：“小星，你写了什么——”
　　“不准看！”江小星立刻把卡片抢回来，护在怀里，“这是女生之间的秘密！”

　　林知意看着江屿南一脸茫然的表情，又看看江小星认真的小脸，忽然明白了——这小女孩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帮助”哥哥。

　　“小星，”林知意认真地说，“卡片我收到了。谢谢你。”
　　“那你会继续和哥哥做朋友吗？”江小星期待地问。
　　“会。”林知意点头。

　　江小星开心地笑了，终于开始吃饭。

　　江屿南还是困惑：“学姐，小星到底写了什么？”
　　“女生的秘密。”林知意模仿江小星的语气，“不能告诉你。”

　　江屿南看看妹妹，又看看林知意，最后放弃了：“好吧...”

　　三人开始吃饭。江小星很活泼，不停地问林知意问题：

　　“知意姐姐，你真的会画画吗？”
　　“会一点。”
　　“那你能教我画樱花吗？哥哥说你们做的樱花树特别漂亮！”
　　“可以。”

　　“知意姐姐，哥哥是不是经常给你添麻烦？”
　　“...偶尔。”
　　“我就知道！”江小星瞪了江屿南一眼，“哥哥从小就这样，笨手笨脚的。妈妈说他三岁的时候，能把整个客厅变成灾难现场！”

　　江屿南耳朵红了：“小星，吃饭时不要说话。”
　　“就要说！”江小星转向林知意，“知意姐姐，哥哥说你现在是他的‘编译器’，会在他出错前提醒他。是真的吗？”

　　这个比喻让林知意有点想笑：“差不多。”
　　“那太好了！”江小星拍手，“哥哥终于有人管了！”

　　一顿饭在江小星的叽叽喳喳中吃完。饭后，江屿南要送妹妹去上下午的钢琴课。

　　“学姐，”离开前，江屿南说，“今天谢谢你...应付小星。”
　　“她很可爱。”林知意说，“而且很关心你。”
　　江屿南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就是爱操心。那...学姐，明天老时间老地点？”

　　“老时间老地点。”林知意点头。

　　江屿南牵着妹妹离开。走了几步，江小星突然回头，对林知意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林知意忍不住笑了。

　　---

　　下午，艺术楼。

　　林知意刚走进大厅，就被周瑶拦住了。

　　“知意！大八卦！”周瑶眼睛发亮，“你知道顾清河今天来学校干什么吗？”

　　“代课？”
　　“不止！”周瑶压低声音，“他来找赵教授谈合作，想在我们学校设一个数字艺术研究分中心！而且——”她顿了顿，“他想让你当学生负责人！”

　　林知意愣住了：“我？”
　　“对！赵教授跟我表哥说的，我表哥跟我说的。”周瑶兴奋地说，“顾清河很欣赏你，说你不仅专业扎实，还有项目管理能力。知意，这是天大的机会！”

　　林知意皱起眉。机会确实好，但...

　　“我需要考虑。”她说。
　　“还考虑什么！”周瑶急了，“这种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而且顾清河年轻有为，长得又帅，你们要是合作多了...”

　　“打住。”林知意打断她，“这是学术合作，不是别的。”
　　“学术合作也可以发展成别的嘛。”周瑶眨眨眼，“我表哥说，顾清河很少这么主动欣赏一个人。”

　　林知意没接话，转身往教室走。周瑶跟在后面：“知意，我是为你好。江屿南那小子是不错，但顾清河这种级别的，错过就没了！”

　　林知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周瑶：“周瑶，我和江屿南只是队友。”
　　“现在是这样。”周瑶说，“但你能保证以后也——”

　　“我能保证的是，”林知意平静地说，“我现在需要专注项目和论文。其他事，以后再说。”

　　周瑶看她认真的表情，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但你至少答应顾清河的研究助理，这总可以吧？”

　　“我会认真考虑。”林知意说，“现在，我要去准备下午的美术社活动了。”

　　美术社活动室里，几个学妹正在练习素描。林知意指导了一会儿，走到窗边透气。

　　窗外，秋日的校园安静美好。她想起中午江小星那张卡片，想起小女孩认真的表情，想起卡片上那些“情报”：

　　“哥哥说你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
　　“哥哥把你帮他选的画具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哥哥说和你一起工作很开心，虽然经常出错。”

　　这些简单的话，不知为何，比周瑶说的所有“机会”都让她心动。

　　手机震动。是江屿南发来的消息：

　　【学姐，小星安全送到钢琴班了。她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林知意回复：【没有。她很乖。】

　　【那就好。对了学姐，我优化了冬季雪景的渲染算法，效率提高了30%。明天给你看。】

　　【好。】

　　林知意盯着手机屏幕，想了想，又打字：

　　【江屿南，如果有人给你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可能会占用很多时间，影响现有项目，你会怎么做？】

　　消息发送后，她有点后悔——这问题太模糊了。

　　但江屿南很快回复：

　　【要看具体情况。但如果是我，会先完成已经承诺的事。机会可以等，信用不能丢。】

　　很江屿南式的回答。直接，简单，有原则。

　　林知意继续问：【如果这个机会对你的未来发展很重要呢？】

　　这次江屿南回复得慢了些：

　　【那就要权衡。但我觉得，真正的‘重要机会’，不会要求你放弃已经承诺的责任。如果它真的那么好，应该能和你现有的生活兼容。】

　　很有道理。

　　林知意又问：【如果是顾老师那个研究助理的机会呢？】

　　这次江屿南的回复很快：

　　【顾老师很厉害，机会也很好。但如果学姐担心时间冲突，可以跟他商量弹性工作制。或者...我也可以调整项目进度，配合学姐的时间。】

　　最后一句让林知意心头一动。

　　他总是这样——先考虑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为什么会有问题。

　　【谢谢你的建议。】她回复。
　　【不客气。学姐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林知意收起手机，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给校园镀上一层金色。

　　她想，也许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机会很重要，但承诺更重要。
　　发展很重要，但信用更重要。
　　未来很重要，但当下正在做的事、正在合作的人，同样重要。

　　更何况，这个“正在合作的人”，虽然总是制造意外，却从未让她失望过。

　　他总是认真，总是努力，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即使是以一种笨拙的方式。

　　就像江小星卡片上写的：“哥哥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也许，她也需要他这样的朋友。

　　林知意回到画架前，继续指导学妹。但她的心情已经明朗了。

　　明天见到江屿南时，她会告诉他她的决定。

　　也会告诉他，谢谢他妹妹的卡片。

　　那是她今天收到的最好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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