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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吉战役
1991年1月29日—2月1日
中东 ·沙特阿拉伯
卡夫吉战役 —— 萨达姆在战争初期发起的唯一地面攻势
独裁者是惹不得的。惹急了,他会吃人。
因为他不是在维护国家,而是在维护自己那副“战无不胜”的神像。
萨达姆·侯赛因,就是这种典型。
在“沙漠风暴”行动爆发后的第十二天,天天被美军和沙特联军战机轰炸、骚扰十二天之后,1991年1月29日夜,他终于——不忍了。
夜色笼罩沙特边境,一如阿拉伯长夜下沉默的历史。
卡夫吉,这座沙特东部的小城,平时只因石油而被人提起。那一夜,它依旧安静,街灯在沙尘中闪烁,除了偶尔从北方传来的低沉轰鸣,没人料到,那声音将成为一场战争的前奏。
而在几百公里外的巴格达,总统府的大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暗色。
萨达姆坐在厚重的橡木椅中,手中雪茄的烟在空气里缠绕,像毒雾在寻找出口。电视墙上播放着CNN的战地画面——导弹呼啸、油库燃烧、士兵奔逃。那是伊拉克的土地,却成了全球直播的“战争片”。而他,堂堂共和国领袖,只能坐在屏幕前,像个被剥夺了主权的旁观者。
萨达姆岂容如此?他本应是镜头中央的人,是被仰望、被颂扬的主角。他的指甲缓慢地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节奏,像一颗定时炸弹在心头倒数。终于,他低声说道:
“他们要摧毁伊拉克的意志。”
那声音沙哑而坚硬,像一把被锈蚀的刀锋。
无人回应。所有将军都明白,这一刻的沉默才是最安全的语言。
在萨达姆的脑海中,这场突袭不只是一次战术行动,更是一次政治表演。他要让全世界看到:伊拉克仍能反击。他坚信,只要能攻下沙特的卡夫吉,哪怕只是暂时,也足以动摇联军的心理、鼓舞国内士气,甚至让阿拉伯兄弟重新站在他这边。
独裁者不能没有掌声,他的威望不容出现裂痕。
终于,他猛地站起,披风掠过身后,声音拔高,像铁锤砸向钟鼓:
“他们忘了,我们也有牙齿。卡夫吉——进攻!”
命令下达。坦克轰鸣,履带在沙丘上碾出火星。伊拉克第五机械化师与第三装甲师,在沙尘暴的掩护下越过科威特边境。那是一支不为胜利而战的军队,而是为“证明存在”而行的利刃。
凌晨,卡夫吉陷落。断续的枪声回荡在街道上,伊军在市政厅升起国旗。短暂的胜利,如风暴中的火光,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更深的毁灭。
美军与沙特部队并未措手不及。他们早已察觉伊军调动,只是静候时机。
翌日清晨,战机成群掠过沙丘,精准地切断补给线。沙特国民警卫队与卡塔尔部队发起反攻,逐街推进。城市陷入炼狱,废墟在燃烧,枪声、爆炸声与呼喊交织成一场死亡的合唱。
2月1日傍晚,最后一支伊军向北撤退。卡夫吉重归沙特之手。
城市弥漫着焦油与硝烟的味道,更浓的是一种无言的震撼——战争终于从天空坠入了地面,而这仅仅是开始。
巴格达的总统府依旧灯火通明。萨达姆凝视着战损报告,沉默良久。他知道,这不是胜利。
但在镜头前,他依然挺胸,咬字清晰:“我们击退了敌人。”
仿佛只要他说出口,现实就会臣服。
他要的从来不是胜利本身,而是“胜利的形象”。
三天的卡夫吉战役结束时,这座边境小城已成废墟。被炸焦的坦克壳横陈街头,空气中弥漫着油、血与粉尘的味道。
沙特士兵小心前行,从清真寺到学校、从民居到汽修厂,逐一清空残敌。墙上,依稀能看见伊军用黑炭写下的字:“我们回来过。”
但很快,联军的旗帜再次升上市政厅。
这场突袭成了一场代价高昂的表演。
伊军投入上千士兵、上百辆装甲,却被空中优势撕得粉碎;三百人死于异乡,数百人投降,只换来电视画面里短暂的三十秒“胜利”镜头。
沙特与卡塔尔部队失去了十八名士兵——他们第一次在战争中见到血,也第一次明白,战争并非干净利落的军事任务,而是泥、火与焦尸混成的地狱。
战略意义上,结论清晰:萨达姆失败了。不是败在战术,而是败在意图。
他想证明伊拉克仍能反击,却证明了自己只剩下虚张声势。
卡夫吉,成了沙漠战争的第一个地面转折点——一座短暂升起、又迅速坍塌的雕像。尘土下埋着的,是一个独裁者的幻觉。
窗外的风沙拍打着总统府的窗棂。萨达姆久久凝视着那些战损数字,目光空洞。
他明白——这一次,没人再会为他鼓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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