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账本

　　又过了几天，程洛一像突然点亮了“清洁技能点”，以前连自己的游戏外设都懒得收拾，如今却见不得家里有半点杂乱。这股子打扫的执念，藏着对宝宝到来的期待，也是身体本能在寻求安全感。

　　一早吃完早饭，他就搬着小凳子坐在客厅，手里捏着除尘掸子，弯着腰够沙发缝隙里的碎屑。“你别动，我来捡。”慕谦刚想伸手，就被他拦住，“你收拾得不够仔细，宝宝的小环境得干干净净的。”他动作缓慢却认真，都出汗了，也不肯歇，连茶几上的绘本都要按大小顺序码好，标签必须朝同一个方向。

　　下午又盯上了婴儿房，之前拼好的婴儿床，他要反复擦拭三遍才放心，宝宝的小衣服洗了晒、晒了叠，叠好后又按尺码分类放进抽屉，连袜子都要配对摆得整整齐齐。慕谦怕他累着，抢过他手里的抹布：“我来擦，你坐着指挥就行。”程洛一却不依，皱着眉检查他擦过的地方：“这里还有点灰，得顺着木纹擦。”说着就想自己来，被慕谦轻轻按住腰扶到椅子上，“听话，你负责监督，我按你的标准来，保证比你擦得还干净。”

　　晚上慕谦下班回来，发现家里又变了样：书架上的书按类别分好，零食罐摆成一排，甚至连他随手放在玄关的拖鞋，都被摆得端端正正。程洛一还在厨房里忙活，正用温水擦灶台，即使阿姨打扫得再干净，程洛一总能找到不干净的地方，孕期怕化学清洁剂刺激，他就用小苏打慢慢蹭，连缝隙里的一丁点油污都不肯放过。“歇会儿吧，别累着。”慕谦从身后轻轻抱住他，感受着他隆起的孕肚，满眼心疼。

　　程洛一回头，脸上带着点满足的笑意：“没事，擦干净了心里舒服。”他摸了摸肚子，“想给宝宝弄个整整齐齐的家，这样他住进来才安心。”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就是看着整洁的屋子，孕期的焦虑就少了许多，这种掌控感让他格外踏实。

　　慕谦没再阻止，只是把长柄拖把、轻便抹布都摆到他随手能拿到的地方，还把高处的清洁活都提前做完，只留些轻松的让他打发时间。看着程洛一坐在小凳子上，认真擦拭宝宝的玩具，灯光洒在他身上，这份带着执念的打扫，正是最温柔的期待。

　　慕谦特意把院子收拾得平整，午后阳光正好，程洛一撑着腰慢慢散步，刚走到草坪边，就听见栅栏那头传来急促的爪子扒地声——是芝士，之前的玻璃房已经关不住它了，慕谦就给他用木头重新搭建了一个小领地。

　　它大概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圆滚滚的身子撞得栅栏砰砰响，短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喉咙里发出委屈又兴奋的呜咽声。程洛一好久没见它，心里一软，打开了门。

　　门刚推开一条缝，芝士就像装了弹簧似的冲出来，小短腿捣得飞快，直奔他怀里扑来。程洛一没防备，孕晚期笨重的身子被撞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往后倒，幸好扶住了旁边的花架，才没摔着。芝士却没察觉，前爪扒着他的膝盖，湿漉漉的鼻头蹭着他的手，舌头不停舔着他的裤腿，眼里满是“终于见到你”的狂喜。

　　“芝士！慢点！”程洛一又惊又笑，弯腰想摸它的头，却被它扑得再退半步，只好稳住身子轻声哄，“别扑啦，我肚子里有小宝宝呢。”

　　慕谦闻声赶来，连忙上前扶住程洛一的腰，把芝士轻轻拉开：“不许闹了。”芝士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却还是听话地后退两步，蹲在地上，小屁股依旧摇得不停，眼睛死死黏在程洛一身上，像是怕他再消失。

　　“它肯定想你想得厉害。”慕谦替程洛一顺了顺被扯乱的衣角，低头检查他的肚子，“没撞到吧？有没有不舒服？”

　　程洛一摇摇头，弯腰摸了摸芝士的头顶，它立刻顺势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好久没见，它又长壮了。”程洛一看着芝士熟悉的模样“之前怕我孕早期不方便，才把它关到外边。”说着他突然又想哭“芝士对不起…”

　　芝士像是听懂了，又想往前扑，被慕谦及时按住。“乖乖坐着，”慕谦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零食，递到它嘴边，“听话就有好吃的，不许扑洛洛。”芝士叼着零食，却没立刻吃，还是眼巴巴地望着程洛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模样乖巧又可怜。

　　程洛一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芝士就蹲在他脚边，时不时用脑袋蹭蹭他的小腿，不敢再扑跳，只安安静静地陪着。程洛一身边是想念的狗狗和疼他的人，他低头摸了摸肚子，轻声说：“芝士，以后咱们就能经常见面啦，你要当哥哥啦。”

　　芝士像是听懂了，舔了舔他的手背，尾巴摇得更欢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

　　程洛一靠在病床上，手背贴着微凉的输液贴，留置针的细管轻轻贴在皮肤表面，他对着镜头，另一只手轻轻覆在隆起的孕肚上，指尖下是刚换完病号服的褶皱，拍了张角度温柔的照片。

　　没有多余的滤镜，只保留了病房里柔和的自然光，照片里能清晰看到手背的留置针，却不显狼狈，反而透着即将卸货的期待。他点开沉寂了一阵的粉丝群，把照片发了出去，配文简单又戳人：“准备和小家伙见面啦～等我们平安回来呀。”

　　消息刚发出去，粉丝群瞬间炸了锅：
　　“要生了吗？！紧张又期待！”
　　“留置针看着有点心疼，但想到要见到小宝宝就好激动！”
　　“一定要平安呀！一一好好休息，我们等你报喜！”
　　“宝宝要乖乖的，别让爸爸太辛苦，期待一家三口的好消息！”

　　还有老粉翻出以前的直播片段，在群里感慨：“还记得洛一以前直播熬夜打游戏，现在都要当爸爸了，时间好快！”“从断播照顾慕总到现在待产，一路看着你们，一定要幸福呀！”

　　程洛一翻着群里的留言，嘴角忍不住上扬，刚想回复，就被慕谦轻轻按住手：“别玩手机了，保存点体力。”程洛一现在随时可能发动，他俯身帮程洛一盖好被子，目光落在手机屏幕的照片上，眼里满是温柔，“拍得很好，记得发给我。”

　　“嗯。”程洛一关掉手机，感受着肚子里轻微的胎动，心里又紧张又期待，“不知道小家伙什么时候出来，会不会很调皮。”

　　“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慕谦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留置针旁边的皮肤，动作轻柔，“你和宝宝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睡了半个多小时，程洛一就醒了，无聊的翻出手机。

　　翻粉丝群时，一眼就瞥见那条带着狗头的调侃，忍不住笑出了声，牵动了手背的留置针，又轻轻皱了下眉。

　　“笑什么？”慕谦凑过来，正好看到屏幕上的留言：“小宝的游戏技术可千万别继承洛一啊，不然以后组队要被队友追着打（狗头）”，后面还跟着一堆附和的：“哈哈哈哈真相了！洛一的操作全靠运气”“求小宝遗传慕总的沉稳，别学洛哥莽莽撞撞”。

　　程洛一不服气地哼了声，戳了戳屏幕：“他们怎么回事！我以前直播明明也carry过！”话虽这么说，指尖轻轻敲了敲孕肚，“听见没宝宝？以后可得给爸爸争口气，游戏技术得比我好！”

　　慕谦忍笑，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他话锋一转，眼底带着笑意，“要是宝宝真遗传了你的游戏天赋，也挺好，以后父子俩组队，我给你们当后盾。”

　　“谁要跟他组队啊！”程洛一嘴硬，心里却暖暖的。他随手在群里回了句：“等着瞧！我家小宝肯定是游戏大神，到时候带你们飞～”后面还加了个傲娇的表情。

　　粉丝群立刻又热闹起来：“洛洛这是提前放狠话了？期待小宝长大后的直播首秀！”“哈哈哈哈急了急了，看来是要跟小宝比个高低”“等小宝平安出生，我们等着看父子双排！”

　　“你说宝宝以后会不会真的喜欢打游戏啊？毕竟我怀着他的时候没少打游戏…”他轻声问。

　　“喜欢也挺好，”慕谦笑，“只要他健康快乐，喜欢什么都好。不过要是真像你，我可得好好教教他。”

　　程洛一用力掐了他一下，“去你的！”病房里的紧张感，好像被粉丝这波调侃冲淡了不少，只剩下对小家伙到来的期待，还有点隐隐的“胜负欲”

　　窗外的大雨砸得玻璃噼啪作响，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冲刷干净。产房里，程洛一的额发早已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拼尽全身力气，终于在一声响亮的啼哭中，迎来了小小的程知屿。

　　“宝宝健康，男孩，六斤刚好。”护士温柔的声音刚落，程洛一还没来得及感受初为人父的喜悦，就觉得下身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眩晕和迅速下降的体温。

　　“不好，产夫大出血！”

　　原本还算轻松的产房瞬间陷入紧张，仪器的滴答声、医生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盖过了窗外的雨声。程洛一眼前发黑，想抬手摸摸宝宝，却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模糊地听见慕谦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洛洛！洛洛你坚持住！”

　　他想回应，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意识像被潮水慢慢淹没，只剩下“宝宝”“慕谦”这两个词在脑海里盘旋。慕谦被请了出去，隔着小窗，看着医生护士忙碌的身影，看着程洛一被迅速输血、连接各种仪器，平日里沉稳冷静的他，此刻双手紧握，眼底满是恐慌，连声音都在发抖：“医生，一定要救他，求求你们，一定要救他！”

　　时间在焦虑中一分一秒流逝，大雨不知何时渐渐停了，天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产房里的灯依旧亮着，医生们争分夺秒地止血、输血，一袋袋血液输入程洛一的体内，才慢慢稳住了他下滑的生命体征。

　　不知过了多久，当程洛一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慕谦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衬衫皱巴巴的，紧紧握着他的手，力道大得像是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洛一，洛洛！”慕谦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底瞬间涌出泪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很少看见慕谦哭，程洛一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没事……宝宝呢？”

　　“宝宝很好，去检查了，医生说很健康。”慕谦俯身，小心翼翼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动作轻得怕惊扰到他，“你吓死我了，洛洛，吓死我了，我真的……”

　　程洛一轻轻回握住他的手，他知道，自己差点就永远错过了眼前这个人，错过了刚出生的宝宝。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进来，落在病房里，带着雨后的清新。

　　“慕谦，”程洛一轻声说，“我们有宝宝了，我之前就想好了，叫程知屿，好不好？”

　　“嗯，程知屿。”慕谦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眶泛红，“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他紧紧抱着程洛一，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这场大雨过后，迎来了新生命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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