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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渡药
顺天府表面维持着往日的秩序,内里却因林与之的病情而暗流涌动。
次日清晨,沈万三、阿也与时桉聚在书房外的小厅内低声商议。
“大夫交代了,夜里毒性发作,需服药暂时压制,直至找到雪灵芝方能彻底解毒。可大人每次发作都力大无穷,神志不清……”沈万三皱着粗黑的眉头,目光不经意扫过时桉略显苍白的唇,语气透着为难,“总不能……总不能次次都劳烦时姑娘用那种法子……这,咳,于礼不合,时姑娘想必也多有不便。”
阿也抱着臂,闻言瞥了沈万三一眼,声音清冷:“沈护卫,林大人昨日服了药后便安稳许多。性命攸关之时,还拘泥什么礼数?莫非你有更好的喂药法子?”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我看大人,倒是……求之不得。”
时桉脸颊微热,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鞋尖,低声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雪灵芝。”她抬起眼,眸中忧色难掩。
沈万三摇头叹息:“已经加派人手去查了。只是这雪灵芝稀罕得很,只生长在极北苦寒的雪山之巅,可遇不可求。加之大人严令封锁中毒消息,以防朝中敌对势力借机发难,搜寻只能暗中进行,难度更大。”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
只见林与之披着一件墨色外袍,面色仍有些苍白,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冽。他静立在书房门口,目光越过沈万三和阿也,直直落在时桉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感激、探究,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滚烫的灼热。
时桉一触到他的目光,昨日唇齿间那霸道激烈的触感与最后深沉的凝视瞬间回涌,脸上“轰”地烧了起来,心跳骤然紊乱。她慌忙移开视线,手足无措。
“大、大人,您怎么起身了?”沈万三连忙上前。
林与之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锁着时桉,喉结轻轻滚动,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低唤,带着试探与不容置疑的亲昵:“桉桉……”
这一声“桉桉”低哑缠绵,与他平日冰冷的语调截然不同,连旁人都能感受到其中弥漫的暧昧。时桉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再也待不住,声如蚊蚋地说了句“我该去醉云居了”,便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快步离开,裙角带起一阵慌乱的风。
阿也看了看自家姑娘仓皇的背影,又瞥了一眼目光紧随其后的林与之,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弯,默默行礼退下。
小厅内只剩林与之与沈万三。
林与之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一贯的冷静,只是耳根处仍残留着一抹极淡的红晕。他走到主位坐下,指尖习惯性地敲了敲桌面:“两件事。第一,加派人手,查清京城乃至周边谁家可能有雪灵芝库存或渠道,尽快寻来解毒。我不想每夜都被锁在屋里。”他顿了顿,继续道,“第二,把昨日那女子的容貌绘成图像,让下面的人,尤其是混迹三教九流、消息灵通的去辨认。她常戴帷帽,必是容貌有显著特征,怕被人认出。”
“是,大人!”沈万三领命,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凑近些压低声音,“大人,那个……时姑娘她……”
林与之抬眸,淡淡扫他一眼,看似平静,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并非毫无波澜。
沈万三嘿嘿一笑:“属下是个粗人,不懂那些风花雪月。但依属下看,追姑娘就得脸皮厚,死缠烂打!您平日运筹帷幄,怎么到了时姑娘这儿就……属下觉得,有时候就得用点‘强制’的手段,让她明白您的心意!”他一副经验老到的模样,“您这方面没经验,得多听听属下的!”
林与之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吹浮沫,掩去唇角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语气依旧平淡:“多事。” 然而心底,却因沈万三这番话,及昨日那真切无比的触感,悄然绽开愉悦。
醉云居内,时桉换上工作的衣衫,努力压下纷乱心绪,专心做事。
她端着茶水走向一桌客人时,长渊正从二楼缓步而下。两人在楼梯口相遇,时桉侧身让路,递过手中空托盘,低声道:“长渊公子。”
长渊伸手去接,指尖不经意触及时桉的手背。那温凉柔腻的触感让他如遭电掣,手微微一顿,耳根瞬间漫上薄红,心跳漏了一拍。他飞快看了时桉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暗暗松了口气,心底却因这短暂接触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桉桉小心。”他声音温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这时,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插了进来:“哟,时姑娘,又见面啦。”
只见一位身着华服、手持折扇的公子哥摇摇晃晃走来,正是太傅家的公子杨帆。自上次诗会,他便对时桉心生好感。他自来熟地在窗边雅座坐下,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时桉,语气带着几分自恋的笃定:“给本公子来壶上好的碧螺春,另外,时姑娘若无事,便坐下陪本公子说说话如何?”他自觉风度翩翩,时桉定然不会拒绝。
长渊眉头微蹙,上前一步,隐隐将时桉护在身后,语气虽温和却带着疏离:“杨公子,醉云居是清净用餐之地,并非秦楼楚馆,没有陪聊的规矩。”
杨帆挑眉,目光在长渊和时桉之间转了转,忽然笑道:“长渊先生如此维护,莫不是……你心仪时姑娘?”他这话问得直白,带着戏谑。
长渊的脸“唰”地通红,连脖颈都染上绯色,他下意识想否认,却又说不出违心之言,只得略显狼狈地避开视线,声音低了几分:“时姑娘……很好,醉云居上下,自然都希望客人能尊重她。”
时桉也被这直白的问题弄得局促不安,她感激地看了长渊一眼,知他是在替自己解围。但杨帆身份特殊,她不想给醉云居惹麻烦。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杨帆福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杨公子,我正在工作,掌柜立过规矩,跑堂不得无故陪同客人饮茶闲聊,还请公子见谅。”
杨帆却不以为意,摇了摇扇子:“工作之时不行,那不工作总行了吧?后日乞巧节,酉时三刻,我在流萤河畔的‘望月亭’等你,你可一定要来。”他语气笃定,仿佛已是囊中之物,根本不给时桉拒绝的机会,说完便站起身,潇洒地一挥扇子,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时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心中一阵烦闷。
“你别理会他。”长渊在她身边说。
另一边,顺天府书房内。
林与之看着沈万三呈上的密信,眼神锐利如刀。“果然与盐税亏空案有关。赵明德这只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是,大人。我们的人截获了他派往江南的心腹送出的密信,里面记录了他与江南盐运使往来分赃的账目,铁证如山。”沈万三沉声道。
林与之将密信紧握在手。“仅凭这些,只能扳倒赵明德一人。他背后还有更大的鱼。此刻打草惊蛇,反让他们有了防备。继续盯着,收集更多证据,务求一网打尽。”
“属下明白!”
很快,夜幕再次降临,顺天府内弥漫着紧张的寂静。
林与之将自己反锁在加固过的房间里,沈万三带人守在门外。他知道逍遥散的毒性即将发作,那蚀骨焚心的寒意与恐怖幻象会再次将他吞噬。他咬紧牙关,背靠冰冷墙壁,准备独自承受。
时桉在院中焦虑徘徊,听着屋内隐约传来、被他极力压抑的痛苦闷哼,只觉心如刀绞。她想起白天沈万三的话,觉得自己昨日的举动确实过于……亲密冒失,或许并不合适。
沈万三看着时桉犹豫不决的样子,想起林大人对她的心意,把心一横,走到时桉面前深深一揖,语气恳切:“时姑娘,算沈某求您了!只有您……只有您能让大人在发作时稍许平静,顺利服药!再这样硬抗下去,大人身子会垮的!您就看在大人往日对您多有照拂的份上……”
他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时桉心中的犹豫。是啊,比起他的性命,那些礼教规矩与少女羞涩,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伴随锁链剧烈晃动的声响。
时桉不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冲到旁边早已备好汤药的桌前,端起微烫的药碗,含了一大口苦涩药汁,猛地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屋内,林与之被特制牛筋索束缚在床榻上,挣扎幅度却远比昨日更甚。他额前青筋暴起,汗水早已浸透单薄白色里衣,布料紧贴身躯,勾勒出精壮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他双眼赤红,喉间发出模糊呓语,显然已彻底陷入幻境。
时桉心一横,不顾一切扑上去,如同昨日一般,俯身捧住他剧烈摆动的脸颊,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用舌尖顶开他紧咬的牙关,将药汁渡了过去。
药汁渡入的瞬间,林与之狂乱的动作微微一滞。
与昨日的霸道掠夺不同,这一次,当那熟悉的、带着她独特清甜气息的柔软触感传来,当他混沌脑海再次被这真实的感觉撕裂一道口子,看清眼前人是谁时,他激烈的回应渐渐变得缓慢、深入,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他不再是被动接受,也非疯狂索取,而是如同确认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带着残留痛苦与无尽渴望,轻轻地、一遍遍地吮吸、舔舐着她的唇瓣,那动作带着致命的温柔与诱惑,缠绵至极。
时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轻柔吻得浑身发软,大脑空白,忘了推开,也忘了呼吸。
直到口中药汁尽数喂完,林与之才仿佛用尽力气,缓缓松开了她。他眼中血红褪去,恢复几分清明,胸膛微微起伏,灼热气息喷在她颈侧,引起一阵细微战栗。
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织,空气中弥漫着药味苦涩与难以言喻的暧昧。方才那激烈又转为温柔的亲吻余韵未消,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却仿佛有无数无形丝线将他们紧紧缠绕。
良久,林与之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种前所未有的亲昵和认真:
“谢谢你……桉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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