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我锚定在此刻

　　大英博物馆宏伟展厅里，那道来自角落的、带着审视与意味深长微笑的视线，如同一滴冰水落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芙蕾和薇薇安刚刚建立的、探索新知识的宁静氛围。
　　芙蕾面上不动声色，浅蓝色的眼眸与那金丝眼镜男人对视一秒后，便自然地垂下，继续看着展柜中的图鉴，仿佛只是无意间与陌生人的目光相撞。
　　但她的感知已如同无形的蛛网，牢牢锁定了对方。
　　没有明显的敌意，没有“摆渡人”身上那种阴冷诡异的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探究兴趣的观察。
　　薇薇安几乎在芙蕾气息微变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常。
　　她没有立刻回头，但全身肌肉已悄然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她向前半步，看似被另一个展柜吸引，实则用身体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芙蕾与那道视线之间。
　　她的手习惯性地想摸向腰间，却只触到了新裙子柔软的布料，这让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还是更习惯旧夹克那粗糙的触感和隐藏其下的武器带来的踏实感。
　　“我们该走了。”
　　芙蕾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合上了手中的图鉴副本。
　　薇薇安点了点头。
　　两人保持着自然的步调，如同其他参观者一样，朝着展厅出口走去。
　　芙蕾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跟随着她们，直到她们汇入主厅熙攘的人流，那感觉才逐渐消失。
　　走出博物馆，重新呼吸到伦敦室外混合着煤烟和马车味道的空气，薇薇安才微微松了口气，但金色的眼眸里依旧充满了警惕。
　　“那个人是谁？”
　　她低声问，身体下意识地靠近芙蕾，仿佛这样能获得更多安全感。
　　尽管穿着不习惯的裙装，她依然像个忠诚的护卫。
　　“不清楚。”
　　芙蕾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博物馆前广场上的人群，“没有恶意，但目的不明。他注意到了我的头发。”
　　这头白发在任何时代都是显眼的标志，是荣耀，也是诅咒，更容易成为被追踪的线索。
　　“以后出来，得更小心些。”
　　薇薇安的语气带着一丝烦躁，她讨厌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更讨厌因此可能给芙蕾带来的危险。
　　她扯了扯有些束缚动作的裙摆，下定决心，回去就要换回她的旧夹克和背心。
　　那才是她的盔甲。
　　回到公寓，薇薇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脱下了那身让她感觉拘束的裙装，重新穿上了那件缝着钢板、沾染着洗不掉的淡淡血腥和烟草气息的旧夹克，以及里面便于活动的棉布背心。
　　当熟悉的粗糙触感包裹住身体时，她才感觉真正的自己回来了，那种掌控感重新回到了手中。
　　芙蕾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去，像往常一样，伸手替她理了理夹克里面背心有些歪斜的肩带。
　　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已经成了她们之间的习惯。
　　“还是这样顺眼。”
　　薇薇安嘟囔了一句，抓住芙蕾的手，在她冰凉的指尖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迅速放开，耳根有些发烫地转身去倒水，试图掩饰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芙蕾指尖那被亲吻的地方仿佛残留着细微的电流，让她心头一暖。
　　她的VV，无论外表如何改变，内核始终是那个在泥潭中长出尖刺、却又会对她露出最柔软肚皮的困兽。

　　“博物馆的线索虽然零碎，但证实了深渊号和那些符号并非凭空出现。”
　　芙蕾走到桌边，摊开她们购买的图鉴副本和笔记，“它们有更古老的源头，而且与某种召唤或稳定异世界存在的概念相关。这比我们想象的更……根源。”
　　薇薇安端着水杯走过来，靠在桌边，眉头紧锁：“阿什顿想召唤什么？摆渡人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他们现在搜集冥河之石又想干什么？”
　　“这些问题，或许需要从更古老的记录，或者……从摆渡人公会内部才能找到答案。”芙蕾沉吟道，“那个在博物馆注意我们的人，或许也是一个突破口。”
　　“太危险了。”
　　薇薇安立刻反对，“主动接近不明身份的人，尤其是可能和摆渡人有关的人。”
　　“我知道。”
　　芙蕾看着她，眼神温和而坚定，“所以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和更强大的自己。VV，你的训练不能停下，甚至要加倍。”

　　接下来的日子，公寓再次变成了训练场。
　　只是这次的训练，更加系统和严苛。
　　芙蕾开始教导薇薇安如何更精细地控制肌肉力量，如何在狭小空间内实现最大效率的移动和反击，甚至开始传授一些利用环境物品制造干扰或陷阱的技巧。
　　这些技巧超越了纯粹的暴力，更侧重于智慧和掌控。
　　薇薇安学得异常刻苦。
　　她知道，未来的敌人可能不再是只有蛮力的打手，而是拥有诡异手段的“摆渡人”或其他超自然存在。
　　她必须变得更强，才能站在芙蕾身边，而不是成为她的拖累。
　　训练间隙，她们会一起研究那些古老的符号，芙蕾凭借着她浩瀚的记忆，尝试进行破译和联想。
　　有时，她们也会再次冒险外出，去不同的图书馆或书店，寻找可能相关的冷门书籍。
　　每一次外出，薇薇安都坚持穿着她的旧夹克，像一道沉默而警惕的影子，守护在芙蕾身旁。
　　芙蕾则依旧披着那件漆黑的披风，仿佛将一片夜色穿在了身上，与薇薇安的旧夹克形成了鲜明又和谐的对比。
　　一个是不朽的时空旅者，披着永恒的夜色；一个是挣扎求存的困兽，穿着染尘的盔甲。
　　她们的爱情，就在这危险的探索与日常的陪伴中，如同藤蔓缠绕着古树，愈发坚韧深沉。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薇薇安从外面带回食物时，脸色有些异样。
　　“我在回来的路上，好像又看到博物馆那个人了。”她压低声音对芙蕾说，“他就在街对面的咖啡馆里看书，但我觉得……他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
　　芙蕾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果然，在斜对面的咖啡馆靠窗位置，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悠闲地品着咖啡，目光偶尔会看似无意地扫过她们公寓的窗户。
　　他不是跟踪，更像是一种……等待。
　　等待她们主动接触。

　　“他很有耐心。”芙蕾轻声道。
　　“我们怎么办？”薇薇安握紧了拳头，旧夹克的皮革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芙蕾沉默了片刻，看着窗外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又看了看身边如同进入战斗状态的薇薇安。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尤其是在对方已经找上门的情况下。
　　“准备一下，VV。”
　　芙蕾最终做出了决定，浅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们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转身，从披风内衬里取出几样小巧的、非这个时代的物件，小心地藏在身上。薇薇安则再次检查了夹克内衬的钢板是否牢固，指虎和短匕是否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她们穿上代表各自身份的“盔甲”，准备主动踏入未知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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