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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
雪稚不知道每晚他都会往白景热乎乎的肚皮上蹭去,钻进一团会恒温的棉花里,脑袋抵在白景的颈窝下,像个婴儿似的蜷缩起身体。
原本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温,雪稚就会不老实地手抓白景的毛,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捕猎其实是在揪白景。
好在白景的毛结实,倒是没有真揪下来,白景照顾雪稚,等早上起来前把毯子裹在雪稚身上,等毯子也暖和起来才放心把雪稚放回被窝,把屋中的炉子燃起来。
火苗终于跳起来,在雪稚的眸子中欢快地跳起舞,他盯着柴火发呆直到身体暖和过来,才回去把远处的毯子拖到炉子附近钻进毯子又睁许久眼皮重新合上。
睡梦中的雪稚翻了个身,后背对着火炉。
大殿的火升起来,可是一点也不暖和,雪稚跪趴在那堆火前,身下是一张纯白色的毛毯铺在地上,隔绝了散发着阴冷寒气的地板。
这是雪稚来到宫殿的第十天,自从和那个恶魔摊牌后,雪稚每天都被丢在这里,身上的布料越来越少,也不会有谁可怜他拿来挡风的衣物。
而那个恶魔最近的乐趣就是看着雪稚求死不得的愤恨模样,今天倒是没有看到那个恶魔。
雪稚索性侧躺在毛毯上,身体尽可能地贴合着软乎乎的毛毯,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甚至要比那燃烧的火堆都要温暖。
殿外隐约传来争吵,在安静的宫殿回荡。
“灰玄,你杀侄夺位本就人神共愤,现在断子绝孙也是活该!"伴随的还有声嘶力竭的笑声,像是泣血般。
“怎么没有看好他,看守的士兵在哪?”是那个恶魔的声音。
“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
“下次再出现类似情况,你也不用出现在我眼前。”
宫殿的门打开又关闭,一双沾着残雪的鞋子出现在雪稚眼前。
又是一阵无言,雪稚又开始发冷,他直起身子想再靠近些火堆。
“你不是想死吗?为什么还要靠近取暖,冻死不正合你意。”恶魔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看着雪稚慢慢移动的躯体冷笑道。
雪稚没搭理他,继续朝火堆爬去。
“我和你说话你当没听见?”恶魔转瞬出现在雪稚眼前,手掌箍住雪稚的脸颊,尖锐的指甲刺破柔嫩的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身下洁白的毛毯上。
雪稚依旧没说话。恶魔恶狠狠地把手中的脸甩掉,嫌恶地甩掉手上的血。
被甩在地上的雪稚倔强地朝火堆爬。
“那个叫柴的最近似乎一直想要见你,嘴里一刻不停地喊着‘雪稚’”恶魔貌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吵闹的令我心烦,正考虑要不要处理掉。”
雪稚动作一顿,扭头仰望着正冷冷瞧着他的恶魔,喉咙艰难翻滚,吐出混沌的话:“不要伤害柴,他……是无辜的。”
恶魔反而不搭理雪稚,抬头看着殿外,黑暗的宫殿中只有火光打在他煞白的侧脸上,如同一具可怖的尸体:“是直接丢在外面喂狼还是也喂点依留草呢,好像都很有趣……”
“灰玄!”雪稚撕扯着喉咙怒吼出,如同刚刚在外面的那位老者一样。
灰玄猛然蹲下身,再次捏住雪稚的脖子,神经质地质问道:“你凭什么直呼我的大名!你也配!”
雪稚拼尽全力地去抠挖攥着他脖子的手,哪怕是流血灰玄也没松开,像是感受不到疼痛。
有着灰玄对他下的禁制,雪稚无法求死,还用柴来威胁他,就算这会儿真把他杀死,死前雪稚定不会让他感到多痛快。
手下慢慢收力,空气再难进入身体。
真的快要解脱了吗?雪稚眼前全黑前遗憾地想要睁开眼,再看看柴也好啊。
再次醒来,除了脖子上的痛感就是别处难以名状的撕裂感,身体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的残叶,风撕扯着破烂的叶子,雨水打在脆弱的叶脉上,如果再来得猛烈些就什么都不剩了。
雪稚咳掉喉咙里的淤血,惨笑道:“怎么还没杀了我。”
正在动作的灰玄听到此更加粗暴地折磨雪稚,紫色的瞳孔中映入的不是雪稚青紫交加的脸而是一片虚无的私欲。
雪稚从来没有看懂那双眼睛中所包含的情绪,也没有必要去了解,比起读懂他更希望看到这双眼睛是死般的黯淡。
本该你情我愿的事情,在两人之间只有无尽的泄愤和痛苦,终于结束后,灰玄抬手把雪稚扔到不远处的地毯上,丝毫不在乎雪稚是死是活。
这会儿几乎没有蔽体,雪稚艰难翻身靠在地毯上,手里抓起地毯试图盖住获取一些温度。
黑暗中的喘息渐渐停下,久到雪稚以为灰玄早已离开。
“那毯子的手感如何?”灰玄突然问雪稚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雪稚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攥着手中的毯子。
灰玄笑起来,最后像是笑得肚子痛还要弯腰捂着肚子,随后毫无笑意的声音说道:“我那个侄子可真讨外人喜欢啊,连这一身毛皮死后都有人爱不释手。”
雪稚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灰玄说得话。
“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连同类甚至至亲都这么残忍对待。”
灰玄更加高兴:“又如何呢?”
雪稚努力坐起身子,蜷起腿让身体尽量缩小,不再去摸身下那层皮毛,眼睛无神地看向地毯延伸的黑暗处。
那里是否还有这个弥弥族原本的头颅呢。
后背烫得可怕,雪稚不再抱紧身体,想要转头看看情况。
触手是温热又柔软的皮毛,熟悉又令他感到心安。
黑暗消失,白色在视线中晃荡,鼻尖是温烫的热度。
拽——
“嗷——!”白景没忍住,身子往后一缩,“雪稚停手停手是我,白景!”
雪稚眨眨眼睛,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
“白景?”
“对啊对啊,我是白景?”
“你……你没死啊?”
“说啥胡话啊,我怎么会死呢?嗯……你做噩梦了?”白景趁雪稚松手揉眼,脱身起来,给雪稚搭上一旁的毛毯。
雪稚坐起身,看了白景半天,突然伸手抱住白景的一只前爪,脸贴在白景胸前。
“是啊,确实是做了个噩梦。”
“阿爷说梦都是相反的,这不我好好的在这呢!”白景脑袋搁在雪稚头顶轻轻蹭着安慰。
原来前世他就和白景遇到过,不过那时候白景早就死去,他们的初遇说起来都不算多美好呢。
好在,那些都是噩梦,虽然难以忘记但绝对不会重新发生。
雪稚定下心神才松开手,空气中的冷气使他从内到外地发抖,又立马躲进毛毯中。
“你不是说这几天晚上回不来吗?怎么这个点又回来了?”雪稚缩在毯子中像个小团子。
白景摇得欢快的尾巴有些心虚地胡乱摆动起来:“这个……那个……”
他总不能说是担心雪稚睡不踏实吧。
“是公务都做完了吗?”雪稚没忍住打哈欠,虽然睡了一会儿但噩梦使他也没休息好,这会儿放松下来更加困顿。
“啊对,忙完了,正好回来睡觉。”白景接着话头。
“那快睡吧,离天亮还有一阵子呢。”雪稚撑着糊涂的脑子给白景让出半边毯子,直接躺倒,“我好困,你也快睡吧。”
白景立马窜过去,窝在旁边:“嗯嗯,你睡吧。”
雪稚睡着后又如往常一样回身钻到白景暖呼呼的肚皮上。
白天还在埋怨不能化形的白景,现在还是挺乐意他一身毛还是能帮着雪稚御寒。
雪稚的嘴无意识的微张着,翘挺的鼻尖上挂着从白景身上掉的毛,真是越看越喜欢。
也不知道遇到他之前雪稚每晚得烧多少柴火才能不畏寒。
好在从今往后又他白景,雪稚也不会担心睡觉冻着了。
事实上,话说得有些满,天亮吃早饭的时候白景说上两句,雪稚就要打上三个喷嚏。
平常冷冽的眸子瞧着都跟团浆糊一样,白景试探着将鼻尖凑近雪稚的额头,也是烫烫的。
“雪稚你是不是发烧了。”白景担忧道,弥弥族很少会有生病的时候,只有他那几次打架摔伤,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就缓过来了,人类生病就是瓶瓶罐罐的药灌,白景束手无策。
雪稚摸摸头,确实有点发烧,但还好。柴有跟他准备了些感冒发烧的应急药,吃掉多歇歇应该就没事。
“有药的,吃完饭我煎一壶喝下就行没大碍的。”
白景还是不放心,但族中又有一堆事务要处理,只得先去快些处理才能回来查看雪稚的情况。
雪稚觉得白景太过大惊小怪,把白景哄走,喝下药躺在床上一会儿发发汗,人就精神不少。
到中午,雪稚又摸摸额头,已经没事,想起来白景心心念念鸽子汤,择日不如撞日。
昨天的事情没有理出思绪,也不能坐以待毙,出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点新东西,顺带去探查下灰玄那边有无动静。
弓箭在身,雪稚一身本领,族内也清楚他的身份还不会太明目张胆对他出手。
光线有些刺眼,不知道柴此刻在家里做些什么,也许是准备过冬的腌肉腌菜,也许桃子带着新听来的传闻逗得大家都笑呵呵。塔纳又和村中的猎手们捕住大家伙,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又珍贵。
说来,先前在弥弥族附近看到一个结冰的湖,说不定会有鱼,雪稚神伸懒腰,捕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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