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之边

　　“我……”边杨欲言又止，倾斜过去的伞还是倾斜的。
　　“嗯？”这回轮到虞静静等他的回答了。
　　她稍微歪了一下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边杨，等待着他的下文。
　　半晌，边杨笑了起来，跟她对上视线，回答说：“我怕你被雨淋到，我不想因为你要分我一半雨伞空间，而把自己淋湿了。”
　　其实边杨说的是真心话，他过来找虞静静，问她能不能借她的伞一起躲个雨，并不是他不想被淋成落汤鸡，而是他想来见虞静静，就算是下雨，他也是想来的。
　　所以在他看来，不能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导致虞静静原本拥有的一整个雨伞的空间减少了一半，于是边杨才会将伞一直倾斜，保证她完全不会被雨水淋到，他才能安心地和虞静静一起走着、撑着同一把伞。
　　听后，虞静静朝他轻点了点头，继而开口说道：“行吧，我知道了，你还挺会为别人着想的，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将视线转向前方后，她又接着说了一句：“和我一样去，同样心地善良。”
　　“嗯，我知道。”边杨笑着点头，对她的说法表示赞同。
　　虞静静灵光一闪，皱了一下眉：怎么感觉这几个字似曾相识？
　　“你知道？你又知道了？”虞静静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知道啥？我心地善良还是你心地善良？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边杨在下一秒脱口而出：“你，只有你。”
　　听到回答，虞静静有一丝丝震惊，本来她以为对方会回答自己没说完的那半句话。
　　两个都善良？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再一次恭维了自己。
　　“……呃……好吧。”虞静静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也不用一直夸我哈，我这个人不经夸，会容易得意忘形。”
　　边杨笑了笑没说话，继续撑着伞。
　　没夸你，我说的都是实话，边杨心想。
　　虞静静抬头看他，而后伸手握住伞杆，往另一边推了一点过去。
　　边杨没有阻止，任由伞面往自己这边倾斜。
　　虞静静看了一眼，伞杆正好在两人的正中间，伞面能将两人都遮起来。
　　觉得可以了之后，她才将手松开，“这样不就好了？我这把伞这么大还怕躲不下两个人吗？”
　　“是我大意了，没想那么多。”边杨说，“抱歉。”
　　虞静静叹了口气：“停！这位同学，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跟人道歉？你有没有觉得呢？不管你有没有觉得反正我已经是这样认为了。”
　　“你又没做错什么，怎么总是把对不起挂在嘴边？”虞静静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而且你昨天一上来就跟我说对不起，我还真以为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结果什么事也没有。”
　　虞静静说话的时候，边杨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他弯着眉眼，认真地听她说出的话。
　　等了三秒钟，边杨见没有了下文，他便开口回答说：“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要再对我说谢谢了，你已经跟我道过很多次谢了。”虞静静说。
　　边杨笑了笑，“有吗？”
　　“难道没有吗？”虞静静反问。
　　“有的，但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谢谢都是我应该说的。”边杨回答。
　　“行吧，那你确实挺爱说‘谢谢’和‘抱歉’的。”虞静静偏过头看向他，接着说道：“尊重个人爱好。”
　　“其实……”边杨欲言又止。
　　“嗯？其实什么？”
　　边杨笑了笑，“其实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其实我只是对你说，所有的“谢谢”和“抱歉”，我都只对你说。
　　但边杨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现在说出来。
　　虞静静挑了下眉，笑着回答：“是吗？我其实也是胡乱猜测的。”
　　一路上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北觥坊。
　　等虞静静走进屋檐下，边杨才将伞拿下来，抖了抖上面的水珠，而后收了起来。
　　“今天谢谢你了，愿意分我一半伞的空间躲雨。”边杨说完，笑着将伞递了过去
　　“严谨一点，是分你三分之一的空间。”虞静静接过雨伞，纠正道。
　　她看了一眼边杨的衣服，没有被淋湿的痕迹，看来自己的这把伞空间还是很大的。
　　“还有不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你已经将三分之二的空间都留给我了不是吗？而且还帮我举了伞。”虞静静继续说，“今天换做是任何一个没带伞的人，我都会给予帮助的。”
　　边杨眨了几下眼睛，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几秒之后，边杨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他皱了一下眉，无动于衷。
　　心里早已把路行骂了不下三遍。
　　“好像有人在叫你。”虞静静循着声音看过去，提醒道。
　　边杨微笑，“不用管。”
　　“哦。”虞静静点了点头，随后说：“我看到我室友她们了，那我先过去了。”
　　这次换作边杨点头了，“好。”
　　“那……再见。”他补充说道。
　　虞静静抬起几根手指向他挥动了两下：“嗯，再见。”
　　边杨这时候才转身，走到路行前面的空位坐下，一脸平静。
　　“你这是什么表情？”路行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不解。
　　边杨答：“我想不通，我不明白。”
　　“你又想不通不明白什么？”
　　边杨叹了口气，回答说：“算了，没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
　　“不是你又在这跟我打什么哑谜？我发现你这人自从开学以来，说的话做的事就总让我摸不着头脑。”路行说，“你很让人费解你知道吗？！”
　　“有吗？”边杨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沉思。
　　几秒后，他接着说：“可能你还不够了解我，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
　　“……”路行无语，懒得和他掰扯，重新动筷，“你说得对，是我还不够了解你，是的。”
　　边杨将一次性筷子拆开，笑着说：“所以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what？？？”路行一脸懵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哥们，难道我活着也是个错误吗？”
　　“当然不是，开玩笑的。”
　　路行白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吃到一半，边杨看外面的雨势没有要减小的意思，于是说道：“我等会跟你一起走。”
　　路行头也没抬：“谁管你，你不是喜欢淋雨吗？不是不用躲我的伞吗？”
　　“刚才下课是不需要，但是等下就不一样了，还是要躲的。”边杨笑着说，“我要是淋感冒了不就没人陪你吃饭上课了。”
　　路行“啧”了一声，“说的好像我没你不能活了似的。”
　　“是是是，是我没你不能活，可以吗？”边杨无奈笑道。
　　路行装模作样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吃完饭，我将大方一点，和你同撑一把伞，”
　　“放学的时候你不照样想让我跟你同打一把伞，现在称得上什么大方。”边杨说，“真大方的话就把伞给我。”
　　“滚滚滚，别得寸进尺，不然你就等着淋着雨去教室吧。”路行无语道。
　　边杨没说话，思考了一下。
　　“你不会还真想淋着雨去教室吧？”路行看了他一眼，“还是说你另有打算？”
　　边杨还是没说话。
　　其实路行说的，也不完全是错的。他确实在想，要不要再去找虞静静，问能不能再借她的伞躲一下，捎他一程。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且是肯定的答案。
　　虞静静会答应他的，他知道对方向来如此，是一个很热心、不吝啬向别人伸出援手的人。
　　但是边杨不打算这么做，他还是觉得占用虞静静原本就拥有的一整个雨伞的空间，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况且他已经这么做过一次了再有一次就不道德了。再加上路行也确实带了伞。
　　“不会，没有，我的打算就是躲你的伞。”边杨说完，继续吃饭。
　　“对了，说着我都忘记问你了。”路行说，“刚刚我叫你的时候你在跟谁说话？我看你身上并没有淋雨的痕迹，你就是躲那个女生的伞来的吧？”
　　路行不说还好，一说边杨就来气。要不是他突然的喊叫，他原本能和虞静静多说上几句话的。
　　“你刚刚为什么要突然叫我？”
　　“看到你人了就叫了，怎么了？很奇怪吗？”路行一脸不解，反问道。
　　边杨抬头瞪他：“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在我跟别人讲话的时候突然喊我的名字。”
　　“为什么不能喊？叫你一下也有错吗？”路行一脸无辜。
　　边杨反问：“你这样会打断我跟人的交谈，很不礼貌你不觉得吗？”
　　“我怎么不知道你之前是这么有礼貌的一个人呢？”
　　“那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路行不知想起了什么，再次询问道：“到底是在跟所有人讲话的时候不能喊你名字，还是在你跟她讲话 的时候不能喊你的名字？”
　　边杨没回答，挑了一下眉，“她是谁？”
　　路行没理，接着说：“如果突然喊你名字会打断你和她之间的对话，对吧？”
　　“她是谁你自己心知肚明，还需要我明说吗？”
　　边杨笑着摇摇头，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路行口中的这个“她”是谁。
　　“摇头是什么意思？”路行接着问，“是不需要我明说还是不会打断你们之间的对话？”
　　“你这么聪明，还需要我过多的解释吗？”边杨看着他，回答道。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其实不是。”边杨反驳。
　　路行真觉得从他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管你是不是，我觉得是就是。”
　　两人吃完饭，撑着伞往教室走去。
　　按理来说下了一上午的雨，到现在应该小下来。但雾禾与其他城市不同，它的天气是天气预报无法预测的，也更加地不符合常理。
　　雨越下越大，边杨烦躁的情绪开始慢慢涌上心头。
　　“你下次换把大点的雨伞，我给你报销。”边杨看着自己被雨水溅到的手臂，说道。
　　“你这话说的，真没良心。”路行回答，“这把伞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在用了，哪有那么容易把它换掉。”
　　“好吧。”边杨说着，心想等空了的时候自己去买一把新的雨伞，大一点的。
　　没走多久，边杨注意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虞静静。
　　只是这次她身边除了几个女生以外，她的伞下还多了一个人，是个男生。
　　边杨在身后打量了一番，没他高，身材也没他好，但也不算差，就是不知道长得有没有他帅。
　　“走快一点，我看到个熟人，想过去打个招呼。”边杨说着，视线一直盯着前方。
　　准确地来说是一直盯着虞静静，以及他伞下的那个男生。
　　路行向四周扫视着，发出疑问：“什么熟人？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别废话，走近了就知道了。”边杨回答。
　　他的心情本来就因为这越下越大的雨有点烦躁，现在那股情绪更是明显。
　　路行察觉出来了身边人的异样，连忙说道：“我又没说不走快点，你这不耐烦是怎么回事？”
　　“没有不耐烦，你理解错了，就算不耐烦也不是对你。”
　　“我就说嘛，我能有什么错。”
　　两人加快了步伐，追上了虞静静她们。
　　两人的步子慢了下来，路行询问：“你说的熟人呢？在哪？”
　　“其实你刚刚听错了，我没有说过这句话。”边杨狡辩。
　　“？”
　　“……我感觉你每天都在戏耍我。”路行无语。
　　边杨回答：“你感觉错了，我没有那么闲。”
　　路行懒得理他，忽然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我怎么感觉……前面那个女生有点眼熟？”
　　边杨没说话。
　　路行语气有点激动，接着说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你刚刚在食堂讲话的那个女生，你还怪我打断了你们的对话。”
　　边杨还是沉默。
　　“是吧？我说的没错吧？”路行肘了他一下。
　　“我能说是你看错了吗？”
　　“那说明我说的都是对的。”路行分析道：“我说你刚刚怎么突然让我走快一点，还说看到了熟人，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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