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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手冷
“我是不是该给诸位道声‘晚安’啊?”
沈复醉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台前,手指叩着多媒体控制台,目光扫过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
底下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几个打瞌睡的学生猛地惊醒。
“中国近现代史纲要——我知道,在大家心里约等于自习。”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章节标题,粉笔与黑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但既然来了,不妨听听看。”
当初选择留在高校教书,其实是沈复醉自己的主意。陆子墨替他打点关系时好奇地追问过,他当时只是笑着带过一句:“大概就是好为人师吧。”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是喜欢鲜活的人气的,学生们总是生机勃勃,天塌下来也能笑着当被子盖。教历史更是再合适不过,字里行间的风云变幻,大多是他亲身走过的路。
“嗡——”
手机在西装内袋传来规律的震动,沈复醉怔了怔,特殊的频率,是裴回。
他有些稀奇。自他手把手教会那小杯子精用手机以来,这还是头一回主动拨过来。
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沈复醉面不改色地接通,灵识瞬间铺开,在耳畔构筑起旁人无法察觉的通道。
电话那头出奇地安静,只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像是有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康、梁等人主张……”他声音平稳如常,继续着课堂的节奏。
嘎吱——
是起身了?沈复醉笔下不停。
哗啦啦——
哦,给自己倒水喝。他心下稍安。
唰唰唰……
没看电视,在画符咒?沈复醉几乎能想象出裴回盘腿坐在地毯上,照猫画虎的认真模样。
笔尖在黄纸上沙沙游走,偶尔停顿,大概是画错了线条。
接着是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像是在对照其他符图。
“……任何改革都需要循序渐进。”台上的沈教授剖析着百年前那场改革的得失,灵识的另一端却清晰地传来某只杯子精与一道符咒较劲的细碎动静。
电话那头传来“咯嘣”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断掉了,紧接着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气。
沈复醉有点想笑,面不改色地转身,扫视着台下的同学。
“就像初学写字,总要经历描红临摹的阶段。”
又传来一声叹气。
……
直到下课铃响起,他布置完预习任务,电话那头也只剩下均匀轻浅的呼吸声。
……竟是听着他的课睡着了。
千年前听他讲道打瞌睡的小精怪,如今听着历史课和一众学生一样睡得香,也算是师门一脉相承了。
沈复醉收起教案,说不挫败是假的。
到饭点了,教学楼里涌出熙攘的人群。走到图书馆前的岔路口,他看见季每站在路灯下,正眉飞色舞地和同学比划着什么。
到底是年轻。沈复醉想起不久前这学生在博物馆里面无血色鸡飞狗跳的模样,莫名有些欣慰。
他本打算径直走过,却听见季每身旁的同学低声提醒:“是沈老师。”
“沈老师!”
“老师晚上好!”
“老师好!”
一群学生齐刷刷问好。季每没上过他的课,记忆修正后也对他毫无印象,但还是积极招呼道:“老师晚上好啊!”
沈复醉笑吟吟地回他们:“精神不错啊。”
季每挠了挠头。
沈复醉眼角微微扬起,朝几人挥了挥手,转身融入熙攘的人流。
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在他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走得不疾不徐,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通话还在继续,听筒里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走到停车场,点火,开车,回家,“叮”一声,电梯响了,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突然顿了顿,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在沙发上坐起身来。
沈复醉停下脚步,对着话筒轻声问:“醒了?”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而后传来裴回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语气认真:“你讲到上公交车的时候,我就醒了。”
沈复醉微微一怔,随即低笑出声。
“笑什么?”
“开门吧,大学士。”他对着话筒轻声说,“我到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响动,而后是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按下挂断键的瞬间,门开了。
暖色的灯光倾泻而出,裴回站在门内,手里还握着发烫的手机,浅色的瞳孔里满满映着沈复醉的身影。
“你好。”裴回说。
“你好啊。”沈复醉把手里打包的酒酿圆子先给他,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个纸袋,隐约飘出股焦糖味。
裴回接过圆子,低头看了眼盒子,又抬头看他,站在原地不动。
沈复醉换了鞋走进来,脱下大衣挂好,见他还捧着打包盒站在原地,不由失笑:“怎么呆了?”
“等你。”裴回言简意赅,捧着盒子跟他走进客厅,目光却一直往那个纸袋飘。
沈复醉向来对吃食没什么讲究,以前遇上陆子墨掌勺,便是三日不进食也无妨。
但裴回不一样。这小杯子精虽然平时什么都不说,但沈复醉知道他其实对人间烟火充满好奇,甜的要尝,咸的要试,酸的要抿一口。
沈复醉把纸袋放在茶几上,在沙发坐下:“还买了栗子,剥好了。”
“哦。”
裴回放下塑料碗,却没有去够栗子。他在沈复醉身边坐下,忽然伸手碰了碰他还没来得及回暖的指尖。
沈复醉捧着两个打包袋走到家门口的功夫夫,江城微冷的晚风已将他的手吹得冰凉。
“手冷。”裴回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发红的手指上。
沈复醉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回已经站起身,灯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肩线,纤细的脖颈微微前倾。
下一秒,在沈复醉错愕的注视下,裴回跨坐到他腿上。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面对面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彼此之间的吐息也连成一片。
沈复醉浑身一僵。
裴回握住他冰凉的手,直接塞进了自己睡衣下摆。
微冷的掌心贴上他温热的皮肤,掌下一片细腻柔软,透着源源不断的热意,烫得他指尖发麻。
沈复醉的喉结剧烈滚动,他垂下眼,避开裴回的视线,却恰好瞥见那微微敞开的领口下,一截纤细的锁骨。
“……”
始作俑者却一脸坦然,甚至还学着不知从哪个电视剧里看来的动作,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暖和了吧?”裴回语气平静,尾音却微微上扬,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得意。
沈复醉顿时感觉自己的修为碎了一地。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师尊或者监护人的威严:“裴老师,你这样……”
“什么?”裴回见他欲言又止,不仅没有退开,反而更加贴近了些,贴心地追问道。
“……”
裴回一只手还按在沈复醉的手背上,不许他抽走:“你在抖。还冷吗?”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廓,沈复醉看着他清澈的一双眼睛,所有解释的话又都原路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空着的那只手轻轻环住裴回的腰,防止他掉下去:“现在不冷了。”
裴回低头看了看腰间的手臂,然后很自然地向前一倾,双臂环上了沈复醉的脖子。
这个动作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归零。
裴回整个人几乎完全趴伏进沈复醉怀里,脸颊顺势贴上了沈复醉微凉的颈侧皮肤。
“哦。”
他温热的呼吸,清晰地、一下下地,喷吐在沈复醉的耳后与颈窝。
沈复醉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手臂下意识地一收,想将人拉开些许,声音急促:“你——”
“砰”一声闷响,手肘结结实实撞到了茶几边缘。
裴回之前给自己倒的那杯水剧烈一晃,“哐当”一声直接翻倒。
一杯子水哗啦一下尽数泼在两人身上,大半浇在了沈复醉的裤子上,也溅湿了裴回睡衣的下摆和光裸的小腿。
“……”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两人都愣了一瞬。
沈复醉的半边袖子和整条裤子都打湿了,裴回的睡衣裤腿也未能幸免,深色的水渍迅速在浅色的绒面上洇开一大片。
裴回低头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裤腿,小声道:“水翻了。”
沈复醉闭了闭眼,松开环着裴回的手,拍了拍他的腿:“没事。去洗个澡,我给你拿衣服。”
裴回“哦”了一声,从他腿上慢慢挪下来,脚踩在地毯上,看了看沈复醉同样湿透的衣襟,似乎想说什么。
“快去。”
裴回“哦”一声转身,赤着脚,吧嗒吧嗒走向浴室。不久,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复醉换了衣服,处理完茶几上的狼藉,开了壶酒,喝了半杯,那集电视剧的片尾曲也响了起来,两个主角面对面搂着。
然而浴室的水声依旧,他瞥了一眼时钟,快一个小时了。
裴回喜欢水,洗澡洗半个钟一个钟是常事,他光是看水滴在掌心汇聚,再从指缝漏掉,就能一个人玩很久也不腻。
但沈复醉总觉得今天的情况不太对劲,因为从头到尾水的声音就没变过,没有关停的动静,没有流量的调整,甚至身体挪动带起的水花声也没有。
他拿起白色珊瑚绒睡衣,走到浴室门前,抬手敲了敲。
“裴回?”
没有回应。
“洗好了么?”
依旧只有水声。
沈复醉不再犹豫,握住门把手往下按,推开了一条缝。
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模糊了视线。他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看向淋浴区。
只见裴回还站在花洒下,水雾朦胧中,那具身体漂亮得近乎剔透——皮肤白皙,骨肉匀亭,水流沿圆润的肩头滑落,顺着流畅的颈线、平直的锁骨、胸前细微的起伏,最终没入紧窄的腰腹。
“裴回?”沈复醉又唤了一声。
裴回站着没动,低着头,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水流径直浇在他的头顶和肩膀上
“怎么了?”沈复醉走近两步,飞溅的水花也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伸手关了水,声音放软:“哪里不舒服?”
裴回这才缓缓转过头,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瞳孔的颜色好像被水汽蒸得更淡了。
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掌心朝上,递到沈复醉面前。
“它,”裴回的声音混在水声里,有些模糊,“不出来了。”
沈复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掌心空空如也,被热水泡得微微发红。
打眼看去并无异常,但沈复醉一看便知他怎么了。
常人修行,灵力如气血运行,意动则力随。但裴回不同,他本质是器灵,根基是千年灵瓷,而非血肉凡胎。
灵力在他体内的运行,更接近釉彩在窑火中流动、结晶、固化的过程,精微却也脆弱。磕碰、心绪波动,都有可能阻塞灵路。
说得直白点,比较娇气。
沈复醉关掉花洒,用浴巾将人裹住。他握住裴回手腕,尝试引渡灵力疏通,那力量却只在脉络中滞涩地动了动,像是被堵住了,难以贯通。
“嗯?”沈复醉有点稀奇,以往这般疏导就能轻易化解,怎么今天……
他目光下移,掠过裴回微微并拢的双腿,以及腰腹之下那处被浴巾半掩、又若隐若现的起伏。再看裴回泛着淡红的耳廓与脸颊,心下顿时了然。
——看来,某人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嘛。
亲密接触撩拨起陌生反应,无措之下想调用灵力安抚,反倒因心绪紊乱,让灵力在要紧处打了个结。
沈复醉低笑出声,伸手拂开贴在裴回额前的一缕湿发:“刚才碰到哪里了么?还是……想了什么特别的事?”
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促狭的意味。
“……”
裴回抿着嘴摇摇头,裹在身上的浴巾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在腰腹间勾勒出微微起引人遐想的轮廓。
“不说话。”沈复醉一刮裴回的耳朵,抬手将自己半湿的长发随意向后一绾,俯身给旁边的浴缸放水。
“过来。”
他朝裴回伸出手。温水浸润有助于灵性自然舒展,比干巴巴的疏导管用得多。
裴回仰脸看他,似乎是没想明白要干什么,手却已经乖乖递了过来。
“又呆了,想什么呢?”
“没有。”裴回低声说。
沈复醉牵着他坐进渐渐盈满温水的浴缸,解开了裹着的浴巾,随手搭在一边。
裴回任他摆弄,目光却飘向晃荡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
沈复醉在浴缸边沿半跪下来,问:“水凉不凉?”
“不。”
“好,放松,跟着我的灵力走。”他挽起半湿的袖子,再次稳稳地握住了裴回微凉的左手手腕。
“哦。”
灵力暖流一样涌入,细致地冲刷着那几处滞涩的脉络。裴回听话地放身体,微微埋下了头,一声不吭。
直到某处关联的穴位被巧妙冲开——
“唔……!”
一阵奇异的快感猛地窜过脊椎,裴回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喘。
“通了。”沈复醉松开手,抬眼看他的反应,“现在感觉怎么样?”
裴回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左手。
掌心微微发热,一抹浅金色的灵光极快地闪过,随即隐没。他点了点头,表示通畅了,可双腿却又不自觉地轻轻并拢了些。
灵力既通,尚有它事需解。
沈复醉将掌心贴上他小腹,温声道:“这儿怎么还堵着?”
“……唔。”裴回又是一抖,没说话,睫毛上的水珠簌簌落下。
“闭眼。”
裴回立刻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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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坐上去的那一刻两人os
裴(心安理得):电视里,是这么演的。沈复醉不动,他怎么了。
沈(天人交战):一千年的清心寡欲,真是全修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