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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好七
电影的开幕,是一个山头,一片天空,那天空慢慢地漫出了无边际的珊瑚赫的雾,半个太阳,跟夜晚的小弯月牙似的太阳,冒出了头;周围是暗棕的山脉,一涌一涌,一连一连,为它做挡势,渐渐的,山上也包了一层红膜——太阳升起了。这故事开始讲了。
一条发亮的湖泊,苍苍的蓝,湖的一边是广阔的大草地,阳光照得那青草更加亮。一个穿长袍的金发少女,两只雪蓝色的长泡泡袖,米杏色的方形领口,长裙曳地;裙摆上面,铺了一层纱;她是圆圆的脸,两边一撇头发,厚的嘴唇,鼻子不挺也不塌,气色柔和,一双宝蓝色的眼睛;打着一把洋伞。长裙曳地镜头转到一棵粗树干上,诡蜷的纹路,垂下来的一段苹绿的树团,都在镜头里模糊着了,电影忽然变得静悄悄地,它的片名用一种书写的形式在镜头里展现。
这是一部讲爱情的片子,很有年代了。
片子进行大概五六分钟后,于鹤润突然道:“这要是电影院,爆米花和可乐早就备齐了。”
这里黑漆漆的,梁翠翘只觉得他说话声音好近,却仿佛看不见人影。梁翠翘笑道:“是呀,但是,是在……自己家里面。”
于鹤润道:“你说得对。”他很低地笑了一下,“家里也有家里的安排,是该要安排,就这样很难让人满意。”
梁翠翘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起身离开了。余光瞥见一点白光,原来是于鹤润去开了冰箱。
回来的时候,他拿了几瓶酒放在茶几上,是玻璃瓶的混合饮品,于鹤润向她说:“太晚了,家里只有这些,你体谅一下好不好?”
梁翠翘当即一顿,艰难地笑道:“我又能有哪里不满足?……我,是,一个客人。”
于鹤润笑道:“哦,你第一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
梁翠翘道:“那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叫他忘记,等于说断了她自己的生路。
她望着电视屏幕怔怔神游,总感觉是哪里不一样,这个于鹤润,白天黑夜简直是两个人,不是他个人的勾引,也是夜色的勾引,或许是两个合力在作祟。
他说他会调酒,调好了请她喝。
梁翠翘自然要看着,因为电视屏幕的光忽明忽暗,她看得也不是很真切,几个玻璃瓶子互相撞了些声音,很多颜色在玻璃杯子里面相融,最后混出来的颜色是亮青的。于鹤润端来给她,笑道:“我在这方面还是一个学徒,你是我的老师,请你帮我指导一下。”
梁翠翘也不敢受这个帽子,喝了一口,急急停了下来,说:“你不懂,那我更什么都不是了。我是觉得非常好喝。我是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喝的,你关照关照我吧?”
于鹤润笑道:“我再调一杯,你再试试。”
梁翠翘道:“我喝不完啦。”
于鹤润笑道:“酒嘛,就是给人品尝的。”
他总共调了三杯,梁翠翘每杯喝一下,一杯也没有喝完;很多的味道,草莓的一点,荔枝的一点,青提的一点,混合起来有点奇怪。就此于鹤润安静下来了。
翠翘坐在那,身子慢慢塌下去,这时候困意真深了。电影看了大半,于鹤润也问她:“困不困?我想你该睡了。”
梁翠翘突然一个激灵,脱口道:“不。”她又很快补充道,“先不睡,我要整理一下东西。”于鹤润应了一声。
她回房的时候,还可以听见电视里面女主的讲话声音,之后变成了笑声。梁翠翘蹲在房间里面,又把困意给打退了些,可是却无端伤心了起来,她也猜想是不是刚才和于鹤润在一起太过于快乐了,而快乐之后总是会痛苦——就到这个时候了。
她如果要整理东西,整理的只能是行李了,毕竟这家里只有行李是她自己的,那么于鹤润也就从她这话里晓得,很快她就要走。
是的,她梁翠翘早说要找房子,怎么现在还没有找到,赖在别人家里面也太久了……真要快搬么,往后怎样再产生联系呢?又回到一个人的日子里去,孤独里去,根本不想要的日子,这就譬如死了。
于鹤润来敲她的门,梁翠翘马上站了起来,道:“来了。”她刚要开门,心中忽然警铃大作,她白天偷的那一个瓶子还在自己桌上放着。
她只是将门开了小一点,说:“怎么了?”
于鹤润笑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来跟你说,你睡吧,我也不看了,睡了。”
梁翠翘应道:“唔,好,你——”
于鹤润笑道:“晚安吧。”
梁翠翘笑道:“晚安。”这一次他没再叫小梁了。
第二天早上,梁翠翘极犯困,那电影究竟怎么演的她并不记得,只是记住那一种感觉。刚出了门,便感到太阳特别的大,阳光很明烈,她多少带点怨气,地铁坐了一个多小时,出了地铁口,向前街走十分钟再转进去,到更繁华的街里,它的背后是一排老旧楼房,这地方十几年前,还没有这些建设,不是网络景点,更没有这么多吵闹的人。
她远远地望见他们酒楼门口,怎么站了一堆人,梁翠翘当即脚步就放慢了,甚至说不想再走,再近一点,听到电喇叭在响,因为很嘈杂,她也听不清楚,都是嚷嚷的,后来看见好几个黑色安保服的也混在里面,也动了手,互相推搡着。
她在这半路上遇到了同事,就问同事:“这怎么回事啊?”
同事说她也不知道,她们就商量先在旁边等一等,场面这么混乱根本进不去。有十五分钟,来了一辆警车,楼里也下来几个不认识的领导,于是那吵嚷声更大,人家说:“还钱!还钱!你们欺骗老百姓,你们根本不是人!”
人群逐渐散开了,警察在其中做调解,很多人都跟着他们走了。
他们酒楼里的里领导认出梁翠翘这几个楼里员工,招呼她们快过来,进了酒楼,那领导还跟在她们身边,跟她们说:“胡言乱语嘛,没有欠他们钱,我们不欠员工钱。”
转头还问她们是不是这样的道理,一个大企业,不可能欠钱不还。
梁翠翘和她同事只好笑着说是,然而进了员工间,都沉默了下来,翠翘也没再跟那同事谈论这个,本来因为那些人闹,很多时间都被耽误了,这时候要快些准备起来工作。
也就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聚在一块,一聊起来,梁翠翘才知道今早的事大多数人都看到了。有人问:“静萱在不在呀?”
后面回答:“不在,她生病了,现在在家里。”
对方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这极静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是有郁气的,过了一段时候,不知道谁又引这个话题出来了,大家就说:“不给发工资,那肯定要报复的。”
不知谁愤而说了一句:“要不给我工资,我跟他们拼命了!”又是这种话。
人家劝慰道:“嗳呀,嗳呀,别生气吧,看看情况再说吧。”
虽然是这样说,梁翠翘却想,如果说真不结钱,她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办法,工人,给人家打工的,没读过多少年书,又不懂法律,就算能请律师,也认为自己打不赢,毕竟对方是领导,而自己什么也没有,除了从事劳动工作之外简直对社会没有其他用处了。
就像她一样。
吃完了饭,梁翠翘在那桌上趴了一会,补了些觉,醒来却觉得浑浑噩噩的。晚上的月亮,也是圆溜溜的一个,晚上忽然凉快起来,风都是阴嗖嗖过来了,她走到一家咖啡店旁,玻璃窗子里框着五彩斑斓,有一对情侣坐在那喝咖啡,点了一盘慕斯蛋糕,忽远忽近的听见一首韩国曲子,轻舒舒的。梁翠翘走过了地方还回头看了看。咖啡店的前面是一家书店,近来很火爆的一些言情小说都摆在前面,在门口单独有一个台面放着,黄、蓝、粉的海报,她又听见不同的音乐,感到很好,仿佛心里的阴云已经不在了。
出了地铁口,这个时候不像在她之前租的地方那么偏远,地铁公交都在小区口,去哪里都很方便。
路灯光藏在数不清的树叶里面,打在石砖路面上,一点黑糊糊的印子,她穿的白鞋子,靠近鞋底的地方脏掉了,没有时间刷,牛仔裤穿了两天,明天就换下来。
回来的时候依旧是十点多钟,客厅里很亮,于鹤润今天回来比她早许多,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拉开一份报纸看,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看见翠翘回来,于鹤润向向她的方向抬了一抬下巴,微笑道:“回来了。”
梁翠翘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子很不好,不应该静止似的对着他,立即弯起嘴角对他笑了笑,道:“唔,是回来了。”
她低头把衣领往外覆好,一面走进来,又笑道:“看报纸呀?”
于鹤润道:“嗯。”
她边笑着边走进自己房间里放了包出来,鹤润依然坐在那里,倒令梁翠翘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很久远的时候,因为报纸现在就是很旧的时候的产物了。
于鹤润抬眼看了她一下,微笑道:“你怎么了?”
梁翠翘疑道:“我怎么?”
于鹤润道:“脸上很悲伤一样。”
梁翠翘下意识地往自己脸上一摸,笑道:“唔。”她继续站在他面前就有点不安了,但又不能直接这么回去。
于鹤润笑道:“今天晚餐你还是吃得很少么?饿不饿?”
梁翠翘笑道:“家里做饭啦?”
于鹤润把报纸折好,放到茶几上面,站起来道:“没有,我还没吃,要出去吃,你去不去?”
梁翠翘简直受宠若惊,她已经说要去,说完又道:“等一等我,我要换一件衣服。”
于鹤润在她身后笑道:“你身上这一件跟睡衣一样,穿着舒服。”
梁翠翘关上门也惊异,他什么时候开始来评她的穿着了,是一个好兆头罢。她还是累的,靠近了床才察觉,当时的激动占据了主导,她什么也不顾得了,只要他。
她也没有过多耽搁,很简单的衣着,套了一件黑色棒球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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