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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如蜉蝣(2)
“秦仙师这是何意?”许寻真滴水不漏,笑容礼貌不失温和。
她要演,秦枝雨奉陪到底:“许大人,这尸骨上的痕迹如此明显,我等外行人都看得出来,何况经验丰富的仵作呢?”
“……”
“十方宗距离这不算远,方才我们绞杀邪祟,浮出来的是水妖,不是水虎或无支祁,据我所知,水祟中只有这两种妖邪会剥人皮,水妖并不会留下全尸。”
“许某一届凡人,并不知道此事,只以为是水祟所做。”
秦枝雨定定看了她一会,叹气:“许大人,我以为你不清楚在下为人,也应听过潭清阁的名号。”
潭清阁作为最特殊的宗门,向来对百姓求援来者不拒,因着人数少,所以在外为百姓奔走的四位潭清阁弟子,比起其他宗门弟子要出名得多。
许寻真似是下定决心,朝仵作看了一眼。
仵作会意,关上了门。
许寻真道:“我原名叫许慕,是亳州许氏中人,这位是项渊,是我的朋友。”
她攥紧了手:“爹娘本不允许我来做捕快,后我改名来此,才结识了项渊。”
许寻真从小就展现了极高的探案天赋,她敏锐又且有胆识,一意孤行想要成为最好的捕快。
不多时,她与不愿意她做捕快的爹娘大吵一架,后以“许寻真”自称,与仵作项渊一起在此侦破了不少案件。
前几日的案件,以他们的机敏自然能看出,三具尸骨并不是同一人之手。
她顺着线索查下去,查到了仙门赵家。
那日,她携项渊在府门外等候,没等到答复与解释,等来了施压和杀意。
她向十方宗求援,三天都没有动静,只得让人关注路过的仙师,试图拦下一位愿意帮助这些人沉冤昭雪的仙家弟子。
好在,她等来了兰因剑秦濯。
“仙尊,百姓尸骨未寒,我等却因仙家权势束手束脚,只愿还未亡人一个公道,让他们能知晓害死自己孩子的是何人。”
许寻真朝秦枝雨拜下一礼。
秦枝雨伸手去扶:“若真是仙门中人之过,在下身为仙盟成员,自然要按例处置。”
.
目前死者有三名,一是城中著名恶霸容彰,二是城东铺子的小女儿文玉,三是隔壁城中人士卓桃。
容彰和卓桃的尸骨在岸边,文玉的尸骨在桥下浅水滩,而剥下来的皮都不翼而飞。
而许寻真手上的信息指向了赵家。
“赵家……”秦枝雨略一思索,“赵家也是六大势力中的一家,不过已经成了最没落的一家,我估计仙门之中,一定有很多人等着把赵家拉下马。”
“他们会不会记恨上你啊。”程灯续忧心忡忡。
“记恨就记恨吧,谁在乎他们,我已经禀报仙门了。”
要真按宗门实力来算,秦枝雨还真不怕他们,本身赵家就不占理,若是因为这事发起争端,纯属是自寻死路。
秦枝雨本身就是仙盟成员,还省了不少事。
仙盟主要负责评判事件,多数都是在协商资源的分配与冲突的调节。
当然这种仙门弟子在人间作恶的事,也囊括在内。
“卓桃姑娘是来采买酿酒原料的,最后入城的时候是五日前的巳时,一个看到她的人在文玉家的铺子中买了一份红豆甜糕,身旁跟着的就是赵家的一个小少爷。”许寻真道。
秦枝雨:“你们认得赵家人?”
许寻真摇头:“不认得,但我根据他的描述将那人画了出来,张贴镇内,有人认得。”
门外忽然传来了哭喊声,许寻真见怪不怪,一脸歉意道:“这是容彰的爹娘,自从他们的孩子死后,就天天过来哭,我们没办法。”
说完,她又忍不住抱怨道:“这个容彰之前做了很多恶事,那个捕快就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我上任了,他又只做一些道德败坏的事,顶多把他拉过去打几板子,又入不了狱,这次好多百姓说他死有余辜呢。”
程灯续问:“那卓桃和文玉的爹娘呢?”
许寻真叹气:“卓桃的娘走得早,她爹腿脚不太好,文玉的爹娘……还得守着铺子,那盘下铺子的钱还没还清。”
秦枝雨和程灯续皆是默然。
她叹口气,道:“我一会就去赵家,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寻真苦笑摇头:“在我找到赵府的时候,他们就很明显是承认了罪过,没有质问我有什么证据,反而是警告我不要管不该管的事。”
秦枝雨淡声道:“那便八九不离十。”
她托程灯续找了家客栈先要了两间房,以便今晚有地方落脚。
而她则继续在河边转了一圈,在岸边还真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秦枝雨正准备使符咒,身后蓦地传来呼唤她的声音。
“秦道友。”
循声望去,穿着十方宗道服的人笑眯眯地唤道。
“秋前辈。”她礼貌示礼。
这人是十方宗的大长老,看上去正值壮年,实际已经九十多岁,叫秋澍,修为炼虚中期,同样不容小觑。
宗门长老对上年轻一辈的弟子,自然是以长为尊。
秋澍:“不知秦道友来此为何啊?”
秦枝雨:“晚辈恰巧路过此地,听闻有水祟作乱,特来相助。”
他顿了顿,状似开玩笑般看向许寻真:“原来许大人已经找了其他仙家弟子来帮忙除祟了,这么看,倒是我们十方宗怠慢了。”
这么一口锅下来许寻真可接不住,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仙尊莫怪,兰因剑尊恰巧路过此地,在下想着多一人,便能早日结案。十方宗事物繁多,处理的事肯定也多,贵宗能来,蓬荜生辉。”
一套寒暄过后,程灯续才姗姗来迟,他走到秦枝雨身后,面上不惊不喜,做好一个本本分分的炼气小弟子。
秋澍笑道:“这位小友难不成是潭清阁的新弟子吗?不过我记得贵阁只收变异单灵根弟子啊。”
程灯续见秦枝雨没吭声,便上前示一礼:“在下资质平平,自然不敢高攀潭清阁,能得秦……秦道友一番指点,是在下之幸。”
这番回答滴水不漏,完完全全把秋澍接下来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秦枝雨面色不显山不露水的,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又是冲着万重镜来的。
与秋澍再周旋几句,秦枝雨借口说要回客栈,先行一步离开。
他们顺着来时路往回走,一边走,程灯续一边问:“那人是谁啊?”
“十方宗的秋澍。”秦枝雨答,“他和水云宗的谈和玉不同,是个笑面虎,你尽量少和他交谈,别暴露了。”
“好嘞好嘞。”
他们身后,秋澍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在秦枝雨和程灯续的身上来回换。
许寻真琢磨不透,便小心唤道:“秋仙尊?”
秋澍回头笑道:“话说方才未询问捕快大人名姓,真是罪过罪过。”
他与许寻真交流的时候,一缕橙色的光悄悄落到了程灯续的衣袖上。
一离开秋澍视线,程灯续立刻拽了拽秦枝雨的袖子,示意自己袖子上有东西。
秦枝雨扫了一眼,指尖轻轻一滑,那凝聚起来的灵气像是忽然有了实体,被她的法术冻成冰块,“咔哒”一声落了地。
远处,秋澍一顿,很快又笑着掩盖过去。
秦枝雨嗤道:“雕虫小技。”
“他也是冲着万重镜来的?”程灯续下意识问道。
秦枝雨:“就目前你看到的这些人,有一半都是冲着万重镜来的。”
程灯续当然知道万重镜的重要性。
秦枝雨:“你反应不错,很敏锐。”
程灯续悄悄看她一眼,面色宠辱不惊,背地里早已被夸到孔雀开屏。
-
绿水碧波,山川交叠。
缥缈的雾气笼罩在青山之上,淡薄得如同肩上的轻纱,河水潺潺向天际流去。
远处一座巍峨的寺庙落于山间,隐隐能听到敲钟诵经声,处于这种环境下,再烦躁也会稍微平静下来。
秦枝雨带着程灯续到了客栈二楼的房间,从乾坤袋中取了纸笔对他道:“赵家先前是仙门世家中最鼎盛的一家,后来逐渐没落,家族内部现在已经分成了两派。”
她在纸上写下“赵”一个字。
“一派是以赵之好为首的‘修炼派’,主张靠修炼重返巅峰;另一派是以赵之德为首的‘人脉派’,想要四处与其他世家交好,安于现状。两人是姐弟关系。”
赵家分为两支,一支为赵之好,一支为赵之德。
“据我所知,赵家这一辈的小辈中没有单灵根的,只有一个金木双灵根的,金木本相克,修炼起来比较困难,而卓桃姑娘,恰好是金水木三灵根。”
程灯续想了想:“金木相克,而金生水,水生木,卓桃的金水木就刚好可以助他转化吸收!”
【好感进度:10%】
“正是如此。”秦枝雨眯了眯眼,“所以我想,赵家本想掳走卓桃姑娘做炉鼎。但也不确定,还要等我们去查。”
程灯续点头:“那你觉得,那个糕点铺子的女孩呢?”
秦枝雨挑眉:“你有什么看法?”
“我那会和你击杀了水妖,又听说文玉被抛尸在木桥下的浅水滩,刚好先前你教过我如何画捉妖符。”
程灯续袖口一抖,一张符篆夹在指尖,而那张符篆已经不是常见的黄色,而是绿中透黑的深色,上面红色朱砂勾勒出符文,已然被黑色侵染。
秦枝雨看了半晌,一时失笑:“学得还挺快。”
“所以文玉是被妖邪杀死的吗?”程灯续问。
秦枝雨点头,给他肯定的答复:“前日是十五,正是月圆之夜,乃画皮鬼换皮之日,那姑娘恰好阴时出生,且年龄尚小,反抗能力不足,是个换皮的好对象。”*
说罢,她叹口气:“我们来晚一步。”
这么一分析,程灯续却更觉毛骨悚然了。
第二日死亡的小姑娘文玉是死于妖邪画皮鬼之手,第三日死亡的少年卓桃死于赵家人之手。
那头一天死亡的容彰究竟是被谁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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