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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
陆遥躺在床榻上,但与其说是躺着,不如说是在一团无形的烈焰中挣扎。
他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丝丝缕缕带着火星的黑烟从他每一个毛孔中疯狂溢出,尤其是七窍之中。这无形之火却只烧他本身,他身下的床褥甚至半分焦痕也无。
纪子书在一旁展开结界笼罩住他,不断往其中输入水系灵力,试图如往常一般缓解他的痛苦。但这一次,那些水系灵力如同泥牛入海,刚一靠近就被蒸腾殆尽。
陆遥整个人无意识地在结界内剧烈地抽搐、翻滚,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到极致的、破碎的嗬嗬声,牙关紧咬,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他正被从内而外,活生生地被焚烧!
谢无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
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痛苦,这远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那个会笑着叫他“无羁”、会护在他身前、会因为他一句夸奖就眼睛发亮的少年,此刻正在承受着炼狱般的折磨。
一股尖锐的心疼和愤怒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想也不想地朝前踏去,却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拦住了。
展翊已经坐在床边。
他无视那足以熔金化铁的高温——或者说,那些高温在靠近他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他伸出右手,指尖凝聚着几乎化作实质的温润清光,小心翼翼地点在陆遥剧烈颤抖的眉心。
谢无羁注意到,展翊的左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我也是火系灵力,或许可以帮他把火引出来。”谢无羁想起之前见过陆遥替展翊引出体内火焰,上前一步急切说道。
一旁的纪子书双眼赤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别到时候还要我们费劲救你。”他的语气里满是压抑的焦躁和怒火,显然陆遥的状况让他失了往日的冷静。
“别添乱。”
展翊的声音冷得像万载寒冰。他没有回头看谢无羁,但那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再次拦住了谢无羁的脚步。
谢无羁这才看清,展翊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他熔金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的是足以焚天的怒火与……一丝被强行压制的痛楚。那种痛楚很隐晦,像是透过陆遥的痛苦,看到了别的什么。
展翊的指尖在陆遥眉心停留了约莫十息。
他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天穹。片刻后,他眸中寒光暴涨,冷哼一声,指尖带着决绝的力道猛地一引——
“呃啊——!”
陆遥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砸回床板。那声音里带着撕裂灵魂的痛苦,让谢无羁浑身一颤。
一缕比之前从谢无羁体内抓出的、更为凝实粗壮、颜色深暗如凝固鲜血、并且不断扭曲咆哮的魔气,如同有生命的邪恶触手,被硬生生从陆遥心口深处拽了出来!
它疯狂挣扎,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黑色的轨迹。展翊看也不看,左手虚空一握,那魔气便发出最后一声尖啸,被捏碎成无数黑色光点,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陆遥终于停止了挣扎,似力竭了一般长呼了一口气,轻轻的躺回床上。
他周身的暗红色开始缓缓褪去,七窍中不再溢出黑烟,但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纪子书俊雅的脸上因极力压抑怒火而显得有些扭曲,他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尊上……阿遥平日里受烈焰焚身之苦,已经够……如今这魔气竟能侵他灵府,引得他体内灵火提前暴走,还烧到体外……”他说不下去,猛地别过头,肩膀微微颤抖。
“平日里……受烈焰焚身之苦?!” 谢无羁下意识的重复,声音因为惊骇而变调,他猛地抓住纪子书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都皱了下眉,“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他……他经常要这样……这样被烧吗?!”
他无法想象,那样鲜活明亮的陆遥,竟然常年身受如此可怕的酷刑!
纪子书猛地转回头,眼中满是血丝,迁怒般瞪着谢无羁,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烈、焰、焚、身!这都需要我向你详细解释吗?!你看他现在七窍溢出的黑烟,那便是被燃尽的脏腑浊气!每逢阳日阳刻,足足燃烧一刻钟,烧尽五脏六腑!第二日凭借他特殊的体质和我们不惜代价寻得的灵药才能勉强修复如初!可他承受的痛苦,是实实在在,刻骨铭心,日日重复!十余年了!你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云泽上前一步,轻轻扯了一下纪子书的袖角,声音沙哑地制止:“子书!”
纪子书每说一个字,谢无羁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十余年……焚尽脏腑……
他光是听着,都觉得灵魂都在战栗,而陆遥,他那个傻乎乎的、总想着保护别人的兄弟,竟然笑着承受了这么多年?
纪子书冷哼一声,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谢无羁,对展翊躬身道:“尊上,中元刚过,市中阴气正盛,此时本不该引起内火。”
展翊一直没有说话。
他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将陆遥那只烧得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的手放回身侧,又细致地替他掖好被角。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其缓慢、极其小心。
做完这些,他才缓缓抬眸,目光扫过纪子书和云泽,最后落在谢无羁苍白的脸上。
“今年阳干阳支,还有中元节鬼王大人特意送来的精纯阴气。”展翊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又以魔气引发妖市动乱使得小遥儿耗费自身元气,阳冲阴阴阳失衡,这才使得小遥儿体内灵火失控,情况比往日更严重。”
他顿了顿,熔金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有人在借小遥儿的手算计本座。”
就在这时,陆遥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更多的黑雾从他空洞的眼眶中逸散出来。
他涣散的目光没有焦点,本能地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虚弱地抓住了展翊的衣袖。
他的手指因为灼烧而变形,皮肤焦黑龟裂,但抓住展翊衣袖的力道却异常执拗。
“师傅……”陆遥的声音破碎不堪,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挤出来的,“我……听到了……有东西……叫我……说……在锁龙岭……”
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喘息很久,黑色的、脏腑被焚烧后残留的灰烬从嘴角不断的被喷出。
“说……那里……有……能帮我……不受……焚身的东西……”
话音方落,他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身体却依旧因为残留的痛苦而微微痉挛。那只抓住展翊衣袖的手,无力地滑落。
云泽立刻抱拳,语气斩钉截铁:“尊上,锁龙岭距此不远,属下去去就回,定将呼唤望羲之物取回!”
展翊凝视着床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陆遥,片刻后,忽地轻笑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理智。
“子书,你留守妖市,照看好小遥儿。”展翊站起身,橙色的衣摆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阿泽,我另有要事交予你去办。”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脸色苍白的谢无羁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无羁看到展翊眼中那种复杂的情绪。有怒火,有冰冷,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
“对方既敢拿小遥儿的性命设局,”展翊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偏殿中,“无羁,你便陪我亲自走这一遭锁龙岭。”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敢动我的人。”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谢无羁的心脏狠狠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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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没有劈腿!
1v1的!
男孩子之间除了CP情,师徒情总要有的~谢无羁和我们小遥儿也是纯洁的兄弟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