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请自重

　　萧夜走了。

　　落霞峰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主心骨，连带着那稀薄的灵气都显得更加寂寥。清晨，再也没有人默默扫净院中落叶，也没有人准时将温热的灵粥放在石桌上。后山那片灵谷地，失去了每日精心的照料，在晨露中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林晚照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阿土笨拙地拿着比他还高的扫帚，一下一下，费力地清扫着地面，心里堵得难受。她习惯了萧夜安排好的一切，如今这担子突然落到自己肩上，才发觉竟是如此沉重。

　　“阿土，放着我来吧。”她叹了口气，接过扫帚。入手沉重，远不如看着轻松。她胡乱划拉了几下，弄得尘土飞扬，还不如阿土扫得干净。

　　阿土站在一旁，低着头，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萧夜在时，他虽然沉默，但眼里有光，如今那点光也黯淡了下去，只剩下茫然和不安。

　　林晚照看着这孩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这个师尊，当得真是失败。大徒弟走了，二徒弟还得跟着她这个废柴受苦。

　　“走，阿土，吃饭去。”她丢开扫帚，拉着阿土去了膳堂。没有萧夜去领，她们只能自己去吃大锅饭。膳堂里人声嘈杂，看到林晚照带着阿土进来，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带着探究、同情，或许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林晚照硬着头皮，打了两份最差的饭食——粗糙的灵米饭，几根不见油星的青菜。她自己是吃惯了（主要是没得选），但看着阿土对着那碗难以下咽的饭菜皱着小眉头，她的愧疚感达到了顶点。

　　“凑合吃吧，等……等你师兄回来就好了。”她干巴巴地安慰道，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萧夜还能回来吗？魔渊那种地方……

　　一想到魔渊，她的心就揪紧了。那本法谕里说得轻描淡写，但她从原著零星的描述中知道，那里是真正的绞肉场，魔族凶残，环境恶劣，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埋骨他乡。萧夜才八岁，就算他再妖孽，又能有多少生还的把握？

　　焦虑和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她开始疯狂打听关于魔渊边境的消息，但凡有从外面回来的弟子，她都想方设法凑上去听一耳朵。可得到的消息，要么是语焉不详的官方说辞，要么就是些骇人听闻的碎片——“某个小门派全军覆没了”、“哪里又出现了强大的魔物”……

　　每听一句，她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强硬一点把萧夜拦下来。哪怕得罪柳如风，哪怕被宗门责罚，也比让他去送死强啊！

　　在这种煎熬中，落霞峰的日子变得格外难熬。林晚照强迫自己振作起来，接手萧夜留下的“遗产”——那片灵谷地。她学着萧夜的样子，每日去浇水、除草。可她笨手笨脚，不是水浇多了淹了秧苗，就是除草时连苗一起拔了。没过几天，原本就稀疏的灵谷，又蔫了不少。

　　阿土倒是很懂事，总是跟在她身后，用小手努力地帮忙。孩子虽然不说话，但那无声的陪伴，成了林晚照唯一的慰藉。

　　这日，林晚照正对着几株眼看要枯死的灵谷发愁，苏青青来了。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丹霞峰的杂役弟子，抬着一个小巧的食盒。

　　“林师叔！”苏青青脸上带着关切，“听说萧师弟奉命外出历练了？师叔一个人带着阿土，定然辛苦。这是柳师姐让我送来的，是一些易于存放的灵食和丹药，给师叔和阿土补补身子。”

　　林晚照看着那精致的食盒，心里五味杂陈。柳依依这示好的意味太明显了，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雪中送炭。可她越是如此，林晚照心里越是不安。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柳依依在她和萧夜身上投入这么多，所图定然不小。

　　但眼下，她确实需要这些资源。阿土正在长身体，她自己也需要保持状态，以防万一。

　　“柳师侄有心了，代我多谢她。”林晚照没有推辞，收下了食盒。

　　苏青青又压低声音道：“师叔不必过于忧心萧师弟。柳师姐说，此次巡边使团由内门赫赫有名的赵无极赵师叔带队，赵师叔修为高深，为人刚正，定能护得弟子周全。而且，使团中有我们丹霞峰的几位师兄师姐，柳师姐已嘱咐他们，路上对萧师弟多加照应。”

　　赵无极？林晚照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好像是原著中一个还算正派的配角，结局……记不清了，但至少不是柳如风那伙人。这算是个好消息。

　　至于丹霞峰的照应……林晚照心里明白，这既是保护，也是一种无形的捆绑。萧夜若能活着回来，这份“人情”是必须要还的。

　　送走苏青青，林晚照打开食盒。里面是精致的糕点和几瓶品相不错的丹药，远非宗门发放的劣质货可比。她拿出一块软糯的灵糕递给阿土，阿土眼睛一亮，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满足神情。

　　看着阿土的样子，林晚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不管前路如何，眼下，她得把这个“家”撑起来。为了阿土，也为了……那个不知在何方搏命的小徒弟。

　　她走到那片长势不佳的灵谷地前，蹲下身，用手轻轻拂过那些孱弱的叶片。

　　“争点气，好好长。”她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对灵谷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等你们长大了，说不定……他也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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