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寒

　　张朴韫的鼻尖还微微泛红，是擤鼻子时捏红的，感冒还是不断地骚扰着他，加上他的眼睛。
　　指尖停在最后一个音符，张朴韫对唐排莞尔，等待她的评价。
　　“好听，和以前一样。”
　　“英语呢？”张朴韫询问。
　　唐排故作迟疑，但还是说，“很好啊，听说你英语是高考成绩里考得最高的。”
　　“嗯。”张朴韫知道这个听说固然是蔡偲珮说的，她最喜欢打听这些八卦，告诉唐排。
　　唐排让张朴韫把吉他放在店里，让店员帮送到家里，再次出店门，唐排问他，“把你家里的地址给我一个，我到时候给你寄过去。”
　　“不用了，放在你这里吧，我家里还有一把吉他，这一把放在你这，偶尔你想听，我来给你弹。”张朴韫这样答应她。
　　唐排顿住，对他笑着点头。
　　随后，她再领着他往路上走，张朴韫拉住她，“别再给我买礼物了。”
　　“嗯，好。”唐排答应他，可是转身进了一家品牌服装店，男装。
　　她说：“给叔叔挑一条领带吧。”
　　张燮德支付了唐排在国外上学的所有费用，虽然她没有大手大脚地花钱，但也没有回报张燮德什么，只是答应他在上学期间不准找张朴韫，想来想去，还是应该买一个回礼，她不了解张燮德，但身边有张朴韫，他应该稍微了解一些张燮德的喜好。
　　张朴韫听到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柜台上被展台灯照得发亮的领带，指了指那条最便宜的，“这一条吧。”
　　其实张朴韫也不太了解张燮德喜欢什么样式的领带，像他这种人最防备别人知道他喜欢什么，在意什么，生怕别人用这个针对他，可张朴韫也不傻，这条领带只要是他送出去的，张燮德就算不喜欢，也会珍贵地保存起来。
　　所以他还是想给唐排多省一点钱，张朴韫选了一条最便宜的领带。
　　唐排没有任何质疑，让柜姐把领带包装起来。
　　买了领带，张朴韫识趣地接过包装袋，而唐排又带他进了一家原创首饰店，价格不比刚才的领带便宜。
　　“再给阿姨们挑点饰品吧。”唐排对他说。
　　张朴韫皱眉，下颚紧绷有力，面上的愁容消解不了他真正的愁绪。
　　“不要再给我们一家人买东西了。”
　　给张燮德买领带还能说得过去，只是为了回报培养之恩，可是给“阿姨们”，甚至是他的大姨，小姨和妈妈，她没有理由买，但还是带他来了。
　　“叔叔都有，阿姨们没有，知道了会说我偏心的，而且我不是说了公司有一万的预算拨款，我没想过用这些钱做什么，所以只能买点礼物送给你和叔叔阿姨们。”唐排拨开他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那你呢？你除了想要那一首歌，还想要什么？”张朴韫急切地询问。
　　唐排考虑了一会儿，“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如果真要我想的话，我想要带薪休假一个月……不，一个星期吧。”
　　“那就一个月！你等等我，好吗？唐排。”张朴韫又开始说这些前后摸不着头脑的话。
　　唐排跟哄孩子一样对着张朴韫说，“好啊，我等等你。”
　　张朴韫粲然一笑，即便唐排之前有“欺骗”的前科，但他还是相信她，只要她说，他就信。
　　张朴韫最终还是为家里长辈选了三件首饰品，因为是女性饰品，唐排在旁边偶尔还会提出两句建设性意见。
　　“终于全部都挑好了。”唐排长叹一口气，“晚上跟我一起去蹭饭吃吧。”
　　“好。”
　　唐排把张朴韫送回酒店，给一个设计师店铺打了电话，让他们送一套西装过来。
　　“三围……”唐排手里拿着电话，看着张朴韫，张朴韫刚想开口，唐排眼疾手快，把手里的手机塞给张朴韫，“你跟她说，我先上个厕所。”
　　张朴韫失笑，看着唐排落荒而逃的背影，对着手机报了自己的三围，身高体重。
　　报完，对面的人应答后，就挂了电话，张朴韫对着厕所说了一声：“好了吗？唐唐，这边电话已经挂了。”
　　厕所里传出冲厕所的声音，唐排从里面出来，故作镇定地甩了甩手上刚洗过的水渍。
　　“那你等他们把衣服送过来吧，我还要回去换衣服，搞聚会用的东西。”唐排接过他递得手机，指了指门的方向，示意自己要走了。
　　张朴韫点点头，手一抬，跟着她出门，将唐排往外送了送，送上车，对正要打开车门的唐排沉声说了一句，“我先替我们家人谢谢你的礼物。”
　　“那有什么？也不是我出的钱，不用太在意，糖糖。”她宽慰他，不想他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他微笑地点点头。
　　对她的离开挥挥手，张朴韫才拿出来已经在口袋震动了很久的手机，是穆珲打开的，估计今天和他提得事已经有回应了。
　　“我这边审核了一部分合同，有几个可以的，我已经发你邮箱了，自己的工作室这个方面不好做，而且资金投入也很大，我的建议是你以俱乐部入手，然后打出知名度再往娱乐圈转。”穆珲提出他的合理性建议。
　　张朴韫回应了一声，“我不想做俱乐部了。”
　　穆珲惊讶地“啊”了一声，当初张燮德怎么阻拦，他都要开下去的俱乐部，去了一趟a市竟然全变了，张燮德要是知道这件事，估计又要生气，他苦口婆心地摆道理，还没有和唐排见一面来得快，不过作为张朴韫的兄弟，还是要问清楚，至少不要让他那么不理智，“为什么？”
　　“今天唐排给张燮德买了一条领带，给大姨，小姨和我妈各买了一件首饰，给我买了一把吉他。”张朴韫对他说。
　　“唐排这么大方，我记得她的家庭好像并没有大量的收入来源。”穆珲回忆高中时期的唐排，不像周围的同龄女孩穿着大牌服装，带着精美的首饰，她好像永远在校服里穿着一件普通的衣服，平平无奇，像街上走着都不会看一眼的女孩。
　　张朴韫听不得穆珲第一句话，明明唐排一直对他很好，而非突然地大方，“她一直都很好，当初顾晓晓的家庭条件也不好，现在在c大当老师，每个月的钱能抵得上你国内外来回跑的一次合同了。”
　　“哎哎哎，我这是小型企业，刚踏入社会而已。”穆珲谈及自己的公司总是维护状态。
　　“唐排过得很好，她在苏要手下当助理。”
　　“苏要？苏家的那个？”穆珲想到，他们见过一次。
　　或许应该说张朴韫和他，见过一次苏要。
　　在一次的大型商业酒会上，张燮德想要带着张朴韫去见见世面，一开始不愿意，后来听说苏要在，他就去参加了，当时穆珲还以为他放弃一直坚持的唐排了，准备转战这种商业女强人的类型，可是当时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跟苏要说，只是看着她的行动轨迹，穆珲还觉得纳闷，现在终于明白了，无非就是为了唐排，怕唐排在苏要的手下过得不好。
　　“嗯，苏家那个。”
　　“那她现在过得不止很好吧，听说苏要对手下人的待遇特别不错，我都想去干了。”穆珲玩笑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穆珲的脑子一直在思索张朴韫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才明白：“你不会是想给唐排更好的生活，才想放弃俱乐部，进娱乐圈的吧。”
　　“嗯。”张朴韫昨天晚上想了很久，自己做什么都不顶尖。就算张燮德想让他管理公司，而像他这种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那巨人走一步，他也会摇摇晃晃地摔在地上，四分八裂。
　　倒不如找个自己有把握的事，这是个看脸的时代，趁着他还没老，趁着还能吃几年青春饭，趁着他想快点给唐排好生活，他愿意去被人评头论足。
　　“呵，听我一句劝哈，你去娱乐圈走哪个方向想好了吗？你知道现在的爱豆偶像都不能谈恋爱吗？就算是演员，万一你演不好，大部分都是喜欢你长相的人，你谈恋爱了，他们受得了吗？这样的话，他们就会像之前一样，跟踪你，张燮德能帮你一次，下一次呢？”穆珲跟他分析权衡利弊。
　　张朴韫谈，“这些我都清楚，我只是试试，搞点钱，然后开工作室，培养新人，然后做幕后。”
　　“什么？”穆珲千想万想，发现张朴韫也没有全心全意去当这个明星，才安下心来，“那邀请你参加节目都惨了。”
　　“不会惨的，至少我赔不起违约金，绝对不会拍一半，退出节目。”张朴韫肯定地说。
　　穆珲想起，“那张燮德那边呢？”
　　“做啊，能多赚一点是一点，俱乐部这边也是，不会一下子关门，至少俱乐部这边赚得钱还能维持我生活费。”
　　“准备一个人打三份工啊？忙得过来吗？”
　　“不知道，试试吧，试试总不会有错。”
　　穆珲确定张朴韫自己已经想清楚了，才挂了电话，不跑真怕这个人为了唐排，去做一些坏事。
　　不过，如果因为做了坏事，让他再也见不到唐排，张朴韫也会放弃做这件事吧。
　　这边的事做好，张朴韫就回去开始洗澡换衣服，准备晚上的宴会。
　　夜幕降临，唐排没有来接他，是找了司机带他去了宴会现场，他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站在舞台中央，嬉笑在人群中间，推杯换盏。
　　唐排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礼服，裙尾一边开叉到大腿，若隐若现的肌肤，吊带在凝玉般的肩头，深v像枝桠延伸到第一根肋骨。
　　看着她的脸，耳朵上硕大的绿宝石耳环都黯然失色，今天的她真得美得不可方物。
　　在张朴韫心里她一直都这么美，庆幸在高中的时候，除了他，没有人发现她的美。
　　唐排身边站了一个男人，张朴韫认识，是那次见苏要的助理，听说他是苏要的总助，姓葛。
　　往外一看，唐排注意到他，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张朴韫向她身边走去，身形隐隐挺了挺，向前踏步，手也不自觉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摆，似乎这样才足够站在唐排身边。
　　葛进笑着伸出手，“你好，葛进。”
　　“你好，张朴韫。”张朴韫握上他的手。
　　葛进惊讶了一下，“张总的儿子？”
　　“张燮德吗？”不确定他的“张总”是不是张燮德，张朴韫问了一嘴。
　　葛进看了看唐排，唐排接上，“对的，他就是张燮德，张总的儿子。”
　　“你朋友吗？”葛进问。
　　唐排说，“是，高中同学。”
　　“早知道，上次的商业研讨会应该让你跟着苏总去，张总和这位先生都在场。”
　　他们一唱一和，让张朴韫插不上一句话，他感觉到一瞬间不是自卑，而是唐排很优秀。
　　这样的感觉让他想起唐排没有再教他英语的那件事，不过提起来，他还是隐隐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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