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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雕
祝鸣震惊不到三秒钟,卫乘风欠揍一样歪头笑:“骗你的。”
如果世界上有恶意玩笑罪,那么此刻卫乘风便是罪大恶极。
祝鸣咽不下这口气,让他清清楚楚地交代事情前因后果。
原来是两人大学时发生的一些事,总结起来不过是见兔子生病了,一人坚持艺术治疗一人反驳只有医生能治病。
最后医学生把兔子治死了,艺术生又让兔子复活于自己的画中。
祝鸣听完故事,脑子昏沉沉的,好像自己就是那只被祸害到失去生命空留名声的兔子。
“咕噜咕噜……”肚子在抗议她只喝酒不吃东西的行为,受到无视后直接开始发疯,扯到痛感神经,让祝鸣整个人蜷曲成蜗牛状。
她应付自己的胃一样囫囵吐下两块烤肉片,刺激得胃部发出更猛烈的反击。
明明是寒冬腊月,露天吹着了冷风,可祝鸣额头却冒出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一层金光。
“怎么啦?”卫乘风见她状态不对,询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吧,一会儿就好了。”祝鸣闷声道,”要不你再给我讲讲别的故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好了。”
早知如此,就应该饿着!祝鸣这般想。
卫乘风:“……虽然我觉得艺术能治愈心理疾病,但这和内科病相差甚远,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不,我不去!”祝鸣急声厉色地拒绝,“
“讳疾忌医可不行……”卫乘风说着,小步小步往后退看祝鸣反应,可祝鸣低着头根本没理会他的行动。
于是他又默默走回来,假装不经意道:“唉,我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没经验,要是吴思齐在身边就好了……对哦,我可以给他打电话的嘛!”
卫乘风作势掏出手机,被祝鸣一个回首瞪震慑住不动。
祝鸣身上的痛感并未消减,连带着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不要打电话给他。”祝鸣张了张嘴,没了下文。
“不找他,那就只能按照我的想法来,去医院看看咯。”
祝鸣第一次在晚上去医院,小时候幻想和同龄人一样深夜发烧被背着去医院的情景总算得以实现。
感觉也就那样,并不会因为被人关心就会少一点痛。
甚至在病床上看到李行舟时,她都以为自己痛得产生了幻觉。
“一段时间不见,学姐怎么又认识新朋友了?”李行舟来到她床边,牵着她刚扎了针的手轻轻吻着。
画风仿佛从末日悬疑转向少女漫。
祝鸣眼皮一跳,鬼使神差地看了卫乘风一眼,又心虚地低头:“这是我未来老板。”
因有被张宴清向吴思齐传话的前车之鉴,祝鸣紧张到手心发汗,竟莫名其妙地给自己安了个偷情的罪。
可她和吴思齐不过是朋友而已!
李行舟得了解释后并未就此放了她,反倒变本加厉地将脸贴在她的手心,学着张宴清撒娇的模样楚楚可怜道:“他在京都发展学姐也要跟着去吗,那我怎么吧?”
祝鸣被他这声音激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奈何她就吃这一套,清醒的脑子和混沌的心似乎分离成两个部分。
她一边嫌恶地吐槽李行舟的反常行为一边任由他拿脸贴着自己的手,甚至想想揉滚滚一样揉他脑袋。
祝鸣快被自己分裂一样的思绪搞疯了。
李行舟下飞机时让她去接机,本来她可以忽悠过去不告诉她自己的状况的,可身边站着李行舟的故交,于是想看修罗场的她这才将自己身处医院的情况告诉李行舟,没想到,最后受折磨的是她自己!
果然人不能做恶,不然总会遭反噬的。
祝鸣追悔莫及只能向前看,于是她有气无力的回答:“你就在这里乖乖读书到毕业咯。”
“可是这样的话,学姐想要和我亲亲就得跨越千山万水了呢。”李行舟说着,又在她手腕处落下一吻。
祝鸣:“……”
这人去一趟雪镇被冻坏脑子了吗?
她是那种为了一个亲吻而翻山越岭的人吗?
“原来你和吴思齐划分界限是为了他啊。”卫乘风适时打断李行舟的撒娇,一句话让病房温度下降三度。
李行舟睁着骨碌碌的眼睛,受伤一般看着祝鸣。
祝鸣想辩驳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和吴思齐没关系。”祝鸣许久后才道,“但我和李行舟的关系确实不只是朋友。”
祝鸣的接受能力一直在拔高。
以前连还对象牵个手都犹豫许久,现在和异性亲了竟然没有反感。
她为自己的转变感到茫然,明明不过半年时间,她却仿若变了一个人。
“不只是朋友吗?”卫乘风思索片刻,猜测道,“难道他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心上人?”
李行舟闻言,眼睛亮了又亮,瞳孔里映着祝鸣的面容,好像很高兴激动的样子。
祝鸣却摇头,只道:“是医患关系。”
“哈哈哈!”卫乘风拍案大笑,“我说你怎么对我提议的治疗方法不感兴趣,原来是他抢先了一步啊!”
他笑累了,给自己拉来一把椅子,就坐在床尾,捏着彩虹色方巾擦拭笑出来的眼泪,嘴上不停:“不过他尽走旁门左道,你万事听他三分就行了,小心别被带进沟里。”
祝鸣望了望李行舟冰冷如霜的表情,又看了看卫乘风春风拂面般得意的面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这关乎着自己的疗程进展和未来工作稳定的关系,选谁都对她没什么好处,还不如不选,装聋作哑。
“隔行如隔山,你还是先把你的画稿赶一赶吧。”李行舟将行程表念给他听,接下来的一周几乎一天一个地儿,比陀螺还要忙。
药效来得悄无声息,祝鸣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痛了。
听着李行舟和卫乘风你一句我三句地拌嘴,眼皮缓缓合上。
黑暗中她只身来到崖边,俯视拍岸的黑浪。
她绝望地转身,望着那分别贴着“不许生病”和“负责养老”白色字帖的长舌无常。
祝鸣被吓得后退两步,脚下一滑,摔落悬崖。
深夜的幽暗挡不住那八个字发出冰霜般刺骨寒冷的光。
尚未落入海水前,头顶飘随的无常似要将她的命锁去,到地府里工作给阳间的人养老续命。
最终,深陷冰冷的海水里似乎是她的救赎。
她的身心终于回归自由,只属于自己。
“鸣鸣!我找到帮你切割痛苦的匕首了!”深海里一只漂亮的美人鱼朝她游来,献宝似地将匕首塞到她手心,边掉珍珠边道,“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包括我在内。”
下一刻,那把散发着蓝光的匕首刺入她的胸腔。
祝鸣惊醒,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胸口起伏,隐隐作痛。
“你刚刚是不是梦到卫乘风这家伙了?吓得手一直在抖。”李行舟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忧。
对于他的说法,卫乘风嗤之以鼻:“现实吵不赢就拿恶梦做文章,真的要叫人笑掉大牙。”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胸闷气短之类的?”李行舟不搭理卫乘风,对祝鸣嘘寒问暖。
“胸口疼!”祝鸣木木道,“我被恶鬼追杀坠崖,遇到一位蓝发美人鱼,他说给我寻来匕首,然后一把刺穿我的心脏……”
那种感受真实道不像梦境,可又有许多现象无法用科学赖解释。
她的眼睛逐渐聚焦,目光落在卫乘风的头发上,嘴巴张了又合上,没再说出一个字。
李行舟跟着瞪了一眼卫乘风,接着问道:“你这个过程中,你除了害怕,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比如要活着回去见某个人?”
祝鸣摇头,只道当时更多是是对周围环境的好奇,以及对死亡真实感受,并未有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甚至觉得就那么死去也挺不错,至少痛苦只是一瞬,不像现实绵长不知期限。
李行舟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没了往日里的从容淡定。
可他对祝鸣的病况不再多言,只是给祝鸣安排几场检查,未等结果出来就带着祝鸣前往雪镇。
当身处一片茫茫雪地之中,祝鸣的不真切之感仍未散去。
“你不会是因为我要死掉了才带我来看最后一次雪的吧?”祝鸣捧着雪吱吱地笑。
李行舟不回头,专注铲雪将其堆在一处。
“有点良心吧你。”李行舟道,“我刚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就别老想着往回走了。”
祝鸣:“……有这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行舟将铲子撑地,手搭在铲柄上休息。
“没有吗?那最好了。”李行舟道,“来帮我看看,这个高度够不够雕刻一个人。”
祝鸣看了两眼,雪堆还没自己的腿高。
“如果你想刻等比例的话,那只能刻小矮人了。”她轻叹。
李行舟沉吟半晌,没再继续加高度。
他将铲子一丢,笑祝鸣被他的话带偏了,只看高度不看宽度。
“别光看着,搭把手啊!”李行舟才木桶翻出各种精致小巧的铲子,给祝鸣的却是一把冰锯,“你擅长小矮人呢,就在旁边刻几个出来,我负责白雪公主的部分。”
“几个小矮人呢?”祝鸣问。
李行舟抬头望着她,淡笑:“四个呗,一个搞艺术的,一个从政,两个在读书,但也有区别,一个冲动幼稚,一个成熟稳重,不过总体来说这四人都有相似之处,也不知道是谁更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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