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夜场的日子

　　散场的时候，我是被妈咪亲自带出头牌台的。不是因为我累，是因为——那几桌的男人已经不满足于“坐台价”了。他们要谈“别的”。
　　走廊比刚才更安静。灯光没有包厢里那么艳，却更冷。我跟在妈咪身后，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声音空荡得像敲在自己心口上。
　　刚到转角，就有人等在那里。是刚才那个戴名表的男人。西装没乱，酒也没多喝，但眼神比谁都急。
　　他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钱：“妈咪，我不想排队。”妈咪点了根烟，没看他：“那我想走哪条路？”男人压低声音：“直接一点。今晚我包她走。”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是“坐”，不是“陪”，不是“喝”。是“走”。夜场人都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空气一下子紧了。男人继续说：“三万。现金。我不跟我走账，省得我麻烦。”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怎么看我，像是在谈一件货。
　　妈咪吐出一口烟，没有立刻拒绝，只问了一句：“我知道她是谁吗？”男人一愣：“我新捧的？”妈咪勾了下嘴角：“是我现在不准任何人乱伸手的。”
　　男人皱眉：“我怕什么？我不是雷子那种乱来的。我有分寸。”
　　这句话让我第一次明白一件事——夜场的“分寸”，是以钱为刻度的。
　　他继续加码：“我要是怕以后不好交代，我再加五万。”我脑子“嗡”了一下。不是震惊钱。是我突然意识到：我的“今晚”，已经被明码标价了。
　　妈咪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很短，却像是在问我：——我自己能不能站得住？
　　然后她转回去，直接一句：“不行。”干脆利索。
　　男人脸色变了：“妈咪，我别把事想复杂。夜场不就是这个？”
　　妈咪声音冷了下来：“夜场是脏，但不是现在这一种脏。”男人冷笑：“我这是要把她抬成神？”妈咪夹着烟，慢慢说了一句极狠的话：“我是在告诉我，有些人现在我买不起。”
　　男人盯着我看了一眼。那一眼不是猥琐，是冷。是一种被拒绝后的不甘。
　　他最后丢下一句：“我会后悔。”走了。
　　走廊恢复安静。我才发现，我后背全是冷汗。
　　妈咪看我：“怕了？”我点头，又摇头。怕。但更多是——清醒。
　　她带我继续往前走，一路走到只有工作人员能进的那段走廊。那里的灯最白，照得人一点幻想都没有。
　　她突然站住，看着我：“雪儿，我记住一句话。”“夜场真正最贵的，不是能陪的，是——能拒绝的。”
　　我一愣。她继续说：“我今晚要是跟他走了，我明天还是一万。我今晚拒绝了，我以后是——别人不敢随便报的价。”
　　我终于明白——这不是保护，是抬价。
　　她不是不卖我。是要把我卖到“只能按规则卖”。这比我想象中还狠。
　　回更衣室的路上，露露一把拉住我：“雪儿！刚才那个人是不是要带我走？”
　　阿娜也凑过来，眼神复杂：“妈咪没答应？”我点头。露露松了一口气，又心疼地抱了我一下：“我吓死我了。”
　　阿娜却看了我很久，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我现在开始，不是靠脸活了。”“我是靠——命贵。”
　　我一晚上都没睡好。不是因为刚才那句话。是因为我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今晚不是“危险没来”，是“危险被换成了另一种更贵的形式”。
　　拒绝了一个人。意味着，将来会有更狠的规则等着我。
　　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第一次在心里对自己说：“原来真正的夜场，是从‘有人想买我’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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