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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终点
“哎,那一家子真是惨呐。父母都为国捐躯,女儿也没留下命。”
一对夫妻的对话吸引了执玉的注意力。
“可不是吗?那创造奇迹的夫妻俩,就留下一个女儿,还死了,真是命运不公啊。”
父母为国捐躯,留下一个女儿。这两个关键词被执玉收入到脑海之中,这不就是孙小宝吗?
为了验证,执玉来到了夫妻跟前。
“你们说的夫妻俩的孩子叫什么?”
执玉的语气并不算客气,她现在心里混乱的很。
夫妻俩疑惑地看向来者,他们没想到,在这个国家居然还有人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
“你们是外来人吧?她的名字在我们这人尽皆知,叫孙小宝。”
叫孙小宝……
执玉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了站在饭桌旁边的孙小宝。
她已经死了,那眼前的这位是?
逍遥看执玉发现了真相,也慢慢的飘过来,抚摸了一下执玉的头。
“她只是残存世间的残魂而已,靠着汲取世间的养分苟延残喘。”
难怪自己的灵力探寻不到孙小宝的气息,难怪她的肚子不论吃多少都不会变大。
执玉不确定夫妻的话孙小宝有没有听到,她大步走了回去,抱起了孙小宝。
“原来我已经死了。”
平静的话语却激得执玉一激灵。
孙小宝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死亡,她一直跟随着执玉,又怎么能发现不了呢?
每次她寻找食物,都没有人理她,所有的人都无视她。找到的新衣服也穿不上身,碰一碰就会消散,融入到身体中。
当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时,那么死亡也就不远了。
孙小宝的手开始变得透明,她迷茫地望着执玉,恐惧悄然漫上心扉。
执玉抱紧了孙小宝,但却止不住孙小宝身体的消散。
“等等,等等啊!”执玉努力地抓住孙小宝已经变得透明的手,但是却如同划过空气一般,什么都没有碰到。
最后,孙小宝化作点点灵光,在执玉的怀抱中散溃散开来。
执玉身体融入到灵光之中,赫然进入一片迷雾之中。
她站起身,四处的幻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似乎到了一个残破的废墟之中。
在废墟之上,执玉好像看到了孙小宝的身影。
父母战死,但战争还没有结束。孙小宝没了家人的庇护,独自行走于废墟之上。
她的形象和执玉初见她时没有任何的差别,身上没有干净的地方,肚子里也没有一点油水。
孙小宝走累了就会歇息,歇息好了就会走。她要找到自己的父母,父母不会抛弃她的。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偶尔孙小宝疲惫至极,她会脆弱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委屈和不解占满了她的心房,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有家了。
但孙小宝还是在前进,依靠本能地走,一直在走。
执玉跟上了这个孙小宝的步伐,陪着她一起看过了乱战时的民生。
房屋被摧毁后,都没有时间重建,一些瘦的只有骨头的人在废墟中勉强生存。
官兵横行,把每个适龄的壮汉都抓走充兵,不顾家里妻子的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小孩不安的叫声。
“我不要上战场,我不要去死!”年轻的小伙伪装成了女性,但被官兵识破。他挣扎着想逃走,却被狠狠踢上了两脚,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小宝害怕这些全副武装的官兵,她坐在一边的废墟中,不敢出来,不敢出声。等到官兵离开,小宝才探出头来。
执玉跟着孙小宝一路领略了战乱时期京城的风光。这里如同被一条鲜明的界限所分割,一边是穷苦的民生,另一边是豪华的楼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小宝蹒跚着向前走,她许多的同伴都倒在了路上,她还小,身体也不行,走着走着,她的灵魂就离开了她的身体。
在那个冬天,小宝永远的在街边睡过去了。空余下她的执念,代替她一点一点地寻找她的父母。
执玉轻轻抚上倒在雪中的孙小宝,对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
而后她走到了小宝的执念身边,看着她的眼神从迷茫逐渐到清明。
小宝停下了继续上前的步伐。
她转过头,面向执玉。
“原来爸爸妈妈都死在战争中了。”豆大的泪水一点一点地滑落,小宝再也抑制不住她压抑多年的情感。
此战役已经有百年了,也就是说,这百年内,小宝都在不停的寻找,从未停下过脚步。
孙小宝是百年前的人。
执玉忍不住安慰道:“已经百年了,战争都结束了。”
“战争……结束了,那我父母的死……算什么呢?”小宝话都有些说不明白了,她蹲下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执玉半跪在小宝面前,但是小宝的问题,她给不出答案。
“你说仙尊……为什么要阻止呢?明明就要胜利了,明明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了。仙尊不应该是好人吗?”小宝抱紧了自己,似乎这样就能抵抗些许身体、心理上的不适。
执玉又如何能回答呢?她对这些过往并不了解。
“没有胜利。”
突然间,逍遥的声音在执玉耳边传起。
执玉不知道逍遥的意思,没有胜利是指什么。但逍遥也没有进一步要解释的意思。
“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孙小宝抬起头,那脸上的泪水混杂着尘土,已经污成了一片。
比起战争胜利,她更想要自己的父母陪伴着自己。如果没有战争就好了。
执玉想说些什么,但刹那间风声飒飒,一道纯黑的大门出现在执玉面前。
逍遥立马挡在了执玉的前头,遮住了她的视线。
纯黑的门凭空出现,两道纤影自门内缓步踏出,衣袂曳地扫过霜雾,左者一身素白长襦,面覆霜白薄纱,周身寒气漫溢如浸寒潭;右者一袭玄黑短袄配束腰长裙,乌纹暗绣若夜隐寒星,鬓边簪一枚墨玉簪,面罩玄色轻纱,腕间缠墨色锁链,链端坠铜铃轻响,声线冷寂似穿骨寒风。
二人步幅齐整,足尖点地时霜雾腾起,玄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余韵冷冽如阴阳分界,周身萦绕的黑白气流交织盘旋,肃杀中藏着蚀骨的寒凉。
执玉的目光被逍遥牢牢挡住,看不到眼前的场景,只能感受到阴风瑟瑟,让她直发抖。
透过逍遥的衣角,她只能看到纷飞的黑白两色。
“别看,捂住眼睛。”逍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执玉急忙捂住了耳朵,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孙小宝抬头看向两人,也知道了自己现在即将离开了。她挣扎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执玉。
执玉被逍遥挡了个严实,于是她就向逍遥的方向说出了她的最后一句话:“现在已经没有战争了呢,真好。”
在经历过困惑不解之后,孙小宝本质上最痛恨的还是战争,不管经历了多少挫折,起码现在还是和平的。
她看到了和平年代的万家灯火,看到了人们建起家园,抚平伤口,她知足了。
执玉想开口告别,却发不出声音。逍遥的手紧紧地捂住了执玉。
“晚安,孙小宝。”逍遥代替执玉发出了最后的道别。
白衣那人牵起了孙小宝的手,带着她缓缓走向门内。
黑衣那人扭头看向逍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古怪的气氛在其中蔓延。
“你躲不掉的。”留下一句话,黑衣人就转过头去。
逍遥依旧警惕地盯着两人,身后释放灵力,牢牢地护住了执玉。
这一句你躲不掉的,不是对于执玉,而是对于逍遥。
执玉的视角只能看到逍遥坚定地站在她身前,逍遥的衣角被风吹得胡乱拍打在一起,自己却什么都听不见,视线也如同被蒙上一层迷雾。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看到门的那边有一高一矮的男女伫立在那里。执玉看不清她们的脸,只能看到孙小宝越跑越快的背影。
她挣开了白衣女的手,奋力地向两人所在处跑去。
百年的路程终于到达了终点。
执玉眯着眼睛,想看得更清楚,却被逍遥的灵力一巴掌糊在了脸上。
“隐蔽好,她们是阴府的人,小心把你也给抓走。”
阴府的人为什么会抓她?难不成她跟孙小宝也一样,都是个死人,所以意识到这点自己也会死吗?
逍遥:这孩子真会脑补。
执玉可不是死人,但是有人要她的命。逍遥还记得清楚,当初在巡回河里钓到执玉时,那边与她对抗的,就是阴府的气息。
那个时候执玉可没有死,阴府要抓执玉很可能来自于某个仙尊的命令。毕竟阴府是唯一一个可以在巡回河里定位人的组织。
执玉乖乖地待在师尊的庇护下,在心里给孙小宝送行。
“辛苦了,晚安孙小宝。”
孙小宝扑入了两人的怀抱之中,淡淡雾气下,三人笑眼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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