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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喝醉
*
第一件，史称“股票事件”。
2020年春末。
京大。
商知机在他大一下的时候，每个月自己兼职和找活干的工资足以支撑他的日常花费，甚至在他有意改掉自己当小少爷时不看价格乱花钱的习惯后，月月还能存很多。
有一天，秋青遥好奇自己的打工搭子生活有怎样改善的时候，她问：“小机子，你现在应该有存款了吧。”
“是的。”商知机这个老实孩子把自己的存款调出来给秋青遥一看。
秋青遥本来觉得存款还是太私密了，不打算看的，但奈何商知机的手太快，屏幕怼到秋青遥眼前时秋青遥还没能拒绝。
这一看不得了。
秋青遥瞪大眼睛，惊讶道：“怎么是负数？”
商知机也一脸懵，他看了看手机，随后想起什么：“哦，学姐，你不是说人要学会理财吗？人不理财，财不理你。如果只是存款的话，因为通货膨胀，钱就是贬值的。”
秋青遥点点头，这的确是她说的话。
“所以我把存款都拿去投资了。”商知机道，“买了几款股票。”
秋青遥仰天长叹：“全部？买股票？还有，你买股票的时候做调查了吗？”
“什么调查？”商知机一脸茫然。
秋青遥无语道：“就比如什么时候是买进的时机、什么时候是卖出的时机、发行股票的公司的情况……”
“需要做这些吗？”
“你盲买啊……”秋青遥感慨，“牛逼。”
更牛逼的是，秋青遥仔细看了商知机买的股票，她发现商知机完美做到了——
高买低卖。
嘶……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秋青遥脑袋里全是——小商反买，别墅靠海。
后来，秋青遥不信邪，给商知机加了一门“大学生如何理财”的小课堂。甚至给他传授了多少百分比买基础理财产品，多少百分比买进阶理财产品、在选股票的时候要注意什么、如何筛选有价值的理财信息……
小商听得很认真，秋老师小考后，商学生的小测试成绩也很好。
但就算如此，商知机在实操的时候，要么过程全对结果全错，要么会出一些幺蛾子后莫名其妙地亏钱……
秋青遥百思不得其解。
秋青遥最终选择放弃。
“你还是老老实实存定期吧，别搞这些了。”
商知机思考了一下，然后道：“学姐，要不你帮我打理吧？当我的财富管理顾问。”
“我给你管理费，所管理的资产的5%。”
秋青遥一听，这小子以前不愧是富家少爷，相关的词语是一套一套的，但还是缺乏了一些金融常识。
谁会给管理人资产5%的报酬啊？每年能保证资产增长比例在5%的管理人都是业界顶尖了。
但有钱不赚是傻子。
秋青遥道：“给我1%就行。”秋青遥还觉得这个价要高了。
但商小少爷没有任何还价的意思，点点头答应道。
*
第二件，史称“自产自销事件。”
2020年秋。
京大。
商知机是个计算机天才。在学习过程中，他为了偷懒，写了一款能智能定位关键词与理解文意并进行分级归纳的文档处理程序。这工具最初只是他的“自用产物”。
此时，系里有学长在校园论坛的“资源区”哭诉，想要重金找个能帮他整理往届毕业生文档的助理，商知机见此是商机，就把自己的小程序借给了学长。
后来，有一家小公司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程序的消息，联系商知机想要买断后商用。商知机一看价格还可以，就卖了。
小发一笔财后的商知机请秋青遥吃饭。
秋青遥就好奇他怎么赚到钱的。
商知机就很坦诚地说了。
秋青遥一看这个程序，又皱眉了。
虽然秋青遥也只是个半罐水，但以她的经验来看，这个价格怎么也要多个零吧？
秋青遥迟疑道：“……小机子，这个价格你应该和对方谈判过吧？”
“对啊，对方最先只给我一半的钱，我谈后翻了一倍呢。”商知机自信道，他现在已经被训练出来了。
秋青遥：……好好好还是对方公司心太黑了，把清蠢的大学生玩弄于股掌之中。
此时，秋青遥和商知机已经认识一年多了，也隐隐约约感受到商知机微妙的破财体质和“出色”的商事能力。
秋青遥提议道：“要不……小机子你以后还想卖软件，把我也带上？我帮你把把关？”正巧，秋青遥完成了知识产权法的专业课。
商知机倒是一下就笑了：“好啊学姐，我给你代理费。”
秋青遥才不拒绝呢。
她不会坑商知机，但该拿的钱还是要拿。
至于拿多少不算坑商知机，秋青遥摸着自己的良心表示，她现在对商知机的财务状况可是一清二楚，当然会酌情估价的。
此时，秋青遥心想，商知机的情况也渐渐好转了，如果他家公司走出破产危机，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去他家公司应聘……
嘿嘿，有关系是要找的，有后门是要走的。
自己已经算商知机的半个财务管家了，等商小少爷发达了，自己也不是不能全职。
出于这个想法，秋青遥抽空又考了几个财务和知产方面的资格证书——就业道路又走宽了。
*
2021年春。
京大。
秋青遥分析了一下商知机财务情况，发现他已经不用靠多份打工就能覆盖自己生活费，帮商知机算了一笔账。
“商学弟啊，你的存款正在稳步盈利，每个月只要在社区接一两个活就能支撑你日常的花销，你可以把这些又累又对你没有专业上帮助的打工和兼职辞了……”秋青遥道，她圈出的打工兼职多数是商知机和她一起干的工作。
商知机盯着秋青遥的笔尖，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很明显没有听秋青遥后面的话。
“你现在可以多参加一些竞赛或搞实习，为未来找工作或升学增加履历的亮点……”
就在秋青遥欣慰自己帮助商知机摆脱贫穷泥潭时，商知机突然给她说。
“我现在还要还债。”商知机一本正经，“不能辞兼职。”
“债务？你什么时候有债了？”秋青遥不明所以。
商知机移开了目光：“家里的。”
秋青遥突然反应过来：“哦……”商知机家破产了。
“家里资金比较困难。父母说我能分担一点就分担一点。”
“真的吗？”秋青遥其实有些心疼商知机，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担负家里的重担。
作为一个计算机天才，如果只单纯专注计算机，商知机都不知道会取得多么傲人的荣耀，但现在却被迫要考虑如何赚钱。
而且，虽然商知机没说，但秋青遥知道商知机家里的债和她相比，只多不少。收益越大，风险越大；赚上亿的钱，就要背负十亿债的风险。虽然公司破产是有限责任，但公司外一个家所背负债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秋青遥想了很多，但最后只化为长叹，道：“那这就没办法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那我们俩苦逼继续抱团吧。”
在秋青遥没有看见的地方，商知机默默上扬嘴角。
“嗯，好的。”
商知机回答道。
*
坦白来讲，直到2021年冬，秋青遥都把学业和赚钱还债平衡得很好，她那时候还觉得自己还有能力弄个研究生读读。
那之前，秋青遥赚的钱能覆盖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母亲的治疗费和生活费、每期的债款……每天很累，但她还能坚持。
有时她还很感慨，自己居然只靠自己，没有接受他人怜悯的施舍，就走了这么远。
以前，母亲为她撑起一片天；现在，她为母亲展开荫蔽。
她可真牛逼啊。
但变故就发生在2021年冬天。
秋青遥每每想到那个冬天，就五味杂陈。
……但归根结底，还是她抗风险能力太弱了。
*
现在，2027年夏末，清吧。
吃完火锅后，秋青遥和商知机找了个地方品品小酒，听听吉他。
被稀释过的琥珀色的灯光漫不经心地淌在小木桌的玻璃杯上。杯口的柠檬片垂着细小的水珠，像刚从某个夏夜的露水里捞出来。杯子里面的莫吉托分层出这家清吧特调的如海边日出般的浪漫颜色。
对面的商知机没有点酒，只点了杯柠檬气泡水。
“你怎么不喝？”秋青遥问。
商知机笑笑，浅琥珀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帅成了封面的海报，他道：“因为我要送学姐回去。”
秋青遥点点头道：“哦，好吧。”
清吧的驻场吉他手指尖一挑，和弦便漫了开来，是首有些褪色的校园民谣，调子像浸在夏天的风里，带着点潮湿的温柔。
秋青遥有些醉意，她看着对面的人，不禁想起了他们的大学时光。
“果然，干啥事还是要找个搭子啊。”秋青遥感慨道，“因为小机子你，我赚钱还债的大学时光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真的很谢谢你呢。”秋青遥真情实意，淡淡微笑道。
商知机也神色温柔，轻轻道：“我也很感谢学姐……”
商知机仿佛有话未说，但他没有说出后续。
清吧的光影像被渲染的晚霞，一半沉在秋青遥的莫吉托里，一半斜斜地映在商知机脸上。
他微低着下巴靠在椅背上，额前几缕黑发被暖光染成浅棕色，发梢垂在眉骨处，如鸦羽般浓密的长睫毛洒落阴影，让桃花眼里的神色多了几分莫测。
商知机微勾嘴角，唇线分明的嘴微张后又闭上，但让秋青遥看见了可爱的虎牙。
秋青遥从此刻商知机的脸上，恍然看到了几分从前。
——那个单纯可爱的商小少爷。
但秋青遥也更深刻地意识到——
商知机真的长开了。
现在可以给8年前初见商知机的自己心里那个疑问一个解答了。
高中生长开了，变成了大帅哥。
*
“那时的你才普通高中生的年纪，还不满18岁。”秋青遥有些喝醉了，就着回忆的劲，感慨道，“脸嫩嫩的，表情臭臭的哈哈哈。”
“那现在呢？”商知机目光深邃地看着秋青遥，微笑着。
“笑容更多了……至于其他嘛……”
秋青遥打量了一眼：“脸帅帅的，表情贱贱的。”
“是吗？”商知机愉悦地笑着，尾音缱绻，桃花眼里仿佛盛满了星星。
“那学姐……”商知机问道，“你喜欢我……的改变吗？”
不过，“的改变”几个字，商知机说得很轻，如果不注意听，根本听不到。
“嗯。”秋青遥点头，回答得肯定。
商知机原本还在压抑嘴角，但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笑了出来，露出虎牙。
随后商知机又想起什么，收敛了笑容，叹了一口气，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话。
“学姐，你喝醉了。”
*
第二天清晨，秋青遥家。
窗帘没拉严，一道浅金色的阳光斜斜钻进来，恰好落在秋青遥的眼睫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伸了一个懒腰。
拉开窗帘晨光熹微，昨晚的回忆仿佛藏进了晨光的皱褶里，秋青遥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
“我才没有喝醉呢……”
秋青遥呢喃了一句。
随后，秋青遥就收拾收拾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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