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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
这一幕自然没能逃过太女的眼睛。
顾承乾坐在粮包上,这是专门为了她这个太女找出来的,高度合适,还不会脏了衣服,这几天只要她一来,就会把这个专属座位搬出来。
此刻她就端坐在这里,看着程将军那双四处游荡,不知寻找着什么的眼睛,眼底就漾起一抹了然。
想来是嘴馋了,特地赶在她来的时候凑过来,想蹭一口酒。
顾承乾没有立刻点破,先是欣赏了一会儿程将军眼巴巴的模样,然后才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欣然开口:“已经聊了许久,想必大家也渴了。来人,取些……”
太女话语一停,目光又在程将军身上打了个转,话还没说出口,程将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而顾承乾也不负众望,把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字吐了出来。
“取些酒来,与将士们共饮!”
姑娘们大多喜欢微甜的果酒,这酒浓度不高,喝了也不会醉人,所以军中不曾有禁酒令,只不过这酒不是必需品,所以军中也不会常备,往往是哪位将军请客,又或者有顾承乾这样的人慰问的时候,才会备上酒。
当几坛清冽的果酒被抬了出来,校场上的气氛更是热烈到了顶点。
太女的私库满满当当,有这么多年来皇帝给的、皇夫补贴的、父族王家送的、再加上夫族的,所以太女从来吝啬,带来的酒也都是上好的葡萄酒。
葡萄虽然也被传了过来,但毕竟产量不多,葡萄酒不能说是什么罕见的玩意儿,却也是贵东西,也就是太女才这么大方了。
不过她的大方其实也算不得光彩,毕竟她也另有所图。
这酒甫一露面,程将军几乎是立刻扑了过去,死死的抱着酒坛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还不忘称赞太女两句:“殿下英明!谢殿下赏!”
瞧着她那毫不掩饰的欢喜,太女有些没眼看,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嘴角的弧度却又怎么也压不下来。
拿了一坛酒,程将军蹲在角落,痛痛快快的喝了起来,这酒是小坛的,刚好能握在手里,方便携带,但量却不多,等到她喝完的时候,太女那边的酒都还没分完呢。
没错,是太女亲自分的,不然怎么能算是慰问呢。
顾承乾拿起一坛子,刚想如之前一样递过去,说两句辛苦了之类的场面话,但一抬头却是愣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你现在应该在什么期?”
看着厚着脸皮凑上来的某人,太女停住了拿酒的手:“程将军需要孤给你提示吗?”
“比如说闭、门、思、过?”
顾承乾加重了语气,试图在面前这位将军脸上看出几分羞愧,但不用想也知道,她要是会羞愧,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
“殿下不是慰问将士的吗?”程将军眨眨眼,指了指自己,“臣也是啊!”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不是被罚闭门思过的将军,而是个还需要上级关怀的普通小兵。
顾承乾被她这番诡辩噎了一下,莫名的幻视某位探花,倒是生不起气,却还是有点无奈,就这样和她对视着,最后还是程将军自己破了功。
“开玩笑,开个玩笑而已,臣就是想来殿下分担分担!嘿嘿,嘿嘿嘿……”许是知道自己的玩笑不太好笑,程将军刚笑完就闭上了嘴,接过太女手中的酒坛,一把递给身后特地来看笑话的小兵。
顺带一提,太女不是一个人来的,分酒的时候也不是自己,还有太女亲卫,其他人都自动去别的地方领酒了。只有兵部尚书家的这位没看情形,特地跑来看上官热闹,被狠狠地盯了一眼,就抢过酒坛跑了起来,临了还不忘了恩将仇报,回程将军一个鬼脸。
“嘿,你等你下值的,不跟你练练算我手懒!”
“是吗?”
无所忌惮的小将‘啧啧’两声,笑着躲开了伸出来的手指,凑到程将军耳边小声嘀咕:
“我听到了,闭门思过~”
“别跑!我这就收拾你——”
两人你追我赶,绕着校场跑了起来,众人得意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一场有趣的追逐表演,场上氛围愈发轻松,淡淡的酒香混着将士们的欢声笑语,显得阳光都有些刺眼了。
不过现在刚过正午,太阳其实本来就刺眼。
太女被晃的有些难受,眼睛眯成一道缝,目光掠过两人身影,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
这感觉,倒也不算坏。
安宁总是短暂的。
午后将士们又要训练了,太女也自觉已经和将士们搞好了关系,以后就算是她母皇真要对她怎么样,这些人也会迟疑一瞬,给她一个反应的时间,所以就没继续留在这里。
再怎么亲近,她也终究只是一个太女,这些人认令不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她的亲兵。
一个太女,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若是上面那一个起了其他心思,想要对她做点什么,她几乎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
承乾啊承乾,她总是不由自主的产生联想,她们会不会也有着相似的命运呢?
即便是不同时空,也会同名同命吗?
但那是她的母亲啊!
她很难相信她的母皇会这样对待她,但装病这件事又像一根刺一样插在她的心口,越是动弹就越是血肉模糊,只能拼命的给自己暗示,试图忽视它,但她们连接的太紧密了,她无处不在。
回到东宫,内侍通报晓昭已等候多时,见到晓昭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些许不太明显疲惫,但看到太女回来,她还是立刻迎了上来:
“殿下,怡红楼内确有数人是幼时被拐,籍贯核实完毕,愿意回去的已经给了钱财送走,不过大多数还是留了下来。京中及周边几股较大的团伙已基本清理完毕,解救出的良家子均已妥善安置。”
顾承乾接过晓昭呈上的详细卷宗,快速浏览着。
单单是京城就有这么多人牙子,不用想也知道其他地方会有多少,好在沧溟禁止人口买卖,也就是这些青楼之类的风月场所会收人,解决起来也能轻松不少。
“做得很好。”她合上卷宗,对于晓昭办事速度很满意,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此事你功劳不小,孤记下了。”
“为殿下分忧,是臣本分。”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们之间本来就不需要客气。
太女拉着晓昭坐下,继续吩咐了起来:“先拿怡红楼试一试,然后再从京城扩展到全国,先把青楼改制了再说,都是娘亲自生下来的,哪里就能当牲口一般买卖呢。”
“你把调查到的人牙子的情况写成折子,下次上朝的时候讨论一下,先让各地自行打拐,一定要重罚,非要让人再一想到就心里发慌才行。”
重赏之下必有勇士,重罚之下,想来也不怕有人真不要命。
晓昭表情凝重,起身称是,沉默着和太女告别。看她离开时显得有些沉重的背影,顾承乾良心短暂上线,稍稍的心疼了她一下。
奏折啊,这真是一个很讨厌的东西,要交代清背景、起因、经过、结果,但起因……难道能写她去了趟青楼然后就想到了这一点吗?
这谁说的出口!也只能含糊几句,给它糊弄过去,这对老实人晓昭来说,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了。
“殿下。”
内侍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试探性的问道:“太女夫给您带来了酸梅汤,可要请他进来?”
谢青珩?
顾承乾收敛心神,把卷宗放了起来:“让太女夫进来吧。”
谢青珩端着酸梅汤进来时依旧步伐轻缓,体态轻盈端庄,但看顾承乾的眼神里明显少了些畏惧,多了几分依赖。
“殿下。”太女夫打开食盒,将瓷碗取出,轻轻放在书案上,“天气炎热,殿下奔波操劳,臣侍熬了些酸梅汤,给殿下解解渴。”
“玉奴有心了。”她语气温和,自然的起身,握住了太女夫的手。冰凉的瓷感让她越发觉得,玉奴这个小字适合他。
浅褐色的汤水漾着微光,她握着太女夫的手,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酸甜沁凉的口感驱散了刚刚的郁气,让她心情又好了起来,目光从瓷勺上移,最后停在他的脸上。
“玉奴双颊染绯的样子,甚是美丽。”
瓷勺应声掉入碗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此时的太女夫早已面红耳赤,再也不敢抬头看人,这般私密的称呼,即便没有旁人在场,他也有些羞于听见。
昨天情浓之时,太女抚着他的肩膀,赞叹他肤莹如玉,为他起的小名,一提到这个,他就想到那个晚上。
他有些害怕那种失去自我,从内到外完全被太女掌控的感觉,但又有些上瘾,什么身份地位,什么家族教养通通都不用他去想。
什么都不重要,他只需要听殿下的。
放松、安心,但是……
看得出太女夫的犹豫,顾承乾拍了拍大腿,伸手引着谢青珩坐下,打断了他思考:
“玉奴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有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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