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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驰骋天地阔,危局暗涌君臣心
日头愈发西沉,天边燃起一片瑰丽的霞光,将整片草场染成金红。跑马场的围栏在暮色中蜿蜒如黛,远处青山含翠,近处芳草连天。
萧祚一勒缰绳,白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他回眸看向章予:“来比比?”话音未落,他已俯身贴紧马颈,缰绳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怕你不成!”章予朗声应道,唇角扬起明快的弧度。
她双腿轻夹马腹,枣红马如离弦之箭般蹿出,鬃毛在风中猎猎飞扬。
两匹马并辔疾驰,马蹄过处,草屑纷飞,惊起几只藏在草丛中的云雀。
章予伏低身子,感受着风从耳畔呼啸而过的快意。她的长发在身后翻飞如旗,几缕青丝拂过脸颊,又被风带走。
萧祚始终与她保持着半个马身的距离,时而回头投来带着笑意的目光。
他的衣袂在风中鼓荡,袖口绣着的暗纹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深宫中步步为营的储君,只是个纵马江湖的少年郎。
“再快些!”章予扬声喊道,手中马鞭轻扬,却不舍得真的落下。
马儿似乎感知到主人的心意,四蹄腾空,速度又快了三分。
萧祚朗声大笑,忽然伸手一指远处的一片白桦林:“看到那林子了吗?谁先到,谁就赢了今晚的酒钱!”
马蹄踏过浅浅的溪流,溅起晶莹的水花,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章予夹紧马肚子,大喊道:“一言为定!”
萧祚眼中笑意更深,催马紧追不舍。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草原上划出两道交错的轨迹。他们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覆盖在荒草上,一直向前......
当章予率先冲进白桦林时,萧祚的马蹄声也紧随而至。
林间光影斑驳,斜阳从枝叶缝隙间漏下,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二人勒住马,转过头来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久违的畅快。
“是我赢了。”章予挑眉,额间沁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因疾驰而泛着红晕。
萧祚翻身下马:“愿赌服输。”
这样说着,他伸出手来想要扶章予,却见她已利落地跃下马背,伸个懒腰转转肩膀。
二人在林间信步而行,任由马儿在一旁悠闲地啃食青草。
暮色渐浓,天边的霞光由金红转为绛紫,又渐渐晕开成深蓝。几颗早星已经挂在天幕上,闪烁着微弱的光。
“若是能一直这样纵马天涯,该多好。”章予轻声叹道。
萧祚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抬头望向渐暗的天空。良久,他才低声道:“总会再有这样的日子。”
章予也随着他去望天边,倦鸟归巢,云卷云舒,天边一团烈火。章予想: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他再如此无牵无挂地纵一回马。
大殿之前,黑压压的人群肃立。官员拖长了语调宣读圣旨——
“广福将至,大幸应启。自大启建国以来,圣上一向重视武学,故全力支持召开武林大会,汇聚天下武学英才,甄选江湖武功之最...”
章予站在无尘身侧,眼皮沉沉垂下,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
无尘偏过头,压低声音:“昨夜去哪儿了?困成这样。”
章予懒洋洋瞥他一眼,不答反问:“你放下行李就没人影了,倒来问我?”
“得,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扯平。”无尘耸耸肩,“真要睡就靠着我,摔了可不管。”
章予确实倦极了,昨夜辗转反侧,此刻站在人群里更是昏沉。
她正欲闭眼小憩,肩头却猛地被人撞得一歪。
睁眼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粗鲁地往前挤,那人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手中那柄厚重的屠刀寒光凛凛,但凡有人挡路,他便将刀一横,逼得人群纷纷退让。他背对着章予,看不清面容,但那背影透着一股蛮横的戾气。
“他想做什么?”章予瞬间清醒,低声问道。
无尘眯眼望向那汉子的背影,倒是不显得紧张,随口说:“总不会是光天化日之下,想弑君吧?”
这话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入静水,惊得周遭几人齐齐转头。
无尘浑不在意地摊手:“我说真的,此刻谁去拦下他,说不定能挣个护驾之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虽然是胡话,不过大抵别人也觉得那个人要明杀皇帝,竟然都信了无尘,攥紧各自的武器跃跃欲试起来。
无尘凑到章予耳边:“瞧见没?这些自诩逍遥的江湖人,也没几个真能视名利如粪土。”
章予轻嗤:“你这饱汉不知饿汉饥。”
要说起来,她与无尘所谋之事,虽只是与这殿上天子息息相关,不过有人要在她面前平白无故杀人,她也不能坐视不理。因次她也盯着那汉子,悄然释放出一缕极淡的鬼气,向前探去。
他一路撞开人群,走到最前面去。章予看到殿上的侍卫也都举起剑来,那皇帝坐在阴影之中,她看不真切。
章予心下狐疑,传闻这小皇帝体弱不通武艺,身边高手如云,为何无人传他一身保命的本事?
正当她心神紧绷之际,那彪形大汉却在殿前石阶下“扑通”跪倒,动作之突兀让众侍卫措手不及,一时也都愣在原地。
紧接着,他竟“咚咚咚”连磕九个响头,声泪俱下:“陛下!求陛下为我承桓刀门做主啊!”
这一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众目睽睽,天子只得示意侍卫问询。
那汉子涕泪横流,悲声道出原委:前些日子,有穿着官服的人到承桓去,掌门本以为是通知武林大会的朝廷官员,迎进门来。那人却不提武林大会的事情,只是与掌门喝茶。掌门不明所以,也不敢得罪,只好同饮。饮罢本来无事,隔日却发起高烧大病不起,全城上下无人可以医治,竟然在武林大会之前离奇而死。如今承桓刀门群龙无首,人心涣散,眼看着已经没有在武林大会一争高下的气势,这大汉实在忧愁,心中愤恨难消,祈求萧之祈彻查何人要害他门派。
这番陈情,字字悲切,矛头虽未直指龙椅上的那位,却将一桩离奇命案摊在了天下人面前。
小皇帝萧之祈当即下旨,命有司严查。
听到“毒”字,章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三水。果然,五水派那边最先骚动起来。江湖中擅长用毒的不过五水派和苗族两派。苗族全族隐居武安山中,从不外出,更别说穿官服了。而五水一派,虽说道长深居简出,但朝廷中确有五水派的人为官。加之今年空盒子一事,江湖中盛传五水道长意图谋反。章予听见周围人窃窃私语,都猜测这是五水道长指派徒弟栽赃嫁祸于朝廷。
章予心下明白,这世上会用毒的不止这两派。还有那个什么都会的年乌衣,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门派。但承桓一派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广受好评,是真正的江湖侠客,害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接下来的开幕式,章予几乎没听进去。她低头沉思,直到无尘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注意殿前。那官员正持着卷轴宣布武林大会的规则。
江湖中有八大门派风头正盛,分别为刀、枪、剑、棍、、魅、鞭、拳、毒。这些门派规模较大,弟子众多,因而以门派之别行动,至于其他江湖教派,因为人员较少,故而合为一派。无尘说到这里为止,与往届没有差别。
但那官员接下来讲的规则,却是令习惯了打擂台的武林各派大吃一惊。
本届要让这十个派别之中,各自以抽签方式派出一人来,组成两个队伍,一个队伍五人,如此组队若干。也就是说,各个门派被摊派在各个队伍之中,以这样的队伍为单位,从阴阳两口进入当朝天监诸葛歌所布置的洞中,洞中有无数惊险,最终夺得宝物并成功出洞之人,所代表的门派,获得本届武林大会胜利。期间任何形式的打斗厮杀,都是合乎规则的,赛方不予阻止。
“这是什么规则,同门相残,同队内斗?”章予压低声音,眉头紧锁。
无尘面容严肃:“这届规则与以往大不相同。往届杀人犯规,讲究点到为止。这届却允许厮杀,我看是有人非要取某人性命不可。”
想到这里,二人都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这武林大会,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谁都别决战武林之巅了,干脆去大理寺断案好了。
那官员最后宣布,明日午时,各门派派出的代表在此抽签分队,每个门派出八到十人。开幕式就此结束。章予和无尘随着人流往外走,商议着尽快回摘星楼与众人商议对策。
回到住处,殷子夜、万辞和萧祚早已在屋中等候。按照规则,各门派门主不可参加武林大会,要给年轻一辈机会,门主们自有其他方式决一胜负,因此不必参加开幕式。不过各派门主自然有办法打探开幕式情况——章予亲眼看见殷子夜的鬼气在霄安城上空飘荡,捕捉着每一丝风吹草动。
章予和无尘自知不必把所见所闻复述一遍。殷子夜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开门见山:“这开幕式桩桩离奇之事,你们有什么头绪?”
章予揉了揉太阳穴,先问万辞:“万辞前辈,你和风前辈先一步来霄安城,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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