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三百年

作者:金色是灵魂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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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浮梦(二)


      “嘿嘿,想不到吧?再过月余你就真的是我皇嫂了。”

      江曜灵瞥见她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水色极好,温润暖人,但少了一半。她笑道:“这龙凤佩也能合二为一了。”

      这龙凤佩是帝后在为他二人订婚时所赐,李凝心执一半,那位太子执一半,婚典时由双方呈上,寓意夫妻锦瑟和鸣,百年好合。

      殿外的奴婢道:“恭王世子到。”

      来太学前她从婢女那处知晓,恭王是皇帝的弟弟,也是本朝唯一一位手握实权的王爷,深得皇帝信赖。
      奴仆纷纷行礼,李凝心的身体也下意识地朝面前的恭王世子屈身,她看不见他的面容,只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

      “请公主殿下安。”

      “小木头你……”江曜灵正开心着,突然意识到在众面前有些失礼,“咳……都平身吧。”

      江曜灵的话音落下,李凝心也慢慢抬起了头。面前的男子端方玉立,和她猜的一样,是谢逾白。

      如此,那太子不会是……

      “大家都到齐了。”

      三人齐齐望向殿外,国师和太子款步而入。太子身着玄色蟒袍,玉冠端正,衬得那和沈安晏一样的五官愈发深邃英俊。
      他本就有领导者的气概,此时华服加身,更叫人不敢忤逆。

      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在李凝心的视线中一闪而过,她忙移开了目光,自然也没看见那位太子眼中的笑意。

      目前江曜灵暂时没有幻境以外的记忆,谢逾白和沈安晏尚不清楚,李凝心按捺住自己的心绪,决定散学后试探一番。

      这幻境……到底想让他们做什么呢?

      —

      国师落座于上首,他气质不凡,流露出年长者的成熟稳重,也许是因为从事占星天文,他身上总有种超然物外之感。李凝心能感知到,他的灵力比她高出不少。

      “流星自天落,降而北衍生。诸卿都知晓,相传先祖由流星所化成,降世后一统北方,创立了北衍国,这也是历代国主重视占星算卜的原因。”

      “占星一事,事关国运。自古以来,北衍国处于动乱存亡之际时,占星师都为此力挽狂澜、前赴后继,甚至有人不惜用灵力血肉为祭,守护这方土地。”

      “而我最近拜读古籍,却有惑不解,于是想问问诸位的看法。”
      国师话锋一转,“占星术士身怀灵力,当以守护苍生为己任。若大难临头,战争四起,生灵涂炭,有一位术士决心牺牲自己以保全万千百姓,诸位是否赞同?”

      江曜灵皱了皱眉,率先答道:“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舍一人而救苍生,那一人就不算苍生中的一员了吗?”

      谢逾白道:“若真没有其他救人的方法,以一人性命换天下人性命,看来是个划算的策略,”
      他顿了顿,“只是,牺牲自己需得这位术士自愿而为,其他人没有任何立场替她做决定。”

      谢逾白无意间对上江曜灵的目光,又极快地避开。李凝心发现江曜灵有些泛红的耳尖,他们的相处没有幻境外的自然,会是她的错觉吗?

      国师呵呵笑道:“公主殿下和世子殿下所言有理,千千万万人是苍生,一人也是苍生,而若有人强逼这术士献祭,又当别论。”

      “那么,太子殿下作何见解呢?”

      从刚才开始,沈安晏一言未发,如今被提及才开口道:“国师大人,恕孤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缓缓道来自己的看法:“如果此占星师曾作乱一方,又在此时幡然醒悟呢?若此占星师是孤的亲友呢?这些不可一概而论,所以孤无法回答。

      他坚定道:“但孤能保证,真有那一天,孤愿以己躯守卫北衍。身为太子,受万民供奉,也要承担太子的职责。”

      若是沈安晏来回答,只怕会在这番见解前加上一些狂妄的话语,譬如“有我在,那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之类。但这位太子的语气平静,有种视死如归的漠然,倒不那么像沈安晏了。

      李凝心心下疑惑,见此情形,已经做好了沈安晏也像他人一样没有记忆的准备。

      国师愣了一愣,随即道:“好啊,太子殿下能想到这一点,又有身先士卒的勇气,实属我北衍之幸,将来必能造福百姓。”

      “诸位的答案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让老朽很欣慰。你们生在皇室,享受百姓的食邑俸禄,也应该承担起皇室守护百姓的责任。”

      三人齐声道:“是。谨遵国师教诲。”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李凝心,却没有问她的答案,而是草草揭过了这个话题,开始了正式的授课。

      散学后,国师单独留下了李凝心。

      “昭昭,”国师唤她时竟是幻境外她的小名,不由让李凝心一愣。国师道:“刚才的问题,你的答案呢?”

      李凝心垂下了眸子:“……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问题,舍一人而救苍生是否公平?换做是她又是否会做?与其说她从未考虑过,倒不如说她从未想明白这个问题。
      她做不到如沈安晏一样心怀大义,也无法放任自己袖手旁观,大抵这样的人,才是最难以抉择的吧。

      国师也不恼:“罢了,不知道也好。”

      “近日,我要离宫闭关十年,届时无法收到任何讯息。占星卜算一事,劳你和阁内弟子多多费心了。”

      国师只她一个亲传弟子,李凝心日后要接过占星阁的诸项事宜,成为阁主,观测北衍国运。也是因此,帝后才动了联姻拉拢的意图。

      “师父……”她不禁呢喃。

      “可惜不能看着你大婚了。”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国师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于公,太子有仁心,能为生民着想;于私,他不滥情,作风检点,会是个好夫君。把你托付给他,我会放心的。”

      “但你要记住,无论未来是太子妃、皇后或是别的身份,你首先是你,昭昭。”他道,“你有你的责任和使命,别忘了……”

      国师的嘴唇翕动,吐出的话语让李凝心微微睁大了双眼。在那由字眼组成的话语中,她听到了一个从未预料到的事实。

      —

      “就送到这里吧。”

      “师父,您一路小心。”

      修道之人情缘淡薄,闭关十年二十年一事常有,但不知为何,李凝心心头仍涌上淡淡的不舍。她目送着国师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拢了拢披风,才向回走去。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李凝心心想,这样一来省事不少,正好不用她去找他了。

      “太子殿下。”

      她屈膝行了行礼,那人开口道:“孤有事想请教姑娘,不知可否移步详谈?”

      他挥手散去了仆从:“你们先下去吧。”

      “是。”

      总归她有灵力傍身,对付他这样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还是不在话下。婢女知道她会在散学后再处理些事务,暂未前来,想到这点,李凝心颔首,二人步入殿内。

      他张了张嘴,似乎在斟酌措辞,却又什么都没说。这样有些忸怩犹豫的样子,倒和刚才掷地有声的太子殿下不相像了。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凝心终于忍不住道:“太子殿下有什么事?”

      “哎呀算了算了……”他嘟囔着什么,上前几步,拉近了和她的距离,问道:“你可知道西山紫霄宫?”

      沈安晏本想试探着问她点幻境外的东西,避免被怀疑。但若真是李凝心,以她的想法,只怕太委婉了,她反而不理解他的用意,沈安晏干脆直接看门见山。

      听到此话,李凝心顿时放下心来,眼前这个和沈安晏长得一样的太子,就是沈安晏本人,且和她一样有幻境以外的记忆。

      她直白道:“不用问了,我是李凝心,也记得之前的事。”

      “太好了!”沈安晏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起来,激动不已。
      李凝心被他抱了个满怀,他的心跳嗵嗵有力,仿佛诉说着对见到她的欢喜,她一时竟忘了推开他。

      沈安晏比她高出不少,这样抱住她,李凝心只觉得一只大型犬趴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正要朝他腹部攻去,让他放手,沈安晏终于反应过来,率先和她拉开了距离。

      “那个,我、我太激动了,对不起啊……”沈安晏脸色泛红,像只熟透了的番茄,他眼睛瞟啊瞟,不敢直视李凝心。

      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她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李凝心说起正事:“这里太奇怪了。我们被保护阵卷进这里,长相和这些人一致,就连身边的人也没有怀疑我的身份。你有什么发现吗?”

      “啊……哦……”

      他还沉浸在刚才尴尬的气氛中,听李凝心说起正事,才发现刚才的事她根本没往心里去,沈安晏有些失落。

      她真的是块木头吧!

      收了别的心思,沈安晏正色道:“确实,而且师妹师弟都不像有记忆的样子。”若江曜灵记得这是幻境,不可能乖乖回去,一定会想法设法地打探个清楚。

      而且,他也能感觉到谢逾白和她之间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他们俩,不会是……

      “单单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这是幻境,这又是为何?”

      难不成……想起石室中的那副壁画,二人对视。若说有什么他们都做过到事情,那就是一起碰了那副壁画!

      沈安晏思索道:“若真是这样的话,想来我们现处的时代,也就是画中的时代了。”

      壁画上记载,北衍国战乱四起,占星师以身献祭,保护了皇城内的百姓。可如今海晏升平,皇帝治国有方,又怎么会走到那种局面?

      李凝心道:“我所知道的也不多,目前看来,幻境应该是默认了我们的身份。”她想起师父唤她的名字,竟也是昭昭,她的小名。

      “而且,”她指了指沈安晏腰间的玉佩,“你知道,我们之后要成亲这件事吗?”

      沈安晏捂住了嘴,眼神在她和自己身上流转,又停在那两块相似的玉佩上。他本就有点不好意思,这下更是紧张地说不出话了。

      “你、你……我……”

      他一向能言善辩,这种反应放在他以前到人生中简直少之又少。沈安晏恍然觉得自己在云端,真的吗,她真的会嫁给自己吗?

      那是少年时情窦初开,最最纯粹的喜悦,即使是幻境,他也不能再满足了。心尖酥麻的痒意蹿到喉间,他咳了咳,才勉强压下躁动的心绪。

      “这个……我也是才知道。不过画上并未记载这件事吧?”

      仅凭那画中的记载和穆明光的讲述,他们很难拼凑出故事的全貌。毕竟这段历史距今少说也有两千年之久。

      怎么破出这个幻境,他们一无所知。李凝心摁了摁额角,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没有灵力,我的灵力也十分稀薄,万事小心。”

      估算着时辰,婢女应该已经来了。李凝心转身要走,却听见沈安晏道:“等等……”

      她回眸看他,尽是不解,无声询问着他还要什么事。沈安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又汕汕放下。

      “没什么……”

      他怎么呆头呆脑的?

      要不是他证明了自己是沈安晏,李凝心简直要怀疑面前的到底是谁了。可能是尴尬进入幻境不太适应吧,想到这里,她没再计较什么,向外走去。

      沈安晏盯着她远去的背影,一会儿想起他抱着她时她柔软的身体,一会儿想起她亲口说出婚事时的样子,乱成一团。他不停地摩挲着腰间那块一半的龙凤配,脑中还是李凝心的面容。

      其实他刚才想问……她知不知道婚典什么时候举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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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罗浮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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