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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瞧哥了不是?
这一日,苏漾起了个大早。
天刚微亮,清晨6点的空气正好。站在宽敞的露台上眺望远山,青青而立,目之所及之处有飞鸟划过朝阳。
预定在今日入住的客人昨夜里就预约了午饭,想来今日不会太晚到达。他匆忙洗漱过后给何桉发了消息,来到前台打开电脑,确认当日的订单状况。
今天有两位客人到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对情侣。
“哟,大美人!饭也不吃就工作,挺敬业啊?”
楼梯上传来欠嗖嗖的声音,苏漾抬眼望去,看到穿着一身新中式的谢白颐。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眉:“你打扮成这样干嘛?求偶呢?”
来人轻笑:“哪能这么说,我求你不行吗?”
张口就来的一番话,成功把工作中严肃的人撩红了耳朵。
苏漾抿着唇,不动声色地用长发遮住,眼神都懒怠施舍一个。
明明昨天还叫人别多想,今日的情话便信口开河。
当他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宠么?
从楼上下来的人丝毫没察觉到异样,脸上笑意不减,扬声问:“西红柿打卤面,不加鸡蛋,吃吗?”
电脑后抬起一双审视的眼,将他上下打量。
谢公子今儿个打扮得俊,新中式的衣服版型利索剪裁大方,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了竹叶纹样,透着简约留白的高级感。发型被精心抓了两把,衬得五官愈发立体。横在高挺鼻梁上金丝镜框不知何时挂了骚包流苏,垂下来时微微挡住斜飞的眼尾,如墨色破开宣纸,浓墨重彩地添上一笔风流。
苏漾撤回视线,压下心底的酸楚和不甘。
“有钱烧衣服不如去投流,就靠咱俩这嘴皮子半死不活讲一天,期望自然订单入账,迟早饿死你。”
他说这话时明显带了恼意。只是不知道这份情绪是因为比美落败了,还是因为对方那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态度。
谢白颐浑然不觉,笑着打开折扇,纸页在空气中“啪”地扫过,晃出一阵好风:“小瞧哥了不是?我有的是钱请厨子,只可惜饿的另有其人。”
他没点明是谁,但眼睛却寸步不离那头粉发,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其中意味。
空气中霎时弥漫着尴尬气息。
被调侃的人没有接话,只是垂了眸,安静得如同木偶。
不可否认,昨日撤回去的暧昧成了苏漾彻夜难眠的罪魁祸首。
他一宿没睡,起床只能靠浓茶续命,今日还要迎接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实在懒得花费功夫在拌嘴上毁了精气神,当下扭头去了厨房,抄起菜刀咔咔切上几块青椒,力道之大把木头砧板都砍出碎屑来。
紧跟过来的花孔雀当下就被这劈头盖脸的架势惊得后退两步。
他严重怀疑对方想切的根本不是青椒。
而是……炒肉的辣椒。
枪伤未好,单手持刀,再这么下去,怕是伤口又要裂开,搞不好休息一个月都养不回来。
“好人,赏个脸,别吃辣的。”一只手赶在油锅炸起之前,挡住了即将倾落的食材。
苏漾见他人跟了来,本就不舒畅的脸色更难看了,直接一招分花推柳将人别开,高空抛物滋啦一声,油锅里溅起泼天白烟。
紧接着,接连的呛咳从浓雾中传来。
谢白颐实在拿又菜又逞强的苏大老板没了办法,从对方的手上拿过锅铲熄了火,将人半抱半推地按在大堂的沙发上。
“听话,别吃青椒,那玩意儿忌口,我给你做打卤面。”他切了芭乐送到对方嘴里,哄着说。
苏大老板显然还没缓过气,芭乐递到跟前也只是本能地张口咬着,一双眼睛雾蒙蒙地看不出情绪,自始至终都游离在与他相反的方向。
嘴欠的人见状终于舍得收敛:“好了,不逗你。”
沉默的人背过身去,双手捧着芭乐啃得缓慢,没接茬。
他满脑子只有四个大字:“不娶何撩”。
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他根本不知道鸟类会把朝夕相处的人当成自己的……
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手动刹住车。
是了,谢白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他不是雌性。
虽说当今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旧时观念仍在,一个不能生育的伴侣往往面临着更被动更困难的家庭局势。
谢白颐出身不差,考虑慎重也很正常。
他自我说服了半晌,好不容易放平了心情,才闷闷要求道:“只要西红柿。”
耳边果然传来了那声有求必应的答复:“好,不放鸡蛋。”
——
午间来的两位客人一男一女,不出苏漾所料,果然是对夫妻。
那女子见他满头漂亮的粉发,神色难免有些激动,拉着人问了好久的色号和固色技巧。
苏漾有些尴尬,他笑得为难,只搪塞着是朋友的杰作,自己不太清楚。
左右问不到秘方的女子也没继续追下去了,只笑着说:“小伙子生得真美,比镜头前好看不少。”
男子看上去比较严肃,是个不爱说话的。当下端起笑容点了点头,掏出身份证明办理入住手续。
苏漾不便活动,喊了苏寒帮忙把行礼送上楼,自己则引着客人前往就餐的地方。
不同与其他民宿的规划,苏大老板更喜欢用风景佐以美食下饭,因而将餐厅设在了院外的一处露台上。西南雨水充沛,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晴天还是雨天,为了提供更好的观景服务,他特地采用了环绕落地窗的设计,既能为客人提供四面观景的便利,也能在合适的时候遮风挡雨。
他收拾起因混账玩意儿而糟糕破败的心情,翻出笑容递上菜谱,问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负责点餐的是那名女士,选了几道招牌菜后直接将餐牌还了回去。
苏漾有些惊讶,但还是例行公事地礼貌咨询:“先生想吃点什么?”
男士看上去刚要开口,就被女士挥挥手打断:“他不会点,你别管他了。”
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暴露了家庭地位。
食物链低端的丈夫顺势摊开手,笑容无奈又带了些宠溺。仿佛在跟苏漾说:看吧!已婚男人的幸福。
眼睛忽然有些刺痛,酸酸涨涨说不出什么感觉。偏生谢白颐还不知死活地走了过来,大老远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苏漾赔笑几句,在客人揶揄的眼神下背过身深吸一口气,走下露台时撤去了好脸色。
“有事吗?”他在去厨房的路上与之擦肩而过,神色平静,语气也有些淡漠。
对方说:“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喊喊你的名字。”
一句话,成功让苏大老板拉下脸来。
“你很闲吗?”闷气焗在心头,连带着说出来的话语气颇冲:“没看见我在招呼客人?”
谢白颐翘起双臂,好整以暇:“苏大美人双标了,我也是客人,怎么招呼他们可以,我就不行?”
苏漾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真当粉丝认不出来你?他们会觉得你是以客人的身份来打断我的服务吗?不!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是一伙的。”
谢白颐道:“就算是一伙的又如何,合作伙伴临时有事情找人,不也很正常?”
“谁会这么认为了!”那双美眸含怒,被粉发拖着如同烈火芙蓉,美得凌厉又艳:“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一对的。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代表了我,也代表了如意民宿!少来客人面前捣乱丢脸,不然我撕了合同把你赶出去!”
那根纤细莹白的手指戳在胸口,有点疼,但更多的是欢喜。
那句“我们是一对的”根本没逃过谢公子的耳朵。
他勾起唇,悄悄然贴了上来,唇状似无意地扫过对方的耳廓,擦出一片火辣滚烫的温度。
“撕了合同,不怕我告上法庭理赔?”
这句话音量压得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苏漾微微出神,很快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伤感,抬眼直视:“你有本事就去告,谁比你更舍得呢。”
粉发擦在脸上,微痒中带了凉意。
谢白颐愣住了,将“舍得”二字放在齿间嚼了嚼,品不出来究竟是何意味。
若换做平常,他是断然要逮着这个字眼玩笑一番的。只是如今同样的话听在耳中,居然冒出些涩然的酸楚来。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转身,抬步追上前方行色匆匆的身影:“我不舍得,千万都不舍得,你别当真!”
前方的身影躲得更仓促了,跑进厨房“砰”地一声,直接给人来了个闭门羹。
“我不听!这话留着给你未来的老婆去解释吧!”
谢白颐傻站在门口,心底忽然空落落地。
如果不是苏漾,他还能上哪里找老婆呢?
无论如何都不能祸害女孩子的。
男的也不行。
“苏……”他抬手敲门,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该如何称呼才显得道歉诚恳?
苏漾太正式,苏大老板太生分,苏美人调戏意味过浓。
平常不注意惯了,事到临头才发现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称呼来。
“对不起。”道歉隔了一道门,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清:“我以后等你闲了再说话。”
冷笑从里头传来,带了自嘲的涩意:“闲了也是没话找话拿我开玩笑,这样的道歉还是算了吧。”
“那能怎么办呢?我见到你心里就欢喜。”
苏漾躲在门后,脸色忽地变了。
他忽略了何桉挪过来的探究视线,推开门风一阵似地跑了出去。
自然也没听见谢白颐逮住他想说的后半句:“欢喜,就是忍不住犯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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