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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刀尖抵着心跳,他喉结在笑
那把手术刀就在托盘边沿搁着。
不锈钢柄,23号刀片,刃口泛着冷光。
这玩意儿季言之太熟了,比起筷子,有时候他觉得这东西更像是他手指长出来的一部分。
书房里的空气凝固得像块放久了的猪油。
沈秘书刚把那盆蓝雪花放下,高跟鞋磕在地板上的声音还没完全消失,季言之动了。
没有什么“迅雷不及掩耳”的修饰,就是一个常年干精细活儿的手艺人最本能的动作——手腕一翻,指尖勾住刀柄,借着起身的惯性,把那片薄薄的钢刃送了出去。
目标明确,动静极小。
“叮”的一声轻响,那是手术刀柄碰到了谢临渊领带夹的声音。
紧接着是布料被割裂的细微声响。
刀尖停住了。
就停在谢临渊那截修长的脖颈前,距离那层随着呼吸起伏的皮肤不到两毫米。
甚至能感觉到那里温热的体温正顺着刀尖往回传,烫得季言之手指发麻。
“谢老师,”季言之喘了口气,肺里那股因为刚才憋气造成的火辣感还没消下去,嗓音像是混了砂纸,“这姿势,适合教学吗?”
谢临渊没躲。
这疯子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背靠着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双手随意地撑在身体两侧,那件昂贵的衬衫因为刚才那一瞬间的动作被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下方一小片惨白的皮肤。
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红印。
不是刀划的,是刚才季言之自残手指时,同步传递过去的痛觉反应引起的一过性充血。
“握刀的手势很标准。”谢临渊垂眸看着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刀片,嘴角那点笑意非但没收敛,反而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一样晕染开了,“指腹发力,手腕悬空。言之,你想切哪里?颈总动脉?还是气管?”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探了探身子。
主动把那截脆弱的脖颈往刀口上送。
这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季言之的手指僵了一下。
刀刃划破了表皮,渗出一线极细的血珠。
那血珠顺着谢临渊苍白的脖颈滑下去,没入黑色的衣领,像一条红色的蛇。
“别动。”季言之低喝一声,额角的冷汗顺着眉骨流进眼窝,蛰得生疼。
视野里那层该死的靛青色光圈突然开始剧烈抖动。
就像是老旧电视机接收到了过强的干扰信号,整个世界都在扭曲、拉伸。
谢临渊的脸在他眼里一会儿被拉长,一会儿又分裂成重影。
“你的手在抖。”谢临渊抬起手,并没有去推开刀,而是轻轻握住了季言之那个还在渗血的左手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一股不正常的燥热。
“是因为疼吗?还是因为……”谢临渊的拇指按在季言之手腕内侧的脉搏上,感受着那里疯狂的跳动,“兴奋?”
“兴奋你大爷。”季言之骂了一句,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那只看似温柔的手掌简直像把铁钳。
就在这一瞬间。
那种令季言之反胃的视觉干扰——那些重影、光圈、像尸斑一样的色块——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抹去了。
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清晰得过了头。
这种清晰度不正常。
季言之看到了谢临渊颈侧皮肤下那根正在搏动的血管。
不是平时那种隐约的青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鲜艳的、近乎透明的紫红色。
他甚至能看清那根血管随着每一次心跳而发生的极其微小的扩张和收缩。
咚。扩张。
咚。收缩。
那血管壁上的纹理,周围细小的毛细血管网,甚至淋巴结那团模糊的阴影,全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像是一幅精细到微米级别的高清解剖图。
这绝对不是人类肉眼能达到的分辨率。
“看见了吗?”谢临渊的声音像是直接在季言之的脑子里响起的,带着一□□哄,“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握着季言之的手腕,缓缓用力,带着那把手术刀,在那道细小的伤口上又往下压了一分。
“你的视觉中枢处理不过来那么庞大的信息流,所以我帮你分担了一部分。”谢临渊喉结滚动,那个动作在季言之现在的“超级视觉”里,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软骨在皮肉下挤压、滑动,每一丝肌肉纤维的拉扯都清晰可辨。
恶心。
太恶心了。
这种被迫共享感官、被迫看清对方皮囊下每一寸血肉运作的感觉,比任何刑罚都恶心。
季言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想闭眼,但眼皮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死撑着。
“放开。”季言之咬着牙,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不放。”谢临渊笑得更深了,那双没戴眼镜的眼睛里,瞳孔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频率收缩,这频率和季言之看到的血管搏动完全同步,“言之,既然插进来了,就别急着拔出去。”
这话带着极其恶劣的双关和暗示。
季言之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地一声断了。
去他妈的后果。
既然你想死,老子成全你。
他手指猛地发力,打算直接切断这个疯子的颈静脉。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三声沉闷的敲门声,像是重锤砸在烂泥地里,硬生生把这剑拔弩张的空气砸出了裂缝。
那不是手指敲击木门的声音。
是金属撞击木板的闷响。
谢临渊握着季言之手腕的力道并没有松,只是侧过头,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平淡无波的面具。
“进。”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土腥气飘了进来,那是常年待在地下室或者墓地里才会有的味道。
进来的是个老头。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左眼浑浊,是一只义眼,右眼却亮得吓人。
手里提着一串巨大的铜钥匙,走起路以此起彼伏的金属碰撞声。
季言之的手僵在半空。
这人他认识。
殡仪馆看大门的守夜人,大家都叫他陈伯。
平时这老头见谁都乐呵呵的,除了爱喝酒没别的毛病,季言之有时候值夜班还会跟他凑在一块儿嗑瓜子。
但现在,在这个诡异的高清视野里,季言之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陈伯的手里并没有拿那串平时不离身的钥匙。
他的掌心里托着一个铜铃。
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黄铜材质,表面布满了氧化的铜绿。
但在季言之眼里,那铜绿下面的一道道划痕清晰得像是沟壑。
铃铛的顶部刻着一个编号:03。
而那个铃舌——
那根本不是金属。
那是一截白森森的指骨,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或者是干涸的血——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渊”字。
陈伯站在门口,那只浑浊的义眼死死盯着季言之手里抵着谢临渊脖子的刀,脸上没有半点惊讶,反而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像是看自家不懂事的小辈胡闹时的慈祥笑容。
“少爷,”陈伯开口了,嗓音嘶哑得像是砂轮磨过铁皮,“老宅那边来电话了,说是‘收藏室’里的三号柜温控坏了,有些‘物件’好像……化冻了。”
少爷。
收藏室。
化冻。
这几个词像钉子一样扎进季言之的脑子里。
谢临渊终于松开了季言之的手腕。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指尖沾了一点红,放在舌尖舔了一下。
“知道了。”谢临渊语气淡淡的,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天气预报,“让吴工去修。另外……”
他转过头,视线落在季言之那张惨白的脸上,眼神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宠溺和残忍。
“给新的‘七号’腾个位置。”
季言之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
在那个刚刚被包扎好的小指伤口纱布下,在那种变态的高清视野穿透下,他仿佛看到自己的指骨上,也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个尚未成型的编号。
07。
“看来,”谢临渊重新戴上那副金丝眼镜,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疯狂,又变回了那个斯文败类的谢教授,“我们的游戏得按个暂停键了。”
他走过来,从季言之僵硬的手指间轻轻抽走了那把手术刀。
“这刀不错,留着给你修指甲。”
谢临渊把刀插进季言之胸前的口袋里,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胸口,隔着布料,正好拍在心脏的位置。
“别让它跳得太快,言之。我会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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