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树长青

　　开了一个多小时后，他才离开了晋仁。

　　进了海城的高速，原本稀疏的车辆一下子就变多了。

　　柯惟认真专注的开着车，没一会又有电话打了过来，他伸手拿起手机，没看来电人就接了起来。

　　“喂！”

　　柯惟听到声音后脸色更加难看。

　　“什么事？”他问。

　　“我现在在你家”

　　这句话出来后柯惟全部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迸发，他怒吼道:“谁让你进去的！”

　　“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位好心人，所以我就进来了”，柯松笑着说。

　　“你怎么有我家的密码？”，柯惟怒声问。

　　柯松却不回答了，柯惟只能听到他粗粝的笑声沿着电话线传到耳朵里，十分刺耳。

　　柯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出了高速后狂踩油门，车辆行驶的速度飞快。

　　柯惟一张脸黑的难看，方向盘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

　　孟靳接到电话时已经是凌晨12点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声:“请问是柯惟的家属吗？”

　　原本迷迷糊糊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他回答:“我是”

　　“您好，我是海城交警大队的民警，柯惟在环清路出了车祸，现在正被送往海城医院，麻烦您过去一趟”

　　孟靳听到这话后急急忙忙的从床上爬起来:“他伤得严重吗？”

　　“具体伤势我们就不清楚了”

　　“麻烦了你们了”，孟靳说完将电话挂掉，然后手忙脚乱的套了件衣服，踩着拖鞋拿着车钥匙就迅速地赶往海城医院。

　　他到医院时柯惟已经醒了，在急诊室里缝伤口，除了额头一块小撞伤还有手臂被玻璃划了一道长口子以外，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了。

　　出了急诊后，孟靳扶着柯惟往外走:“医生说建议留院观察几天，你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柯惟:“小伤而已，不需要那么麻烦”

　　孟靳看他固执的样子，也只能由着他了:“你怎么回事？怎么车开着开着撞石头上去啦？”

　　柯惟轻捏着受伤的右手手腕:“天太黑，没看清路”

　　“少来!你那眼睛堪比千里眼，怎么可能看不清？”自己的兄弟孟靳怎么可能不了解，除了开车时乱了心神以外就没别的理由了:“是不是工作上有压力？”

　　“哥们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要是干不下去就别干了，大不了我去接手那破公司，以后哥们养着你多好啊！”孟靳又气又恼，他是真看不得柯惟一点到头都在闭关打磨剧本，感觉都快关出病来了。

　　“不是工作上的问题”，柯惟说。

　　孟靳:“那是什么问题？”

　　问到这边后柯惟却又不说话了。

　　“行了行了，你不说兄弟我也不问了”

　　海城的夜晚已经有些刺骨的凉意，风一吹来，孟靳拢紧外套，他的车就停在外面的车库里。

　　柯惟站在原地等孟靳将车开出来。

　　上了车后，柯惟系好安全带:“我现在要回去”

　　“我知道”，孟靳回答。

　　“你爸自己在家又没事，你何必那么急？”孟靳又说。

　　柯惟那略显疑惑的目光落在了孟靳身上。

　　“昨天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准备去你家找你，谁知道你不在，然后你爸就来敲门了”孟靳说。

　　孟靳高中时见过一回柯惟的爸爸，所以还认得他。

　　“然后你就让他进我家了？”

　　前面是红灯，车辆停了下来，孟靳看了柯惟一眼:“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柯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事，真是没算到还能这样。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柯惟没跟孟靳提过家里的事，所以也怪不得他。

　　到了小区后，孟靳直接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到地后柯惟下车，孟靳害怕柯惟受伤了不方便，本想跟着他回去。

　　结果柯惟却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些家事要处理”

　　什么家事要处理？？

　　孟靳有点听不太明白。

　　“我爸”

　　孟靳恍然大悟:“噢噢！你是太久没跟伯父见面了所以想跟他叙叙旧是吧！”

　　柯惟没否定。

　　“行吧！那你注意一点”孟靳嘱咐。

　　“知道了！回去路上小心”

　　“还知道关心我！”孟靳嘿嘿的笑着，在柯惟离开后也开着车走了。

　　进了电梯后，柯惟给安保打了电话。

　　走到家门口，从门缝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亮着暖黄色灯光，柯惟在门口驻足，等到旁边的电梯到达一楼后他才打开家门。

　　一股很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刚踏进玄关，脚尖就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吭”的一声。

　　被柯惟踢到的黑色酒瓶子滚到了大厅。

　　“哟！终于回来了！”，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柯惟阴着脸朝前走了几步，地上被丢满了酒瓶，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这几个小时的时间，柯松大约已经把他家所有的酒都喝光了。

　　“哐”的一声，这是玻璃品破碎的声音。

　　柯惟抬眸。

　　柯松踩着迷步，从大厅踉踉跄跄出现在收纳柜旁。

　　柯松依旧穿着上次在派出所的那件衣服，头顶黑发已经油成一撮撮的，脸上因长期没有处理胡子从而胡子拉碴，胡须处更是堆满污垢，很明显他给了钱之后柯松并没有回晋仁，而是留在海城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而这次找上门来十有八九就是钱挥霍完了。

　　“谁让你进来的？”柯惟冷着脸质问。

　　柯松眼神迷离，那张丑陋的脸露出了一抹令人发呕的笑，两排焦黄的牙齿露在空气里:“我是你老子，过来家里还需要别人同意吗？”

　　他站不太稳，于是手扒在收纳柜上。

　　柯惟火气直冲脑门，气得目眦欲裂:“你现在立刻给我滚”

　　柯松不以为然，抬着哈喇子流下来的脸朝着柯惟讥笑，好似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这小子，我辛辛苦苦培养了你二十几年，你现在发达了却要抛弃你年迈贫寒的爸，有没有良心啊！”柯松醉醺醺的，但依旧恬不知耻的指责柯惟。

　　柯惟不想跟这醉鬼多费口舌:“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这话说完，柯松从紧扒着收纳柜的状态中顿醒，他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那双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柯惟，我是你老子，你懂不懂孝亲敬长？！懂不懂敬老尊贤？！”

　　柯松忽地理直气壮的指着柯惟大骂。

　　“滚！”柯惟再次警告。

　　“我告诉你柯惟，这里是我的家，你要想我走可以”柯松说。

　　“把买房一半的钱给我，这房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我不会再过来住”

　　柯惟的脸更加阴冷，手中拳头攥的紧，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柯松是个泼皮无赖，他如果一拳下去了，以后只会变本加厉的被纠缠，所以他不能冲动出手。

　　“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你现在就滚！”

　　柯松被怎么骂都跟没脸没皮一样，还能倒过来跟你掰扯，唯独谈到了钱上，柯惟这么说就戳到他心坎里了。柯松骤然变脸，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酒瓶一个甩手朝柯惟扔了过去:“你不给也得给！”

　　好在柯惟躲得快，酒瓶重重砸在了他身后的门上，噼啪一下碎渣掉落在地。

　　接着又扔来了好几个瓶子。

　　柯松脑子不清醒，所以扔得不是很准，但耐不住扔的瓶子多，柯惟刚躲过一个，另一个酒瓶从他的右侧甩飞过来，直接砸在了柯惟的右臂上。

　　身后的门被推开，三个安保冲上去摁住了柯松，柯惟捂着正在流血的臂膀对着安保说:“交给你们了”

　　“柯惟，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安保将柯松拖拽出去。

　　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地板一片狼藉，还有一股挥散不去的酒精味，柯惟的头有点晕，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按着眉弓，步过地上的凌乱，回到了卧室内。

　　卧室门半掩着，衣柜内的衣服被掏空，扔的到处都是，柯惟刚踏进去一步又退了出来，转身进到隔壁的书房内。

　　书架上的书籍倒是没被动过，但桌上的两台电脑也被扔到了地上，一台直接裂成两半。

　　看到这些后柯惟头痛欲裂，他猫着腰将完好的笔记本电脑捡起来。工作文件都在这台电脑里，要是这台也坏了那就十分麻烦了。

　　柯惟拉着椅子坐下，第一时间检查了电脑里的东西，发现完好无损后才放下心来，接着起身把坏掉的那台电脑捡回到桌上。

　　这台完完全全从中间裂开了，彻底报废，所以也没必要拿去修理。

　　柯惟站在原地盯着桌上的电脑看了许久，无声的出了书房收拾起杂乱无章的大厅和卧室。

　　等他收拾好了天也亮了。

　　柯惟站在落地窗下抬头望向西边那颗冉冉升起的太阳，阳光照的他的脸颊很舒服，柯惟在强光下眯了眯眼，直到天光彻底大亮后他才进到卧室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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