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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月
◤第三篇章|V|空月◢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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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目 Day41】
11月6日,星期五,又是爆处班赶报告的日子,直到晚上九点,萩原研二才勉强写完了一直堆到死线的几份报告。
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向身边,周围的工位几乎还是满员状态,办公室全然不受户外温度的影响,被空调烘烤到相当宜人的温度,空气里到处都是速溶咖啡奇妙又廉价的香气,但依旧无法唤醒偶尔几个昏昏欲睡的家伙。
“您的报告都完成了吗?”宫崎恍惚地抬起头,恰好对上萩原如释重负的表情。
萩原忍俊不禁:“为什么要用敬语啦,我们是同期的毕业生吧?”
宫崎露出敬佩的神情态度相当端正地答道:“因为萩原さん表现得太熟练了。无论是业务能力工作流程还是人际交往,每个方面都熟练到理所当然的程度了。完全不可能当做平辈来相处!”
萩原维持着可爱的笑容在心中忧伤地叹了口气。
Hagi只是个入职一个月就跑去成佛的超级新人哦?至于业务熟练什么的,完全是因为重复经历很多次的缘故,被搅进时间线简直像是被扔进咕噜咕噜转个不停的洗衣机。话说已经重复这么多遍,就算是警备部二课的汪酱也可以做得很好了吧?完全没有值得夸奖的地方哦?
他站起身穿上大衣,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围巾,向还处在加班地狱中的宫崎眨眨眼,露出一个柔和又略带同情的笑容:“这周我的外勤相对比较少嘛,报告就完成得比较早。”
用热红豆汤圆换掉了宫崎桌上的速溶咖啡——那已经浓得完全失去了称之为咖啡的资格、或许叫做石油更接近本质——又在离开前拍了拍宫崎的肩膀,萩原还是忍不住抱着某种微妙的自豪感关照起看起来已经有些癫狂的同僚:“宫崎也不要太拼命,写完这些就先回去休息吧。这周你出了五趟外勤,细川前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魔鬼上司,他会理解的。”
宫崎沧桑地看了眼提前完成工作无需熬夜的前辈,很快又将视线移回了面前的办公桌。至于樱田,他早就溜去隔壁休息室睡得昏天黑地,据本人睡前的说法,打算醒来后和报告战斗到通宵。
萩原去休息室叫醒了错过闹钟的樱田,这才走出了警视厅大楼。
自从进入十一月,东都的天气也逐渐进入冬季,夜里的风也掺进了几分冬季特有的刺骨寒意。萩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让他觉得自己像只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鹌鹑。
翻到不久前松田发给他的那封简讯,萩原有些消沉地叹了口气,熟练地发出几条大概还是不会收到回复的消息,把移动电话收回了大衣的口袋里,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10/23 00:22
>From 松田阵平
不用担心我
目前都在计划里
附注
记得把防爆服给我焊在身上
>10/30 19:20
>To 松田阵平
你最近怎么样?望月小姐来过我这边,但最后还是没能搭上话
>10/30 19:22
>To 松田阵平
我和丈太郎叔叔都很担心你。
>11/2 21:27
>To 松田阵平
这两天宫崎说最近总是看到形迹可疑的两个人在警视厅附近打转,稍微有点在意
>11/6 18:06
>To 松田阵平
确实有可疑的家伙,傍晚出来抽烟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
>11/6 20:06
>To 松田阵平
不想写报告了:(
>11/6 21:07
>To 松田阵平
终于下班了,谁能告诉我东都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天赋异禀的民间爆破天才,好像每天都在出外勤
我的轮休TAT
萩原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最近身边的犯罪事件好像越来越多了。又一阵寒风吹过,他忍不住把脸完全埋进了温暖的羊绒围巾。
在寒冷的夜幕下,萩原研二并没能伤感多久,因为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让他很快清醒过来。他不由回想起前几天宫崎曾经提到的那两个总是出现在警视厅附近的可疑人员。
就像视线只是无意间略过那个方向,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边有条巷子直通警示厅后方的街区,可以清楚地观察到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所在的方向。
就在他即将走出狭窄的街巷时,不远处街道旁斜靠在机车上的熟悉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11/6 21:10
>To 松田阵平
那两个家伙还没走
>11/6 21:21
>To 松田阵平
我看到你了
这一定是命运女神的垂怜或是恶作剧吧,萩原忍不住在心中哀叹。
那家伙一身皮衣牛仔裤马丁靴的叛逆男大装扮,外套的拉链没有拉起,衣摆在寒风里高高扬起,鼓动得就像是张起的船帆。他的那头卷发似乎稍微长长了些,被吹得有些凌乱,看起来活像是只炸了毛的德文。
萩原又朝那个熟悉的背影靠近了几步。
这下他完全能够确认那个家伙的身份——擅自行动又一脚踹开自己不告而别的幼驯染——他忍不住喊出松田的名字,情绪也雀跃起来。
然而在听到自己的真名被叫出的那一秒,卷发青年立即进入了警戒状态。他的手悄无声息贴上束在腿上的刀柄,凌厉地看向声音的源头,掠食者一般的眼神中淬出不容置疑的冰冷杀意。
萩原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靠近,声音温和,神情柔和,笑容转变为更加真挚的担忧:“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阵平ちゃん?”
松田在看到萩原的那刻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瞬,他用一种略显疏离的社交辞令圆滑地推回了问话:“托你的福,近来还好。不过倒是你,身为现役警察和我这种家伙走的太近,没什么好处吧?”
萩原蹙起眉,思索着说出一部分有关轮回的真相,望月点了点头,松田显而易见松了口气。他放松紧绷的全身肌肉抬手向久别偶遇的萩原重新打了个招呼:“哟,萩,好久不见啊。”
萩原无视松田“我说过因果线会修复所有伤口吧?”恼羞成怒的强调,先是围着松田认认真真地转了一圈检查了一遍,这才轻轻呼了口气笑弯起眼:“好,阵平ちゃん检查完毕!”
松田无奈地叹气,又忍不住勾起唇角:“检查出什么结论了吗,这位萩原医生?”
“哦呀,这位病人最近工作很努力嘛,真是辛苦了,要注意不要劳累过头了哦?不过——”萩原笑起来,但眼里全是认真,“——做得很好啊,阵平ちゃん。”
叛逆男大版本的卷发青年伸出食指勾下了架在头顶的墨镜,稍微偏过头小声嘟囔了句“啰嗦”,但唇角愉快地翘起柔和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望月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完全插不进别人的氛围,带着稍微有些困扰的微笑重新提起今夜外出的原本目的:“我无意打扰你们两位交流感情,但现在有其他人在这附近。我听到心声了。”
萩原立即回想起那两个徘徊在警视厅附近的可疑身影:“说起来我过来的时候也有注意到,说不定就是你们要找的家伙。”
刹那间松田的眼神变得相当冷厉。
他异常冷静地询问起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萩原一边回忆一边复述,与此同时也在仔细观察着松田细微的神情变化。
“……今晚下班后,我注意到那两个家伙还在那边,这才想从这边绕过去稍微靠近一点观察他们。”萩原干脆利落地结束叙述,有些担忧地看向松田,“稍微放松一点吧,你的情绪太紧绷了。”
饱满的情绪因太过沉甸,几乎快要从那双紫锆石一般火彩暴烈的眼里满溢出潮湿的水汽来。
在暴露真实情绪即意味着死亡的灰色地带沉溺已久,早已习藏匿自我的松田阵平久违地感受到就连最细微的情绪都被全然摊开铺平在他人眼前的怪异感。他呼出一口气,指尖不自觉摩挲着藏在袖口里的蝴蝶刀,勉强从焦虑中平静下来。
站在松田身侧的望月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将松田的小动作挡在身后,适时接过萩原的话:“是曾经用炸弹杀死七只小鸟的那两个坏孩子,阵平已经寻找他们好几天了。其他的稍后再说,我们先靠近确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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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的心音从街灯下窃窃私语的两人那边传来。
那是如同盘旋在腐臭的垃圾堆之上的苍蝇一般的恶意。相较于早在此前曾数次彻底浸染祂的极端恶意,它是如此微不足道,但就像是害虫在耳边持续不停地嗡嗡作响,它远超一切或锋利或剧痛的恶意尤为惹人厌恶。
祂看向在场三人里唯一的现役警官。
“警官先生,我姑且确认一下,以人类的规则,在当下此刻,你们并不能对他们做出有效的节制,是这样吧。”祂轻声说。
“贪婪、软弱、怠惰、自私、丑恶,一次又一次在我的箱庭里上蹿下跳不知悔改……我厌倦继续宽恕他们了。”
祂抬起满月一般的双眼,其中如同寂静的夜色下黑沉沉的冰海,万物深不见底。
望月向那两个还在无知无觉激烈地讨论着那条来源未知的短信的人类迈步走近,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成功吸引到两人的目光。少女向内心正叫嚣着不如绑架勒索再大赚一笔的瘦高男人仰头露出一个羞怯不安的笑容,脖颈的线条纤细美好得就像是一只饥寒交迫中被迫落在水面垂下头颅任人宰割的白天鹅。
纤细的女孩绞着裙摆有些紧张地开口:“那个、两位先生,我和弟弟在这附近失散了,我的身上也没有带现金,可以拜托您借我点钱去那边的电话亭打个电话吗?”
瘦高男人用饱含着恶意的视线仔细打量着少女,指向警视厅大楼状似无意地问道:“小妹妹,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吗?”
少女眼里噙着泪水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但是对我父亲的家族而言,一旦我的走失牵涉到警察,这会变成一桩丑闻。我不想给父亲添麻烦。”
他笑起来:“这么说小妹妹,你的家里一定很有钱啰?”
望月垂下头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向那个男人心中的天平恶的那侧继续增加砝码,余光里倒映出那个男人勉强挤出友善的笑容弯下身向少女伸出手逐渐逼近放大的身影。
最后一片羽毛坠落,代表着道德的天平全然偏向恶的一侧。
就在那双手即将触碰望月的前一刻,一双修长的手不容置疑地大力攥住了他的手腕,随即头顶响起青年隐含怒意的质询:“您这是在干什么呢,在警视厅门口诱拐未成年少女吗,未免胆子太大了点吧?”
被制服的瘦高男人一面狼狈地挣扎一面外强中干地替自己辩白:“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只是看这个小妹妹迷路了打算带她去那边的公话亭而已。何况你是什么人,这边有你什么事啊?!”
压制着他的阴郁青年轻笑出声,就像是饱含轻蔑的嘲笑,抬手将警察手册甩在他的面前。
警官态度轻慢地用警察手册拍打瘦高男人的侧脸,似笑非笑地解释:“不巧我就是警察本人呢。刚刚下班就遇到你们骚扰这位小姐,没看到这位小姐已经非常困扰了吗?”
被压制的男人拼命掀起眼皮急迫地向站在不远处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少女寻求认同:“喂!你这家伙,明明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被污蔑吧!给我解释,你这个臭女人!不想死就给我解释清楚啊!”
但他没能说完豪言壮语。
原本保持沉默的松田阵平毫无预兆一拳砸在他的侧脸,一直压制住他的萩原研二也在同一时刻默契松手,于是瘦高男人被拳击手的一记重拳直接打飞出去,重重砸在大概几米外的人行道上,爬都爬不起来。
他怨毒地盯着望月,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敢投给无论是刚刚一手几乎揭断手腕的长发警官还是一拳揍飞他的不良青年。
“喂,你是警察吧,把这个当街殴打人的家伙给我抓起来啊!”那个男人扯着嗓子虚张声势试图威胁一旁袖手旁观的警察。
萩原耸耸肩轻快地回答:“做不到哦,我现在已经下班了嘛。”
松田蹲下身一把揪住男人的头发将上半身从地上拽起,“想清楚你的眼睛该往哪放,不知道该看什么我就帮帮你。”蝴蝶刀滑进空出的右手,松田翻出刀刃漫不经心地在男人眼前比划,“我劝你还是闭上嘴比较好,除非还想继续挨我的拳头。”说着他站起身,嫌恶地一把扔开了男人。
望月安静地走到男人面前,俯身直视那双浑浊的双眼。
未来的炸弹犯恍惚抬起头,少女漫不经心的一瞥就像是随意拂去一粒尘埃,来自上位者的绝对傲慢几乎彻底压垮他。巨大的恐惧感完全冲刷掉了他的一切神智。
望月轻声问:“假如有人为你的恶念失去生命,你会为此忏悔吗?”
瘦高男人乖顺地摇头。
望月露出毫无温度的笑容,“那么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吧。”她伸出手想要触碰罪人,“没人会为你哀悼,消失吧。”
直到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纵容望月的松田总算轻轻握住望月的手腕,制止了祂的审判彻底落下:“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要继续的话我可不会放任你——你是真的打算彻底抹杀掉这家伙吧?”
望月的右手被松田攥在手中,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萩原不安的视线投向擅自搅乱整段剧情的核心角色,他在非人之物面前蹲下身,双手紧紧箍住祂的肩膀毫无笑意地直视着那双苍白的眼睛:“可以拜托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吗,望月小姐?”
望月歪了歪头:“我只是让那个家伙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就被吓疯了。”
萩原加重语气:“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望月。”松田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望月的手腕,轻声叫出祂的名字。
望月怔怔抬头,正对上松田直视着祂的双眼。
深邃的鸦青色虹膜在暖黄的街灯下被滤去其中微不可查的暖色,倒映在望月双眼之中的只有凝固的漆黑,那是更接近宇宙的颜色,浩瀚而静默,任何人在其中都不过一粒尘埃。
此刻,沉默的执行者已然超越祂更加接近神的存在本身。
萩原犹疑地敲碎了轻薄蛋壳/宇宙之卵一般的沉默,轻声问:“……可以告诉我吗,望月小姐,刚刚究竟想要做什么。”
松田缓慢地眨了眨眼,那种令人畏惧而屏息的凝固的气场随之再次流动起来,逐渐融进身周的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大概是想要彻底抹杀那个男人吧,只要触碰到那个男人,祂所抛弃的人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这可真是……”萩原一时语塞,除去一句毫无意义的感慨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走去一旁打电话,街灯下只剩下了松田和望月。
怪异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们无声地对峙着。松田并没有责怪望月,他只是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笑意抱怨:“你一直在瞒着我。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会是那么一副狼狈到不行的样子。”
那双漆黑的眼睛转而投向注视着他的少女。他们双眼对视一个呼吸的时间,漆黑与银白,接着默契错开,就像黑夜与白昼的交替,一切都如此自然。
松田走到望月的身前恳切地注视祂:“越是纯白的东西越容易沾染其他的色彩,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望月姐,你不能继续留在这边,这样下去你会失控的。”
望月低垂眼帘轻轻颔首,于是松田如释重负地勾起了一个笑容。
在视线所不及的黑暗里,神低垂着头,瓷白的脸上布满裂痕,眼眶里流淌出漆黑的污泥。
萩原回来时晃了晃手中的移动电话一边解释,语气洋洋得意而恰到好处:“放心吧,我已经联系好了搜查一课那边,这两个家伙很快就会去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松田脸色古怪地轻踢了脚放在脚边的行李箱:“总感觉我得快点撤了,要是被逮住随身携带这个数量的□□我大概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所以这全是真家伙?”望月愣了一下。
“当然,毕竟我的人设是个丧心病狂的反社会爆炸狂,万一那两个家伙根本没我预料的那么聪明,我总得做戏做全套。”松田满不在乎地挑挑眉,转头对萩原说,“望月姐暂时就拜托你了,萩。”
萩原不含情绪地瞥过刚刚被友人托付给他的少女,望月漠不在意自己的去留抬头全神贯注仰望星空的样子,让他一时无法抉择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接过松田交托给他的棘手任务。他莫名浮起不祥的预感,这位望月小姐、大概绝不会是什么容易打交道的类型。
看向在一旁等待回答的松田,萩原还是接下了承诺:“放心去忙你的吧,阵平ちゃん,后面的事都交给我。我们可是最佳拍档,替你处理残局这种事没人能比我更熟练了。”
松田勾起轻快的笑意。他拎起行李箱,戴上机车头盔冲他们挥了挥手,远去的火红色尾灯就像是轰鸣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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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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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文中】
1 松田暂时不太习惯被萩原剖开所有情绪,因此有些焦虑。触碰刀柄是为了缓解焦虑(在黑色地带养成的习惯),望月上前一步也是为了挡住萩原的视线
2 望月在松田身边充满恶意的环境中受到了影响。因为祂可以听到别人的心音且善恶观念并不稳定,更容易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