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你的星芒

　　临近放学，陈玉开始收拾书桌。

　　“陈玉，”王睿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背，“你跟李晓梦，和好了？”

　　他一愣，飞快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王睿嘿嘿一笑：“你今天的脸色跟之前那种死人样相比好太多了，而且…”他用手指在桌上比划着什么，“听说你还在她面前下跪了？”

　　陈玉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咬牙切齿。

　　“一定是孟思贤那家伙…”

　　他想和王睿解释，但蔚颖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张纸，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蔚颖站在白板前，环视众人，然后缓缓开口：“刚才去郑老师办公室，说是竞赛的时间定下来了，是晋级赛。”

　　她挥着手中的纸，

　　“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发挥出我们应有的水平。”

　　“时间是几号？”张扬拍案而起。

　　蔚颖平静地看着他：

　　“周六。”

　　陈玉到的似乎有点早，他望着眼前挂着“楠江第二十一届团队物理竞赛”横幅的场馆，以及那紧闭的大门，哆嗦着原地打转。

　　“陈玉？”

　　他缩着身子转过去，看到蔚颖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蔚颖没有穿校服，而是她自己的衣服，浅色的衬衣搭配米白色的羊绒外套，脖子上围着咖啡色的方格围巾，视线向下，便是浅蓝色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

　　她站在晨光里，整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柔和得像一个普通的、好看的女孩。

　　陈玉小跑到她面前，看着她被冷风吹得泛红的脸颊，按下了想伸手触碰的念头。

　　“你来这么早干嘛，大门还没开呢，别冻着了。”他轻声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蔚颖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这里是大门，我们选手有专用通道的。”

　　她似乎被他的茫然逗乐了，唇角弯起，“你该不会以为，只有这里能进吧？”

　　陈玉挠头，他本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想起她丰富的竞赛经验，这里对她而言，恐怕比学校还熟悉。

　　“跟我来。”

　　陈玉跟着蔚颖的步伐绕到场馆侧面，那里果然写着参赛选手通道，门口坐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的面前摆着登记表。

　　陈玉拿出选手证，不曾想，蔚颖只是跟那个男人点个头，便直接进去了，陈玉紧随其后，出于谨慎还是亮出了选手证。

　　那男人只是粗略看了眼，便说：“陈玉，是吧，进去吧。”

　　咦？

　　以刚才的距离，男人应该不可能看到自己选手证上的名字，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带着疑问走进休息室，暖了许多，他靠在沙发上，从包里拿出这段时间训练的总结报告，细细翻阅。

　　不知何时传来咀嚼声，抬头一看，蔚颖端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放空，小口咬着苹果。

　　“这是你的…早饭？”陈玉放下报告，看着那个苹果。

　　蔚颖回过神，停下动作，看着他：“是啊。”

　　陈玉蹙眉，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盖子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早上冷，喝点热的会舒服点。”

　　蔚颖双手捧着用保温杯盖装的热水，看着里面升腾的热气，轻声道：“好。”

　　张扬很快也到了，见王睿迟迟不来，陈玉打电话过去，只听见手机对面传来王睿气喘吁吁的哀嚎：

　　“陈玉！你们说的选手通道在哪啊？我绕着场馆转了三圈了，还是没找到啊！”

　　陈玉骂了句蠢货，从外面接应，这才把累得半死的王睿带进休息室，问起原因，王睿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我家那破自行车的座位太矮了，给我骑死了！”

　　这时，房间内的广播响了。

　　“请参赛选手移步至竞赛大厅准备。”

　　“开始了。”

　　陈玉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出休息室。

　　走廊内挤满了来自不同学校的学生，他们大都穿着校服，陈玉低头看着自己穿的灰色大衣，又回头看向另外三人，只有张扬穿着校服，他不禁感叹，我们真像个业余的。

　　“沈哲。”蔚颖忽然朝着隔壁房间出来的男生喊道。

　　沈哲扭头，看到蔚颖，眼前一亮：

　　“蔚队，没想到你是这副打扮，以前你可是要求我们只穿校服的。”

　　沈哲摊开双手，展示他的校服，仿佛在说“您的指示我们至今依然在执行。”

　　蔚颖笑着，没有回答，而是用清冷的目光看着他：“加油。”

　　沈哲微微点头，目光扫过陈玉。

　　“你就是蔚队钦定的队员吧，嗯，蔚队的眼光果然锐利，”他再次看向蔚颖，“蔚队，您的这支队伍，确实重生了。”

　　说完，他开心地笑着，带着他的队员离开了。

　　陈玉看着沈哲离开的背影，那个人，散发出的老练、自信，都是自己不曾感受到的。

　　此刻，他彻底理解了张扬的“绝望感”。

　　各队在操作台前站定。

　　评委起身宣布：“本届赛制有变，今天采用积分制，直接决出前两名进入总决赛。”

　　赛程分三轮，上下午进行。评分依据答案、耗时与思路简洁度综合判定。

　　题目装在密封纸袋里，陈玉紧盯着纸袋，身体微微前倾，想在开始瞬间抢出几秒。

　　信号响起，比赛开始。

　　陈玉抽出试卷快速浏览。

　　题目比训练题复杂，但尚在掌控，团队按既有节奏推进，顺利完成了上午的赛程。

　　回到休息室，陈玉瘫在沙发上，不停揉着太阳穴。

　　“累了？”蔚颖站在他身前，看起来精力十足。

　　陈玉坐起，手肘撑膝，手指无意识地轻点。

　　“虽说都写出来了，但不知道能拿多少分。”

　　“没问题的。”

　　陈玉抬头，看着蔚颖自信的眼神，他不再疑虑，起身伸了个懒腰。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想太多了，对了，你中午怎么吃？”

　　蔚颖瞥了眼她的书包，刚准备开口，休息室的门被砰的撞开，王睿兴奋地冲了进来。

　　“陈玉！你猜我找到了什么！咱们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家鸡汤馄饨店不是搬走了吗！当时咱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没想到在这给碰上了，我看过了，就是当年那家！中午咱们去吃那个，如何？”

　　陈玉一拍大腿，指着王睿大喊：“包去的呀！我这次要吃五碗！”他转头看向蔚颖，“蔚颖，你刚才准备说什么？”

　　蔚颖抿着嘴，看着他们：“我也…没带饭，跟你们一起去吧。”

　　顺着飘来的香味，成功找到了位于巷子深处的鸡汤馄饨店。

　　店外，中年男人熟练地将馄饨洒进冒着热气的鸡汤锅，然后用漏勺一划，馄饨便一个不落地舀出，放到装满鸡汤的碗中，撒上葱花，一碗鸡汤馄饨便完成了。

　　店内，男人的妻子正飞快地包馄饨，他们家的馄饨皮薄馅大，用的还是新鲜猪肉，最重要的是，还不贵。

　　“王叔！冯姨！”陈玉喊着，两人抬头，看见他和王睿，大吃一惊。

　　“哟，这不是陈玉和王睿吗，两个小崽子，都长这么大了！”王叔拿出两个空碗，“当年你们俩小子就天天霍霍我，说吧，你俩要几碗？”

　　两人同时伸出五根手指：“五碗！”

　　王叔哈哈大笑，看向一旁安静的蔚颖。

　　“小姑娘，你呢？”

　　感受到来自四人的视线，蔚颖有些局促，她捏着发丝，轻声道：“两碗…”

　　三人进店，找到一张空桌坐下，陈玉和王睿坚持要面对面坐，蔚颖问他们理由，得到的答复是：我要看这家伙鼻孔喷面条。

　　蔚颖看着两人，又看了看四周，已经没有空的长凳，她取下围巾，放在陈玉旁，当做一个分界线，然后坐在陈玉旁边。

　　冯姨停下手中的活，凑了过来：“玉啊，这位…”她指了指蔚颖，“还是你的女朋友伐？”

　　“哎哎哎，冯姨，说啥呢，我们只是普通同学。”陈玉连忙摆手，他用余光瞥向蔚颖，她用手捂着嘴，侧过脸，看不到表情。

　　馄饨上桌，并非十二碗，而是两个装着五份量的超大碗和两个正常碗。

　　王睿不多废话，直接开炫。

　　陈玉则时不时看向身旁的蔚颖，她先是用勺子舀了勺鸡汤细细品味，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分三口吃完一个馄饨。

　　陈玉盯着她的侧颜，有些出神，她放下勺子，没有看他，只是盯着碗里的馄饨，喃喃道：“陈玉…你…别一直盯着我看…”

　　他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哈…我是在想，符不符你的胃口？”

　　蔚颖点点头，然后将另一碗没动的馄饨推到他面前。

　　“好像…吃一份就够了。”

　　陈玉看着那碗未动的馄饨，又看向她，他不知道她是真的饱了，还是单纯的害羞。

　　于是，他将蔚颖的那个也加到了他的超大碗中，开始暴风吸入。

　　下午的竞赛很快开始，不知是否是吃的多了，陈玉和王睿的反应明显慢了许多，在张扬的无语和蔚颖的极力挽救下，总算是完成了所有的题目。

　　陈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发誓，下次再也不吃那么多了。

　　晋级赛结束，分数公布。

　　第一名，沈哲队，总分273。

　　第二名，蔚颖队，总分231。

　　至少是进决赛了。

　　回到休息室，张扬的无语终于爆发：“不是哥们，你们在重要场合能不能不要搞这种事啊，一个人吃五碗馄饨，是人类吗？”

　　陈玉和王睿站在一起，嘴角紧绷，他们对视一眼，看到对方难绷的表情，终于还是笑出了声。

　　张扬看着这两人不像是要悔改的样子，也是闭上嘴。

　　蔚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王睿也骑上自行车回家，陈玉站在大门口，碰上刚和队员告别的沈哲。

　　沈哲也注意到他，挥着手笑着朝他走来。

　　“你们今天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下午的时候，似乎出了些问题？”

　　陈玉没有说他炫了六碗馄饨的事，他挠着头，打着哈哈：“是啊，多亏了蔚颖最后力挽狂澜。”

　　沈哲的笑容收敛，眼神沉静下来：“你们不要让蔚队有太大压力，你们应该也知道，林队有旧伤…”

　　沈哲的话让他一惊，他收起笑，郑重地凝视着沈哲冰冷的眼睛：“沈哲，蔚颖的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沈哲微微摇头：“这是我和蔚队的约定，你也别想着调查，这对你没有好处。”

　　说完，他撇开陈玉，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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