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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清
手指在通讯录界面滑动几个来回，还是给苏哲远打去电话，等了一分多钟，无人接听。
之后便没再打。
鹿以柠一整晚没怎么睡好，半梦半醒间脑海里画面纷乱，有年少时的片段，亦有如今的种种，乱七八糟杂糅在一起，难舍难分。
恍惚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高中的教室里，入眼的是课桌上堆成小山的练习册，耳边传来嬉笑打闹的吵嚷声，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修长，腕骨处透着细细青筋。
再然后一个人在课桌前半蹲下，遮住窗外大半光线。皮肤白皙，嘴唇偏薄，眼型是偏细长的，眼尾却下垂，像一弯温柔的新月，琥珀色瞳孔像一枚茶晶，含着清浅的笑意。
“柠柠，你不舒服吗，睡了这么久。”
没等她开口做出回应，对面的人已经伸出手贴附在她的额头上，一股温热的暖意瞬间透过肌肤，顺着血管一路而下，流淌进心底。
隔日鹿以柠昏昏沉沉醒来，在床上发呆片刻，没再赖床，起身收拾好出了门。
走了个快一个小时的车程，车终于停在苏哲远公司楼下。
鹿以柠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厦门口，再次拨去电话，‘嘟嘟’响了好一阵，还是没人接听。
一个略高的人影挡住身旁光线。
“姐姐？”
鹿以柠闻声转过头去，看着来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禹洐：“来找我哥，聊点基地的事情。你也来找他？”
“嗯，但联系不上。”
“哥可能在在开会，我带你进去吧，我知道路，我们进去等。”
现下也无他法，鹿以柠点头。
穿过闸口，坐上电梯，路上苏禹洐犹豫问出口：“是因为昨天那个微博？”
“找他有点事。”鹿以柠没有直接回答。
苏哲远的助理认识苏禹洐，没多问什么，只说明苏总还在开会，带他们到会客室，端上两杯热茶，让他们稍等片刻。
鹿以柠端起水杯小口抿着，望着桌面上的摆设出神。
于是苏禹洐也没再开口，安静坐在一旁。
没有等太久，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苏哲远听助理说完便赶过来。
“柠柠，你怎么来了？”苏哲远推门进入休息室，目光一转又看到苏禹洐，“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此时苏禹洐欲起身，看着鹿以柠开了口：“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这么麻烦，也没什么可避讳的。”鹿以柠拦下他。
“知道你忙，所以我来找你。”她看向苏哲远，“跟你说点事情。”
眼看鹿以柠不复平日温柔笑意的眉眼，今天彻底沉静下来，苏哲远在她身边坐下：“你说。”
鹿以柠：“我想，我们之间的事，还是算了吧。”
苏哲远错愕：“什么？”随后立马想起什么，“你是因为看到了微博那件事情？”
“不全是。”鹿以柠摇头，轻笑了下，“不过要不是因为小洐的无意透露，我倒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苏哲远猛地锐利看向苏禹洐。
但苏禹洐没有回应，他此刻头望向窗外，表情淡淡，似是没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那是个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哲远开口解释，“这两天我就在忙着处理这件事情，马上就能给你明确答复。”
过后又补了一句：“柠柠，你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和那种女人发生关系。”
听到这句话，鹿以柠抬头深深望了他一眼，平静开口：“苏哲远，这件事也不重要，这么多年，我还是算熟悉你的为人，相信你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看苏哲远小松了口气，她继续说：“只是通过这件事情，我想了许久，终于是想通一些东西。”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很大，总感觉同以前相比，我们现在的相处越来越别扭了。”
苏哲远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可能我们在一起只是因为两家人的极力撮合，而我们的真实情况却不是这样的，或许青梅竹马是我们最好的相处关系，若做恋人，多少有些不太合适了。”
“柠柠，你怎么会这么说。”苏哲远有些不可置信，“你对我而言，一直是最重要......”
“你也是对于我很重要的人。”鹿以柠打断他，“但可能，这只是对于好朋友的情谊。”
“哲远，你看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别说亲吻，连拥抱次数都很少，对于这些恋人之间该有的亲密行为，你是不是也会感觉到别扭？我们的交往还是基于年少时的相处模式，所以，这可能就是我们之间最合适最舒服的关系。”
“我觉得我们不必勉强自己做出违背本意的转变，我们可以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但于恋人，终究是差了那么一步。”
“所以这场离谱闹剧就算了吧，后面我也会找时间跟家里说清楚。”
直到鹿以柠说完，起身离开，苏哲远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可能是还未消化完她所说的内容，亦或是被一语击中要害。
他转头看向仍坐在原处的苏禹洐，神色晦暗问出口：“这些事是你让柠柠知道的？”
目光带着具有压迫感的审视，像是要穿透苏禹洐的皮肉，去查看隐藏在最深处的本质。
“算是吧。”苏禹洐收回目送鹿以柠离去的视线，与他对视，平淡出声，“哥，我不想看她被你欺骗。”
苏禹洐说完便站起身：“我去送姐姐回家。”
门把手拧动再松开，苏禹洐离开会客室，回程路上再次经过铺满大片落地窗的回廊，他随意望着窗外，因为高度原因，远处层叠矗立的高楼如同一整块微型景观，川流不息的车辆顺着主干道快速移动，就像是嵌在其中的脉搏，正剧烈、急促地跳动着。
唇角不经意弯起弧度，其实早在方才听鹿以柠说出第一句话时，他就开始听到自己胸口处‘咚咚’的心跳声，说到后面，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
就像在荒漠中渴饿了几天几夜的独旅人，生命枯竭的尽头，极致绝望之时，抬眼看到前方的绿洲。这时候，不管是真的存在还是海市蜃楼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是一种念想，自己总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去触到那丝希望。
从小到大，基本是身边的每个人，都会说鹿以柠与苏哲远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互相陪伴，极为相配。但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同长大的呢？
只因为小了他们四岁，这四年就像是永远跨越不过去的鸿沟，刚上中学时他们便进了高中，等自己好不容易踏进高中，他们又携手去了大学。
每次总会慢那么一步，怎么也追不上，只能远远的站在后方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本以为往后会一直这样，永远在他们身后看着，看他们一起走进婚姻殿堂，看他们从此以后永远绑定在一起，而自己或许会在无望的等待中渐渐消磨掉这份奢望。
只有偶尔一次偶遇，一次家宴的见面，才能感受到她递过来的些许关心。
但这又怎么会满足。
这次他承认是自己恶劣了点，故意将女网红的事情捅到她面前，想抓住这次感情不忠的机会，来让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
其实也没想过真的会怎么样，毕竟这件事情大概率是个误会，或许后续解释清楚就过去了。但就是卑劣心思作祟，让他迫切想知道她会是什么态度。
确实没想到结果是出乎意料的，她居然干干脆脆选择了放弃。
就像鹿以柠熟悉苏哲远，自己也同样熟悉她，虽然平日都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但是一旦做了决定，便绝不会再动摇了。
正如以前坚定地喜欢着苏哲远，无论怎么样最后都会好脾气的心软。如今她决定了放弃，那便是再多的好话，再多的劝说都是徒劳。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去拥抱绿洲。
电梯抵达一楼，走到门外，看到正站在路边的鹿以柠。
苏禹洐走上前唤她：“姐姐，我送你。”
鹿以柠原是在路边晃神了大半天，待整理好所有思绪，她闭眼平缓几个呼吸，准备叫车。
就是在这时听到苏禹洐的声音，她回头：“你不是要跟你哥聊战队的事情？”
“哥后面又要忙着开会，让我改天再来。”
鹿以柠听完点点头：“不用送了，我们也不顺路。”
“刚才你们那样......我有点担心你，送你回去我就走。”
鹿以柠脸色平和：“我这不好好的，有什么可担心。”
“我送你。”苏禹洐还是坚持说着，又是那股子相当固执的劲头。
看着他过度忧心而紧绷着的神情，鹿以柠无奈笑了一声：“那走吧，你没事的话，陪我去看车。”
苏禹洐的车就停在地面停车场，不远，过去的路上他问起来：“怎么突然要买车？”
“之前在学校用不到，现在的情况，还是有辆车方便点。”鹿以柠说着，“我对这方面也不太了解，要不你帮我看看？价格适中，代步用就行。”
“嗯。”苏禹洐应下来。
格外认真的一点头，脑后碎发随着动作轻微翘起一撮，鹿以柠看到了，没忍住上手轻抚了抚，把它弄平整，随后开车门坐上副驾：“走吧，先去吃午饭，吃完再慢慢看。”
苏禹洐呆愣在原地，右手触到脑后她方才刚刚碰过的地方，只感觉到一阵酥麻，像是细微电流穿过全身，激起一阵阵痒意。
“干嘛呢？还不上车？”鹿以柠从车窗探出头来看他，一脸疑惑。
“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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