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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囹圄,牵挂阿妤
天刚破晓,下人来报的时候,赵临渊的腿时站不稳的。
他抱着浑身冰冷、泥泞不堪的敖妤冲回府邸,一路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
他脸色铁青,下颌绷得死紧,那双曾洞悉一切阴谋诡计的眼睛,此刻只死死盯着怀中妻子苍白的面容,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悔恨与后怕。
“大夫!快去请大夫!”他嘶哑的吼声惊醒了沉寂的府邸,下人们慌乱地奔走。
小心翼翼地将敖妤安置在床榻上,赵临渊才看清她的狼狈。
渡口到府邸的路程难行,树枝密布,她额角撞破的伤口虽已不再流血,却红肿不堪,脸颊、手臂上布满细密的划痕,最触目惊心的是她那不自然弯曲的左脚踝,肿胀发紫。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却又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是他,都是他!是他自以为是的安排,险些亲手葬送了他最珍视的人!
“嗯...”床榻上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初时的迷茫过后,敖妤的目光聚焦在赵临渊写满痛楚的脸上。
“夫...君...”她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急切,“你没事...太好了...”
她没有责怪他迷晕她,没有哭诉自己一路的惊险与伤痛,醒来第一句话,竟是确认他的安危。
这一声,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剜在赵临渊心上。他猛地屈膝,半跪在床边,紧紧握住敖妤冰凉的手,将额头抵在上面,肩膀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
“夫人...对不起...是我错了...”他声音哽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脆弱与自责,“我不该...我不该如此对你...我差点...差点就失去你了...”
敖妤反手轻轻回握他,指尖冰凉却带着安抚的力量:“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水光,“可是夫君,别再送我走了,好吗?无论生死荣辱,我要和你在一起。”
赵临渊抬起头,通红的眼中是破碎后的坚定。他看着妻子清澈而执着的眼眸,终于重重点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好。不送了。从今往后,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
他俯身,极其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仿佛拥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动作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碰疼她的伤口。
“疼吗?”他问的是她身上的伤,更是她心里的委屈。
敖妤在他怀里轻轻摇头,眼泪却无声地浸湿了他湿冷的衣襟。
大夫来看过,所幸敖妤多是皮外伤,脚踝虽扭伤严重,但未伤及筋骨,仔细将养一段时日便可。
赵临渊亲自为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专注而温柔。
他喂她喝下安神的汤药,守在她床边,直到她因药力再次沉沉睡去,睡梦中依旧微蹙着眉头,偶尔会因为伤处的疼痛而轻轻抽气。
赵临渊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握着她的手,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睡颜,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他心中的悔恨如毒虫啃噬,若非他判断失误,低估了太后的狠辣,也低估了阿妤对他的情意与刚烈,她何至于受此磨难?
同时,一股冰冷的怒意也在他心底凝聚。太后...为了权势,竟如此不择手段!他赵临渊以往或许还有几分顾忌,但从今日起,为了阿妤,他也绝不再退让分毫!
然而,风暴来得比他预想的更快。
午后,敖妤的烧刚退下去一些,府门外便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夹杂着甲胄碰撞的铿锵之音。
赵临渊眸色一沉,轻轻放下敖妤的手,为她掖好被角,神色平静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该来的,终究来了。
他刚走出内室,来到前厅,大门便被轰然推开,一队身着禁军服饰的兵士鱼贯而入,为首者,竟是大理寺丞周焕,他身后还跟着几名面无表情的寺丞。
“赵大人,”周焕手持公文,声音平板无波,带着官腔,“奉太后懿旨,查明锦衣卫指挥同知赵临渊,滥用职权,徇私枉法,勾结江湖人士,私调兵马,现革去一切职务,锁拿至大理寺监牢,候审!”
“滥用职权?徇私枉法?”赵临渊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周焕及其身后众人,“证据呢?”
“赵大人,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证据自有公堂之上呈递。”周焕不为所动,一挥手,“拿下!”
几名兵士上前,便要锁拿赵临渊。
“住手!”内室门口传来一声虚弱的厉喝。
敖妤强撑着身子,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们凭什么抓他?!”
“夫人!”赵临渊心头一紧,想上前扶她,却被兵士拦住。
“赵夫人,”周焕微微躬身,语气却毫无敬意,“此乃朝廷法度,还请您勿要阻拦。否则,下官很难做。”
“朝廷法度?”敖妤气得浑身发抖,“分明是构陷!”
“构陷与否,大理寺自会查明。”周焕不再看她,对兵士喝道,“还等什么?!”
冰冷的铁链套上了赵临渊的手腕。他没有反抗,只是深深地看着敖妤,用眼神传递着安抚与嘱托:“小鱼,回去躺着,我没事。”
“临渊!”敖妤想冲过去,却因脚踝剧痛和身体虚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赶来的步梨慌忙扶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临渊被那群人押解着,一步步走出府门,他挺拔的背影在铁链的束缚下,依旧带着不屈的傲骨,消失在刺眼的日光中。
府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内外。
敖妤瘫软在步梨怀中,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如刀绞。刚经历的生死险境,丈夫的温暖怀抱,仿佛都只是一场幻梦,现实是如此冰冷而残酷。
大理寺监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赵临渊被单独关押在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内,铁链已被除去,他静坐于铺着干草的石床上,闭目养神,面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牢房外。
“打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狱卒连忙打开牢门。
来人一身绯色官袍,身形修长,面容俊雅,正是大理寺少卿阮致。
他挥手屏退狱卒,独自走进牢房,目光落在赵临渊身上,带着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无奈,也有一丝了然。
“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阮致叹了口气,将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放在简陋的木桌上,“太后动手了。”
赵临渊缓缓睁开眼,看向好友,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罪名是滥用职权,徇私枉法,真是莫须有。”
阮致在他对面坐下,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酒。“粮库污染案,你查得太深,动了太后的利益,前日你为救尊夫人,调动了城外巡防营的人手拦截高蜇,虽是为了救人,却也落下了‘私调兵马’的口实。这几桩加起来,够你喝一壶的了。”
赵临渊沉默,阮致所说,他心知肚明,救小鱼那晚,他情急之下确实动用了非锦衣卫的势力,这成了太后攻讦他的最好借口。
“她怎么样?”赵临渊最关心的,还是家中那人。
“放心,我派人去看过了。赵夫人身体虽虚弱,但情绪尚稳,只是极为担忧你。”阮致给他斟了一杯酒,“她让我带句话给你,‘妾身安好,盼君早归。”
赵临渊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头酸涩暖流交织。
“宫里情形如何?”他问。
“皇上态度暧昧,未曾表态。朝中几位御史欲上本为你辩白,被压了下来。太后此番是铁了心要借机扳倒你,至少也要将你逐出锦衣卫核心。”阮致压低了声音,“这监牢之内,我已打点过,无人敢怠慢于你,但外面...风波恐刚刚开始。”
赵临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他目光透过牢房狭小的窗口,望向外面那一方被铁条分割的天空,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想借此困死我,只怕没那么容易。”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阮致,帮我做两件事。”
“你说。”
“第一,确保阿妤的安全,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府邸,绝不能让她再出任何意外。”
“放心,我已安排妥当。”
“第二,”赵临渊转过头,目光如炬,“帮我查一个人。”
“谁?”
“魏四大侄子,魏大宝。”赵临渊缓缓道,“我怀疑,他手里可能有当年毒粮案的证据,太后此番发难,此人或许是个突破口。”
阮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头:“好,我立刻去查。”
阮致离开后,牢房再次陷入沉寂。
赵临渊摩挲着空了的酒杯,脑海中浮现敖妤苍白却坚定的面容,他答应过她,不再分开,刀山火海一起闯。
如今,这大理寺监牢,便是他们要闯的第一关。
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为了夫人,他也必须从这囹圄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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