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于乔柯

　　“牧乔！”

　　小林恰好推门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况，大惊失色冲过来，快而稳地扶起他上身，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倚在身上借力，又轻轻抬起他下巴，尽量打开呼吸道，用掌根打着圈帮他按揉胸口，而后拽过沙发上的毯子盖上，避免着凉失温。

　　一系列操作娴熟迅速，前后不过十几秒。

　　江牧乔并未好转，仰靠在小林臂弯，张着嘴费力咳喘，胸腔剧烈起伏，可哪怕用尽全力都没法将空气吸入身体，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却痉挛般颤抖，明显的缺氧症状。

　　“小可，去拿氧气！”小林喊，边又将他的身体抬高一些，冷静说：“牧乔，别急，慢一点，呼吸放长，跟着我的节奏。”

　　听见外面的声音，程安篱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举着还在流血的手指头跑过来。

　　“牧乔！”

　　看见倒在地上冷汗淋漓的人，她骇得腿都软了，“扑咚”一下跪倒，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急得声音发颤：“小林…怎么办？他好难受…怎么办？”

　　她从未见过他犯病，刚刚还好好的人转眼就连呼吸都做不到，像一尾搁浅的鱼，徒劳挣扎，她心都被震碎了。

　　江牧乔神思昏茫，眼前一片迷蒙，却惦记着程安篱。他努力偏头，目光虚虚落在她被划破的手指上，血流顺着手蜿蜒成一条细细的小河，溅落三两滴在浅咖色地砖上。

　　血色在朦胧的视野中格外清晰，他心口一紧，拧着眉在凌乱的喘息间吐出破碎的一句：“去…包扎，快…”

　　声音微不可闻。

　　“好，好，我马上就去，牧乔，你不要急…我不痛的，没事没事…”实际上程安篱快要急哭了，把受伤的手藏到身后，哽咽着试图安抚他。

　　小可将制氧机推过来，庭姨拎着药箱紧随其后，小林手脚麻利打开制氧机，调节好出氧量，给江牧乔吸了药，又扣上面罩，仔细观察他情况。

　　他没力气说话，视线却一直追随她，隐约看到唇瓣在面罩起伏的白雾间一张一合。

　　庭姨会意，从药箱中翻出碘酒棉球：“安安，快来，处理一下伤口。”

　　伤口挺深的，长长一道口子从食指第一节延伸到第三节，庭姨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换做是以前，大小姐非得咕涌到人怀里，可怜巴巴哭上一场才罢休的，可如今程安篱压根没觉得疼，甚至眼睛都没离开过江牧乔，这小伤口在他所承受的痛苦面前不值一提。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见他苍白的侧脸，闭目蹙眉，戴着氧气面罩依旧喘得辛苦。小林不敢移动他，刚刚不知道摔到哪里，贸然动作可能会适得其反，只能尽量给他支撑，等着这阵难受过去。

　　程安篱处理完伤口，立刻又扑过去，抖着手擦去江牧乔脸上的冷汗，将被汗湿的额发捋顺。她心中慌乱，不敢表现出来，用眼神询问小林，小林摇摇头，示意她等。

　　她便攥着他冰凉潮湿的手，絮絮叨叨说话：“牧乔，我伤口处理好啦，就一个小口子，没事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以后不会啦。”

　　“你不要急，我在呢。”

　　“辛苦你啦…牧乔。”说着说着，眼泪就无声往下掉。

　　好在用过药吸了氧，江牧乔慢慢平复下来，只是刚刚一阵兵荒马乱的发作，剩不下多少力气，咳得有气无力。

　　眼前还是昏花，彩色斑块飞来跑去，他缓缓眨了几下眼，视线才逐渐清晰，看清了满脸泪痕的姑娘。

　　见他睁眼，程安篱忙问：“感觉好一些了吗？”

　　他无力说话，用眼神示意，紧接着视线又去寻她受伤的手指。

　　她将手举高晃了晃：“看，真的处理好了。”

　　见状，江牧乔稍稍卸下一口气。

　　小林慢慢取下面罩，说：“牧乔，腰有没有伤到？我扶你起来，受得住吗？”

　　他点头。

　　饶是动作已足够小心，随着移动，他仍是难耐的闭上了眼睛，待小林抱起来，又是一头虚汗，双唇白得像纸一样，头歪在小林肩膀上，短促喘息。

　　程安篱心疼得胸口发胀，连碰都不敢碰，手足无措在一旁干着急。

　　好容易回到房间，小林帮他将汗湿的衣服换下来，这才发现他左脚踝肿得老高，赶忙准备冰敷。

　　程安篱想帮忙，刚接过冰袋便被他制止：“阿篱，你不要碰。”

　　语调清浅，声音很冷。

　　她一愣，怎么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了？

　　也不敢在这时候和他唱反调，乖乖在床边坐好，看着小林忙碌。

　　小林打商量：“牧乔，还是约理疗师过来看看吧？我给陈医生打电话，再看看他意见。”

　　“嗯，辛苦你。”

　　一时无话，江牧乔靠在枕上，冰敷过程中眉头就没松开过，抿着唇，大约是在忍痛。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小林收了冰袋，扶他躺好，转身去外面打电话。

　　房里只剩两人，他体力告急，陷在被褥中间，呼吸清浅，不时轻咳。

　　“牧乔…”

　　程安篱想说些什么，一抬头却撞进他幽深的眼底，那里好似有一片静谧的深海，平静无澜的海面下泼满了浓重的靛蓝色，她看不透，生生止住了话头。

　　他神色宁静，目光中带着缱绻的疼惜，慢慢支撑不住，沉沉昏睡过去。

　　她抬手，想要抚摸那双让人沉沦的眉眼，掠过高挺的鼻梁，温润的唇角，直至瘦削的下颌。

　　这个羸弱的男人仿佛有魔力，什么都不做就能让自己心甘情愿溺入其中。

　　思忖片刻，又患得患失般自嘲着垂下手，小心站起身，悄悄退到起居室。

　　小林还在打电话。

　　“是，摔了一跤，脚踝扭伤，腰上情况不清楚，我不大放心。”

　　“好，麻烦您跑一趟，谢谢陈医生。”

　　电话收线，小林转过身，看见后面心神不宁的人，他很善解人意，主动问道：“安安小姐，想问什么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