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女尊仍靠男子上位

　　第十九章

　　时光匆匆，宛乙村内像是重焕生机。

　　我挑了个空，扒了几口饭就赶往练兵营查看。距离我们来到此处不过一月余，但肉眼可见地，周边开始热闹起来，街道两边渐渐有了人，有菜贩子四处吆喝着，也有些孩童拿着糖葫芦串到处跑。

　　直至拐个弯到了地方，便听见里头传来有力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我悄悄走进，抱着双臂看着，不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男子军俨然有模有样，整整齐齐的方阵，拿着粗重的剑却不失气势，领头的是之前跪下请命的人，我听柳思谨说此人进步飞速，如今管理一队已经绰绰有余。我先前也来过几次，每次都见到他或习剑，或扎马步，未见他休息过，当真是个心性坚定的。

　　吴白见到我，向我颌首示意，手下的动作却不停。我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做得不错。”

　　吴白的脸霎时红了，我已经转头看向队伍里的人。

　　走下去，亲自指点了几个动作不得要领的，然后走到了砚文身边，手把手地将他的胳膊抬起了些，“脚再叉开些，这样更稳。”

　　说着，伸脚将他的腿往两边叉开，只听得面前之人呼吸急促了些。我收起促狭之心，去了隔壁的女子队看看。

　　女子队相对来说，人数少些，毕竟精壮的都被征召了去，死在了一场场战役之中。能够留下的，多是些年纪小的，或者是家中着实捉襟见肘的，当然也有些轻微残疾的。

　　加起来，堪堪百人，这还是周边几个县镇的总和。这人数，比对面男子要少的多。我心下忧虑，如果真要夺回宛南，这人数，远远不够，除非有正规军的加入。

　　虽然心事重重，面上却不显。我对领头的陈榆点点头，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各位，今日我再教大家几招上战场的招数。”

　　我将之前的实战经验也画了个册子，将里面的招数悉数教给她们。这些招，难度更大，要求更高，女子里曾有几个吃不消的，我都让她们去看看男子的训练情况，果然，不出片刻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男子尚且不喊苦，更何况我们女子！”陈榆得了精髓，时不时用男子来激励女子，没想到还有这种效果。

　　一开始，我还未曾将男子队放在心上，只觉得习些基础之术便可，只是这一日日下去，男子竟无一人喊累，说要放弃的，其坚毅令柳思谨、陈榆等人看了都不由说一声赞。

　　可见，世间男子之难，难在根深蒂固的偏见，只要给予男子一个机会，他们定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教完路数，我从原路返回，便看到男子们在原地休息，也有个别在切磋的。

　　我刚想叫砚文过来，就看到对面站了一个人。

　　他行礼，高声：“将军，请一战。”

　　明明叫他们不用如此称呼的，也不知道一个个的怎么这么固执，我看着对方因羞怯通红的脸，一双眼却亮晶晶的看着我，眼底是藏不住的期盼。

　　我笑了声，“有何不可。”

　　我拾了一旁的树枝作为武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吴白也不扭捏，全然照着册子中的招数向我袭来，我用树枝一挡，倒被这其中的力道震了震。

　　进步这么快？我抬头看向他，比之前的那次交战又强了几分，看来私底下没少练。我收了轻敌之心，眼神微凛，抵挡下一波攻击。

　　好快，我看着底下的剑，堪堪到了我的下颌，我一枝挥开，在空中翻转，来到他身后。没想到吴白很是警觉，在我下落的瞬间，就转身抵御。

　　只不过我更快些，树枝已经抵在了他的心脏处，地上是被震落的剑。

　　我收回树枝，将剑从地上拾起，郑重地交还予他。

　　吴白的手里还有那人的体温，他握着剑，看向对面。她的脸如此熟悉，是那种夜夜入梦的熟悉，眉眼间的温柔令他有一瞬间的窒息。

　　他听到她说，“打得不错。”这是今天她第二次说他不错。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可疑的红晕，只有极力压制，才能让自己不露出异样来。

　　然后，他看到她扔了树枝，走向一个人，虽然他看不见她的神情，但他知道，她一定是笑着的，因为她的双肩微松，明显是愉悦亲昵的姿态。

　　吴白知道迎面走来的，是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男子，他几次听到其他人跟那个男子对话，知道对方不能说话，与将军是夫妻。

　　吴白的手蓦得收紧，铁质的剑柄刺得他全身钝痛。

　　“砚文，”我笑着看向他，“你今日要不要也来试试？”

　　“可以吗？”砚文小心翼翼地看向我，眼底有如小鹿般的雀跃。

　　“我不用武器，”我摆出姿势，“你尽管使来。”

　　周砚文正了神色，与之前怯弱的姿态完全不符，只见他一剑直刺，虽然招数简单，但胜在干净利落，我避也不避，直接迎了上去，手蹭蹭地握住了他的，微微一使力，剑已被震落，我知道这一招使了四五分力，对男子来说已是强劲，但眼前之人竟没有抽回手。

　　我惊讶地看着他，砚文已然丢了剑，双拳握紧，直朝我面门袭来。

　　“好魄力。”我心下赞叹，一拳握住，将他的手包住，使劲拉了过来。

　　周围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场中央的两人打着打着，便成了肉搏，时不时发出惊呼声。

　　说时迟那时快，砚文见我还在拖延时间，一脚踢来，我双脚一跳，往外跳开，手顺势拉着他倒了下来，用身体压住了他。

　　我点点身下之人的鼻子，“不错嘛，还知道偷袭了。”

　　砚文却不见好脸色，眼睛朝下，嘴角紧抿，像是在跟谁置气。我忙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掸了掸他身上的泥灰，“怎么了？可是哪里摔着了？”

　　砚文摇摇头，拾起地上的剑回到了队伍中。

　　我正要上前叫他，只听得前头一声“整队”，我的脚步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皱了皱眉，想着等砚文晚上回家再去询问。

　　砚文见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整颗心失落落的，导致之后的训练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好几次看见领头的吴白队长几次看向他，欲言又止。

　　又一次慢了动作，吴白终于忍不住，叫了休息，把砚文叫了过去。

　　他绷着脸看着砚文，站得这么近，他才发现这个人白得不像话，尤其是这一月风吹日晒以来，其他人都黑了不少，只有他还白得发亮，扎眼得很，说出口的话也带了丝不满，“你今天一下午错了十八次，如果是战场，你早就身首异处。”

　　砚文羞愧地低了头，“对不起，吴队长，我不会再这样了。”

　　吴白点了点头，回身的脚步顿了顿，良久，才对着他说道：“女子有女子的事要做，男子不一定要依附女子而活，同样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砚文怔了怔，他看向对方，才发现吴队长已经转过了身走远了。他咬紧了嘴唇，心底思绪翻涌。

　　等到晚间，我做了饭早早地等在屋里，看到砚文回来忙起身迎了上去。

　　“辛苦了。”我揽过他的肩，让他坐在了椅子上，“看看今日这些菜还合不合胃口？”

　　砚文早已缓了神色，他放下筷子，斟酌着做手势，“你可知我下午为何不开心？”

　　就等你这句话了。“是我出手太重了？”我试探着问。

　　砚文缓缓摇了摇头，“你与我对战时，仍将我当做男子，而不是一个对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神色却固执得很。

　　我心下微动，将眼前人凌乱的发一一抚在脑后，开口是说不尽的温柔，“我明白了。”

　　因为你是男子，我便生了轻视之心，因为你是我爱人，我便生了逗弄之心。而你要的是尊重，是平等，是势均力敌。

　　我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那你以后更要加倍努力才是，争取与我并肩作战。”

　　砚文噗嗤笑出了声，将饭桌上的鸡腿夹到了对方的碗里。

　　趁着砚文休息，我走出了房门，与柳思谨商议接下来的作战对策。

　　“殿下，臣跟王太守说了我们的诚意，”柳思谨斟了一杯茶，递了过来。“但是，她想要亲自见您。”

　　“亲自见我？”我皱了皱眉，“什么时候？”

　　柳思谨从胸口衣袋处掏出一张请柬，“明日她设了晚宴，大请宾客，到时她会叫人一叙。”

　　我接过，摩挲着手中的触感，滑腻非常。“只能如此了，明日你与我一道。”

　　柳思谨允诺，退了出去。

　　我回到里屋，翻开手中的请柬，莫名觉得字迹十分熟悉，倒与我有几分相似，烛下的灯光将“天”字勾勒得粗犷大气，也不知是谁写的，我翻来覆去地查看，心底生出一丝惜才之意来。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日，我让砚文早点休息，便带着柳思谨一道去了王太守府上。

　　马车一路行驶，才发现宛南城全然不像我想象中的模样，这里并没有下面几个村的萧瑟，仿佛如战前一般，街道齐整干净，一派安然。

　　只是周围安静得可怕，两边的房屋空了不少，怕已无人居住。我与柳思谨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王太守赶走了县里穷苦之人，只剩下些富家大族了。”柳思谨涩然开口，“周边的村庄里尸殍遍野，饿死、被逼死的人到处都是，人吃人的现象也时有发生。”

　　我闭了闭眼，与我想得分毫不差，“王守勤倒是当得心安。”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地方。我未下车，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淫靡之声，虽有了心理准备，仍被里面的场景怔在了原地。

　　“殿下，”柳思谨见我不动，往前探头，不由小声地嘶了声，“这，王太守比过去更胜一筹了。”

　　殿内哪有下脚的地方，台上歌侍只披了一件薄纱，欲遮未遮，胸前景色近乎全露，只见一个身宽耳肥的女人上前，一把将领头的歌侍拖下台，不一会便发出几声喘息。

　　周围在座的女子身边，几乎人人都有侍从陪伴，有的还不止一个，更甚者不顾廉耻，就在座位上借着酒劲胡乱起来。

　　而最前头的，油光满面的王守勤一手伸进一旁侍从的衣服里，一边搂着一个全身赤白的男子。场面，当真是不堪入目，极尽秽乱。

　　我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极力将右手握住左手，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不到时候，我对自己说。

　　我朝柳思谨使了一个眼色，她会意地上前，笑着附耳在王太守耳边说了一句话。

　　“哟，”王守勤极力睁开她那双小眼，被酒色浸淫的眼底哪里还有一丝清明，“是我们的大将军来了，快快快，请坐。”

　　我陡然升起一种被欺骗之感，为何选在此处？是在考验我是否是可以拿捏之人？我冷笑着坐在了最下方的一个位置。

　　随着王守勤“啪啪”两声，只见从廊里又出来了一个男子，只是那男子蒙着面，看不清脸。难得的是衣服完整，款款走来，自然有种高处凛然的气质。

　　我从善如流，一把揽过此人，笑着向高位处举起了酒杯。

　　“哈哈哈，识相。”王守勤似乎来了兴趣，两手放开，高声笑道，“景千，嘴对嘴喂大人。”

　　我与身边之人俱是一怔，不期然地与对方的眼睛对上，蓦然觉得，这双眼似乎格外熟悉。等对方闭了眼凑近，我似乎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莲花香味。

　　我往后退了一步，名为景千的人不动了，仿佛是羞意，连脖子都红透了。

　　柳思谨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他压低了声音，“大人，如果你拒绝，这名侍从可就没命了。”

　　我咬紧了后槽牙，看着眼前人紧闭的双眼，心底莫名一阵心疼。我心一横，同样闭了眼撩起对方的面纱，将手抵在他后脑勺处，主动贴了上去，口腔处传来的莲花香气更浓了。

　　我看到对方极翘的睫毛，在不住地抖动，我顺势揽住他的腰，轻轻安抚。

　　等睁开眼，只见到他眼底水光一片。我乘机拉开了距离，将手虚虚伸进他的衣领处，朝着王守勤笑道，“酒好，人更好。”

　　王太守哈哈地大笑起来，“将军也是个性情中人。景千，快陪大人进去歇歇。”

　　我不欲景千为难，顺势跟着他站了起来，假装不胜酒力，虚浮着脚步走了出去。

　　等到了房间，我忙与他拉开了距离，行了个礼，“抱歉，刚才我是迫不得已。”

　　景千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我觉得尴尬，只觉得对方对我并无疏离之意，正要开口询问。便听见外间传来了脚步声。

　　“大人，”柳思谨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赫然就是方才酒色荒淫的王守勤。

　　王太守一见到我，便跪了下来，“殿下。”

　　我一惊，连忙看向一旁的景千。王守勤看我眼色不对，忙解释，“殿下，景千乃是我，我心腹，不碍事。”

　　我又看了对方一眼，那人还是站在原地，见到我们的举动却无一丝惊讶。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缓缓转移了视线。

　　我心底疑惑，却没有马上问出口。而是搀起了跪在地上的王太守，“守勤，辛苦你了。”说着，安抚性地拍了拍手。

　　“臣终于等到殿下了。”王守勤激动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让殿下见笑了，府上日日有探子监视，臣只能出此下策。”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也难为你一把年纪，还要每日做戏，瞒过那些眼线。”

　　王守勤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罪该万死。”

　　“守勤，”我止住了他下跪的动作，郑重说道，“身为上安国臣子，你做得很好。”

　　王守勤当即老泪纵横，又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他朝一边使了使眼色。

　　就见一旁的景千走了过来，朝我行礼，颔首道：“殿下，三日后，正是皖南县驻兵薄弱之时，是反击的好时机。”

　　“根据我们的情报，富湘还未完全攻破，后凉国主力军正在此地修整，两军陷入焦灼，双方都无暇顾及此处。就算等他们回过神来，天高地远，也已经晚了。”王守勤乘机献计，“我手下尚有精兵一万，留在此处的后凉士兵不过区区几千。”

　　此话一出，我立马觉出了不对劲，王守勤是哪里的情报？皖南县离上安城距离尚远，就算知晓，也不该如此之快，像是在军中有人似的。再者，王守勤手里可召集之人远远大于后凉士兵，为何迟迟不反，他在等待什么？

　　我疑惑地看向一旁站着一动不动的景千，而且这两人之间，怕不仅仅是上下级那么简单。

　　我住了嘴，看着面前仍滔滔不休的王守勤，问道，“攻下皖南之后，你待如何？”

　　王守勤下意识地看了眼景千，我注意到了这个行为，皱了皱眉。

　　“臣只想继续当这皖南县的县令。”王守勤再次俯首。

　　就这么简单？我极快地看了眼对面的景千，那人竟还是毫无异样，我心底赞叹，当真沉得住气，怕是心思极深。

　　协议达成了一致，王守勤将景千推到眼前，“殿下，便让景千跟着您去，有什么事他会与您联系，也好避人耳目。”

　　我露出了一丝笑容，“也好。”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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