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志 上篇

作者:水镜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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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


      返程用了差不多半月有余,走的依旧是天阙宫专属路线。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天阙宫既惊又怒,坚决不允许陈星河两人不带护卫。此时令歌副宫主正在宛州巡查,经一番商议,他暂时搁置手中事情,带着人员前去接应。再一路快马加鞭,护送至京都绕城官道的北部中枢。在这里与东方朔碰头后,回了宛州。
      陈星河先行一礼:“此番劫难多亏曦宁姑娘才能安然度过,为此还耽搁贵阁要务,星河深感歉意。”他不可能忘记这些日子赵曦宁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料。因为是东皇阁秘方,因而只能由赵曦宁亲自炼制。按她的说法,需采纳天微亮时那缕鸿蒙紫气入药,因而每日寅时未到就已起床忙碌。陈星河不止一次看到她端着药汤进屋时,脸色发白脚步虚浮。
      赵曦宁道:“丧事由大阁主全权负责,倒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天主安危,关乎天下稳定,才是第一大事。”说完,和东皇阁前来迎接她的人员离开。东方朔做事全面,派了几名弟子护卫。
      李三驾着马车从北门方向驶来,停在路旁。东方明跳下马车,扯胳膊动手脚,左看右瞧,好一番折腾,长出一口气:“都在都在。”
      陈星河面无表情站着,任由东方明摆弄。虽然这小子毛手毛脚的,给人一种文明观猴的错觉,但他非常感动。不是真正把你当朋友的人,哪里会关心你的安危。
      陈星河把东方明扒拉开:“好了,我没事。你先带小虎用天阙宫的身份去水月小居登记。其他事晚上说。”
      接着一行人朝东方而去,目标天阙宫本部。

      天阙宫长生楼书房,几人围坐在一起。
      东方朔刚刚汇报完战果,总结道:“说来奇怪,以往花息,九重天哪次不是趁着时机四处作乱。这次却截然不同,五大战区不见丝毫踪迹。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陈星河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先是让自己中毒,接着派人截杀。费尽一番功夫做局,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除非……他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从而自顾不暇?”
      “从每年传回侯府的密信得知,九重天内部分为覆天盟、长生天、蓬莱岛。”东方朔轻抚胡须,推测道,“总不可能在闹分家吧。”
      手中信息不足,陈星河只能道:“与大乾斗了上千年,绝不会就此停歇。天阙宫,军部不可松懈,对进出太一界人员要仔细盘查。令歌副宫主在外,通知他要注意多方动向。”
      东方朔领命离开。
      呼。一直端坐如钟的乖巧宝宝,重重吐出浊气,身子耷拉下来。
      陈星河看着东方明放荡不羁的姿势,轻笑道:“怎么感觉你越发怕你父亲?”
      东方明扯了扯衣襟,让自己更凉快点:“不是怕,是敬重。也不知怎得,自你师徒离京,我越发觉得父亲威严更甚。”
      “东方叔叔更善经营,大小事务都是他在张罗。师父虽不管事,但只要有他在,无人敢有异心。可没了这根主心骨,就难说了。千年荣耀,百姓爱戴,将天阙宫捧得太高。暗地里,说不定有多少势力盼着一阵风吹过就刮倒。所以,你更要体谅他。”
      “我知道的。”
      陈星河语重心长道:“你要快些成长,子承父业,天阙宫大管家的位置给你留着。”
      东方明显然不吃这招:“为何不是你接过担子,大树底下我好乘凉。”
      陈星河道:“这是你们家族千年的传承。”
      东方明道:“这也是你的责任。”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步。
      “我觉得吧,你父亲任职多年,能力、资质无人出其右者。况正值壮年,有我在,他还能再拼搏几百年。”
      “天主高见,所言极是。”
      一时间,书房传出爽朗的笑声。正和令歌交代完事情的东方朔听见声音,不禁打个冷颤,口中道:“怪了。”
      “他生日快到吧?”
      “礼品早已筹备妥当。”
      “算你孝顺。”
      东方明想起个前些天得到的消息:“差点忘记那件事,还记得你买的宅子吗?”
      “怎么了?”
      “听说钱氏茶庄被查,抄没家产,收押天牢,秋后问斩。钱家主应该是提前得知风声,立下文书呈送衙门,言明‘子不孝,不承家业,几番劝解,不思悔改,逐之。’,除了钱益多的籍。”
      “什么!”
      陈星河大惊,连忙追问:“钱益多现在何处?”
      “还在那个商铺。”
      “那好。明日你自行去学宫,我找他询问细节。”

      又是一个艳阳天。骏马拉着车停在陈宅。
      钱益多趴在柜台,看着走进门店的少年,强打起精神接待。他表情平淡,显得颇为疏远。陈星河表明来意,他沏上茶水,声音低沉:“只余粗茶,入不得口,宫主将就润润嗓子。”
      陈星河笑道:“我并非金枝玉叶,只喝得玉露琼浆。年少时,被师父丢在太一界荒野历练,和高阶妖兽厮杀。那段时间,风餐露宿。饿了吃野果兽肉,渴了饮溪水兽血。”
      “令师的教导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
      “他仅仅是为了好玩。”
      ……
      一般交谈,总算缓和气氛。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神色委顿之人。陈星河问道:“怎么回事?”
      “花息期刚过,父亲突然传信,叫我切勿归家。”
      听到确切日期,陈星河意识到事情不再简单。因为正是那个时候,他刚好二次遇刺。
      “官府来人通告,我被逐出家门。我即刻返回家中,远远瞧见,门上贴了封条,禁军压着家人离去。”
      “多方打听,才知道是三皇子宴请宾客,吃出贡茶掺假。若属实,我只道不冤,认下便罢了。”
      “天主有所不知,我家每次进贡的茶品都有留样,存放在极少数族人知晓的密室。我去后,仔细查验,上上品无疑啊。”
      随即起身,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瓷罐,打开:“天主请看,这就是那批贡茶。”
      只闻气味,香气扑鼻。取出两片茶叶,色同翡翠,灵气充裕。陈星河不懂茶,仅凭这卖相他也由衷赞叹:“好茶。”
      “因此,必是有人陷害。”
      陈星河没有接话,这罐茶叶不足已构成证据。思忖片刻,说道:“我会走一遭雍王府。若果真如你所言,钱家蒙冤,我替你讨回公道。”
      钱益多从袖中拿出一块烧焦黑木:“这是我当时从废墟中找到的。既经得住火海煅烧,想必不是凡物。可惜已经无法辨认。”
      陈星河拿在手中,没想到巴掌大的物件分量十足,问道:“为何上次不交给我?”
      “筹码。我和那对老夫妻来往频繁,邻里皆知。事故之后,天阙宫、皇室、官府等等乱七八糟各种势力明里暗里来了许多波人,都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更多信息,可我什么都没说,也没交出木牌。并非我胆小怕事,只是我知晓滋事极大,他们全都靠不住。”说到此处,钱益多猛然盯着陈星河,“只有天主,才能带来足够的安全。”
      “此番劫难,是父亲之责,还是同行构陷,亦或正因之前我们的交谈入了某人的眼,借此机会杀鸡儆猴,我不得而知。只愿以此物作为交换,望天主查明真相。”
      “一定。”陈星河摩挲着黑木,心中有了打算,“你在这里安全有保障吗?需不需要派人?”
      “好意心领了。护卫倒是不必,若被人知晓,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钱哥哥,我给你带午饭来了。”外面来了架马车,一个少女提着餐盒走进来,“有客人?”
      钱益多介绍道:“这是我一位朋友,姓陈,对面的宅子就是他买的。”转而介绍少女身份:“她是我们商行会长的女儿青荷。”
      少女落落大方行了一礼:“多谢陈公子替钱哥哥解围。”
      陈星河眼神怪异。少女这般姿态像是主家,一双美目频频落在钱益多身上。他明白过来,轻轻一笑,不再停留,起身告辞。
      “少爷,回学宫还是其他什么地方?”陈星河坐在车内,李三透过帘子询问道。
      “东皇阁。”

      在京城西北角,贴着城墙边有座看起来颇为寒碜的阁楼。倒不是说外观陈旧,而是其拥有的身份地位与规格不符。没错,这里就是堂堂四大上人福祉之一东皇阁所在地。
      李三递上拜帖,用的是东方明为陈星河伪装的天阙宫普通弟子身份。
      把门童子见贴上标志,登时脸色大变,急匆匆跑进里间,口中疾呼:“煞星家的又来啦!”
      那童子惊慌失措,险些跌倒,仿佛后面是洪水猛兽。陈星河嘴角扯动,心中感叹这都是师父余威啊。记起他跟自己讲述的光辉事迹。后退几步,果然看见匾额东皇二字中间有不少细微裂痕。
      很快,门童领着五六人堵住大门,亮出兵器。随后又走出一人,陈星河认得,正是赵曦宁的侍女。他表明来意,对面几人缓下脸色。
      “你们在干什么?”声音颇为熟悉,陈星河转身,原来是紫玉郡主。她由远及近,悄声行礼:“天主安好。”陈星河回道:“郡主安好。”
      侍女让收了武器,说两位阁主一早外出,没有留下归期。
      “哎,白跑一趟。走了啊。”紫玉说完,又向陈星河行了礼,上了自家的马车。
      人不在,陈星河只好作罢。李三重新驾着马车离开,前往水月小居。
      陈星河不知道的是,当载着他的马车消失在地平线,赵曦宁站在顶楼朝他的方向眺望。大阁主从偏殿过来,细声道:“你如此为他,值得吗?”
      赵曦宁甜甜一笑,大义凛然道:“我所做之事,虽全系在他身,但并非仅仅是为了他。第二上人终将复活,唯有他能与之抗衡。”
      大阁主捧着赵曦宁两颊,强扭过脑袋,打趣道:“好一个懂大义的奇女子。但难道没有一点私心?太一之眼并非只有你能使用。”少女心事被戳破,桃色刹那间铺满双颊。
      将赵曦宁略带凌乱的秀发归拢,大阁主没好气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对他有意,可他毫无反应,你又何苦来哉?”
      赵曦宁反驳道:“他呀,脑子里缺根筋或者说只有一根筋,正常。”
      “得。”话说到这个份上,大阁主不再劝了,伸手小心地揭开遮住少女双眼的丝巾。哪怕她动作十分轻柔,少女仍然感到不适,不禁嘶了一声。她眼中尽是心疼,肚子里刚升起的怒火瞬间熄灭,“还无法睁眼视物吗?”
      “尚需几日。姐姐放心,并无大碍。”
      “说的好听。”大阁主翻了个白眼,“我可当不起姐姐的称呼。”然而回应她的是接连不断的“姐姐”。
      “一个李沐瑶,一个你。哎,东皇阁打包卖给天阙宫得了,还能补贴府库亏空。”

      夜晚,陈星河正在书房看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到访。
      “雁公公?”陈星河在书房接待来客,没想到皇帝身边的红人竟会身着便服来见他。
      雁公公放下手中礼物,乐呵呵说道:“战事过去,逐渐空闲下来。老奴向陛下告了假,得了恩准,外出游玩。听闻你归来,特来看看。”
      “公公破费。也是多年未见公公,还记得小时候我去宫里玩耍,您还陪我放风筝呢。”
      “亏得天主还记得。”雁公公攒了一句,“现在也是可以去的。”
      陈星河推脱了一句:“闲暇时一定。”
      两人聊了一会,雁公公以不能离开太久为由离开。
      李三来到身旁说道:“少爷,开门的时候还看到他旁边有其他人,是个武将。”
      未等陈星河询问,就听墙外传来雁公公的声音:“将军,你是三皇子的人,一直跟着一个侍奉陛下的奴才,也不怕三皇子有事找你却找不到人。”
      声音很大,想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三皇子?”陈星河琢磨道,“雁公公好像是专门来探我虚实的。不过他又怎么会被三皇子的人监视?”
      过了一会,只听又有人敲门。听清了来人声音,陈星河撂下手中书:“大晚上不睡觉,当夜猫子啊。”
      “你看看。”好家伙,李三刚打开门,黑影闪过,东方明出现在陈星河面前,丢下一摞文书。
      “什么东西?”陈星河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是本次花息期间,学宫学子积分最多的前十名,自己竟认得其中四个。第一名赫然是霍羽,心中诧异。只看此人面相老成,应有二十七八,没想到大不了他几岁,在朝中做事,还挂靠在学宫,是有些本事。将所有文件摊开,全是关于霍羽的信息。小到饮食起居,大到所见所谈。密密麻麻,记录颇为详实。第三名是楚云裳兄长,第六名为当初在学宫组建队伍被拒绝的萧何在。
      “云沧淼竟排在第四?”陈星河颇感意外,因为云沧淼的实力与排名不符。水月小居高手如云,前十的争夺堪称龙争虎斗,棋逢对手。学宫奖励倒是其次,对他们而言稀疏平常。更重要的,将被诏进宫里,在御前接受赏赐。
      “据跟踪的人回报,云沧淼在战场上与萧何在结识。他的积分有很大部分是萧何在分给他的。”东方明对刷分行为颇为不屑,“不光是他,霍羽的积分也是他人贡献的。”
      东方明意气风发,邀功似的从纸堆中抽出标着星号的那张:“小爷的直觉从未出错。这家伙天天和神农谷的人混在一起,花息期也是和神农谷一同出行。就算他和那日我们见到的几位关系好,总不可能和神农谷所有人关系好吧。其中绝对有猫腻。”
      “让你查云沧淼,怎么总盯着一个工部郎中?”
      东方明顿时一阵哀嚎,大吐苦水道:“查不到啊,我去过他的户籍地,人人夸他孝顺,乖巧懂事,学识渊博。其他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我沿着他游历的路线调查,一无所获。”
      陈星河思索片刻,觉得重心应该还是在京城:“去查他和哪些夫子有接触。按接触频率、会谈时间排序,依次从高到低查这些夫子的背景。”既然正主主动现身,云沧淼从何处得知万方的事迹已经无关紧要,他现在在意的是云沧淼的言论。
      东方明嘟囔道:“就会使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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