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心动

　　三年后：

　　李木笙坐在书房，我一边搅着冷掉的咖啡，一边听着电话里的人说话

　　电话那头的漫画责编语速轻快：“布偶老师，漫画单话的容量有限，我们初步想把原作里三两条配角线做合并处理，您这边对这批角色的底色，有没有必须捏死的点？比如某个角色惯有的设定或者某组人物之间的故事设定？”

　　李木笙指尖抵着书桌上摊开的原作手稿：“有几个细节别改：那组前后辈的互动，别改成单向帮扶，得留着他们互相别着劲儿又偷偷兜底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吧。”

　　“明白，这两处我们会给标明。” 对方飞快记着，“还有个事，画手出了两版群像基调的初稿，您需要看线稿定方向吗？”

　　“不用发我了，你们和画手定就行，怎么调整都可以。”

　　“行。布偶老师，这次改编因为是您是早期作品，您要是没精力盯，我们这边和画手就自己定其他的细节。”

　　“好。” 李木笙把咖啡杯往桌边推了推，杯底和桌面磕出轻响。她早期的这部作品竟然被版权方回购改编，说要做成漫画。她当年写这篇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有画手把他们画出来。

　　她走到书房边，随手拿起喷壶给窗边的绿萝喷水。

　　前年她开的新文，攒起了不小的流量，热度一路往上走，各大影视、短剧平台都找来谈版权签约。

　　借着新文的势头，李木笙的名气又涨了不少。

　　她早年写的作品都平台被翻了出来，重新有了热度。那些小平台也跟着盯上这波流量，争着靠这些旧文分一杯羹。

　　她预约了明天的体检，她的焦虑症会引起很多并发症，所以她几乎半年就做一次体检。

　　医院的抽血处，李木笙正坐在大厅等号。旁边的座位隔了一个走廊，坐了一个女孩。她带着口罩，一只手按着手臂刚刚抽了血的地方。

　　虽然隔着距离，但是李木笙能看到她额头上细细的冷汗。

　　看起来有些低血糖。李木笙从包里摸出了随身携带的糖，她走上前

　　阴影落下去时，对方抬了头。女孩对上她的目光。

　　李木笙递糖的手先僵了。

　　是江乐仪。

　　这场景太突兀，像她写过的无数重逢桥段里，最没章法的那一种：

　　没有铺垫，没有预兆，就这么猝不及防……

　　三年没见，江乐仪头发长了些，扎成低马尾垂在后颈，口罩拉到下巴，

　　两人皆是一愣。

　　“李木笙？”

　　能在这里看到李木笙，江乐仪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设想过太多重逢的样子：或许是签售会的队伍里，或许是晴川里的老楼下，甚至是某条写满李木笙小说角色的漫展通道里。

　　可从没想过是此刻。

　　江乐仪慢慢拉下口罩：“挺巧……”

　　她接过李木笙的糖：“谢谢。你怎么来医院了？”

　　“做个体检，你呢？”李木笙问

　　“我也是体检。”江乐仪回答，“公司要求每年体检。”

　　“工作顺利吗？”

　　“还行，就是甲方要求太多了。”江乐仪吐了吐舌头，李木笙在她旁边坐下。江乐仪看着她：“你呢？”

　　“勉强。”李木笙看着她。

　　江乐仪拿开按在手臂上的棉签，“这次又没按好，血管鼓起来了。”

　　“哭了没？”李木笙看着她笑着说。

　　听到这句话，江乐仪愣了一瞬，她也笑了笑：“我都多大的人了还哭。”

　　她盯着李木笙的眼睛，喉咙里堵着的话像攒了三年的潮。无数个深夜里对着对话框敲了又删的句子，此刻全涌到舌尖。

　　她有太多太多话想说了，那些李木笙没听到的告白，她准备了大半年的惊喜。还要好多好多她想要说的话。

　　“你今天有空吗？”江乐仪问她，“我请你吃个饭。”江乐仪似乎是怕她拒绝，她赶紧说：“过了今天，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见面了，我工作特别忙。放心，只是吃一顿饭。”

　　“好。”

　　江乐仪熟门熟路选了一家烧烤店。李木笙看着一桌的炸串，这么多年了，江乐仪还是喜欢吃这些。全是以前常吃的炸串、年糕，都和三年前在清和大学门口夜市摊给她带回来的一样。

　　好像这三年的空当是虚的，只是又回到了某个寻常的晚上

　　“你最近还在健身吗？” 江乐仪用签子扎起串。

　　“几乎每周都坚持去三四次。”李木笙回答，“你研究生过得怎么样？”

　　“刚毕业，导师对我很好，这个公司是他给我介绍的，除了复杂点，别的都不忙。而且还能搞点自己的业余爱好。”江乐仪回答。

　　李木笙弯了弯眼：“现在是高学历的大学霸了。”

　　江乐仪也跟着笑。三年时间太久了，好些时候两人都沉默着。

　　江乐仪没怎么主动去谈论李木笙，没说她的文，没说她最近新文的进度。就像此刻对面坐的不是那个名字挂在榜单上的作者，而是李木笙这个人。

　　想说的话太多了，一瞬间都涌上喉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或许总有一天，还会重逢。

　　希望是在我们都把生活过得闪闪发光的时候。

　　原来有些相遇是躲不掉的，像她当年偏偏租了那间客卧。那些没说的话，没递出去的心意，绕了三年，还是要落在这个人面前。

　　两人吃完饭，逛了逛周边小街消了会儿食。风掠过街道两旁的老槐树，叶子晃了晃，两人的影子在地上叠了半秒，分开，又重叠。

　　“我开了车，送你回去？”李木笙问她。

　　“好。”江乐仪回答，其实她家离这里就一个公交站的距离，但她还是想让李木笙送她。

　　江乐仪坐上副驾，她转头望着李木笙：“这算是我第一次坐你的车吧。”

　　“之前你喝醉那会儿不算？”

　　“不算。”江乐仪笑着说。

　　李木笙把江乐仪送到小区门口。这是个看起来挺漂亮的小区。江乐仪下了车，她转过身，隔着半降的车窗看向驾驶座 。

　　李木笙抬手按副驾的车窗键，玻璃 “咔哒” 往下滑。

　　晚风飘进来，刚好落在两人中间。

　　“怎么了？”李木笙问。

　　“你说，好好生活，总会有重逢的时候。”

　　李木笙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回答：“嗯。”

　　“所以你，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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