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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夹杂着一丝殷孽自己都不愿察觉的恐慌,瞬间涌上了他的心。
“好一个生死有命。”
谁允许的他生死有命。
殷孽笑怒极反笑,俊美无铸的面容显得邪气十足:“既然你们不愿交人,那本座就亲自进去,把他抓出来。”
话音刚落,殷孽身形一闪,便要强行闯入。
拦在山门的武僧见状,纷纷上前阻拦。
殷孽剑未出鞘,剑脊重重的拍在了一名最前方的武僧胸口,那武僧闷哼一声,口中溢出鲜血,身体被殷孽一掌拍飞了出去。
“滚开。”
那些足够在江湖上独当一面的武僧,在殷孽面前,如同一个个木偶人,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山门外便七零八落的躺了一地。
了尘方丈面色凝重,他看得出,殷孽手下留情了,每一招,都是精准的落在关节和穴位上,没有伤及性命。
这并非是仁慈,而是以一种堪称赤-裸的蔑视,以一种绝对的力量告诉他们,所有的抵抗都脆弱得毫无意义。
殷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脚边和身后,是东倒西歪的武僧们。
“我最后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打开塔门,交出洛妄书,否则,下一次,我不会只用剑脊。”
殷孽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戾气,他和了尘相互对峙。
"施主,并非是我等不愿,而是洛施主,此刻,确实正在闯塔,无人能加以干扰。"
似乎是为了验证了尘方丈话里的真实性,一声悠长而浑厚的钟鸣声响起,穿透了古朴的石塔,清晰的回荡在迦南寺上空,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这是,闯塔成功的钟声。
迦南寺的武僧们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并不知道洛妄书是武林盟的少盟主,只当对方是个被方丈破例放进去的普通江湖人。
悬空寺第一层是万箭穿心阵,哪怕是顶尖的江湖高手,也需要小心谨慎,可这才过去多久,一柱香?还是两柱香?
殷孽脸上的暴怒和不耐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竟然,真的是去闯塔的,不是为了躲他?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钟鸣接踵而至,间隔不超过两刻钟。
钟声越来越急,一声接着一声,密集的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从第一声,到第六声,前后加起来甚至不到一个时辰。
这完全不是在闯塔,这是在拆塔!
了尘方丈原本平静的脸上,此刻也写满了错愕和惊骇,他身后的僧人们更是面面相觑,彼此间的窃窃私语如潮水一般涌起。
他们比谁都清楚,悬空塔的机关有多么凶险,比谁都知道几百年来多少自信满满的江湖高手殒命在内。
两百年内的最高纪录,也是耗费了一天一夜才通过了第四层。
而现在,这个记录,正在被一种堪称无情碾压的姿态,在刷新。
殷孽怔怔的站在原地,从第一声第二声钟鸣响起,他的注意力便已经不在与这些和尚的对峙上了,他的脑中一片混乱。
洛妄书,竟然有着这样的实力?
一种陌生的,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滋生,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担忧,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困惑的,惊喜?
他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正视,了解过那个对他撒娇耍赖,被他视为所有物的年轻人。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势如破竹的速度震惊到无以复加时,那钟声在第六声之后,戛然而止。
时间缓慢的流逝,越拉越长,塔顶再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死一般的寂静,比起任何激烈的钟声都要让人揪心。
殷孽猛地抓住了了尘的肩,收紧手臂,几乎要把对方的肩骨捏碎。
“为什么停了。”
了尘方丈强忍着痛楚,阻止了要继续上前对战的武僧:“阿弥陀佛,施主,第七层,到了。”
看向殷孽那双已经隐隐泛起血丝的都眼睛,顿了顿:“悬空塔前六层,考验的是闯塔人的身法,内力,悟性,和胆识,虽九死一生,但也终究有迹可循。”
“可第七层,考验的,是‘心境’。”
殷孽耐心告罄,揪着了尘的衣领让他不要故弄玄虚。
“第七层,为‘玲珑棋局’,非普通棋局,入此局中,若无大智慧,大定力者,不可破。两百年来,不乏惊才绝艳之辈闯至此关,可无一例外,尽数败北。”
“他们中,有人被困数日,出塔后心力交瘁,一蹶不振。有人神志错乱,此后半生疯癫。想必,少年英才如洛施主,也只能于此遗憾止步了。”
一蹶不振,半生疯癫。
这几个字,无异于诅咒,刺耳到了极点。
殷孽猛地推开了尘方丈,握住剑柄,周身杀气再也无法抑制,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
与此同时,第七层里的洛妄书,正对着一整面墙的棋局,急得抓耳挠腮。
这一层的空间很小,只有一个布满了灰尘的蒲团,和墙壁上那面巨大的围棋棋盘。
棋局是残局,几乎可以说是黑子必胜的无解棋局。
洛妄书来来回回试了好几种方法,甚至破罐子破摔玩起了五子棋,但结果显而易见。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破解的死局。
洛妄书低声咒骂,不知道设下这个棋局的人是什么居心,血玉髓仅一墙之隔,是个人都不可能在这里放弃。
又有多少人在这局棋局面前怀疑人生。
洛妄书的耐心在一次次的尝试中被消磨殆尽,他不是不会围棋,正是因为会,在尝试过所有方法之后,才清楚的意识到,这局根本就是无解的死局。
仿佛就是为了让人解不开,才放在这里的。
一动不动盯着那棋局看了半晌,脑子里无数棋子飞来飞去,晃的洛妄书头昏脑胀。
一想到殷孽还在等他回去,一想到血玉髓就在这一墙之隔,洛妄书就急得满心焦躁。
烦死了!
一股无名火瞬间就涌了上来。
我是来闯塔拿血玉髓的,不是来你这无解的棋局面前浪费时间的。
洛妄书“蹭”一下从蒲团上坐了起来,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将力量集中在了右腿上。
既然理论上无法破解,那就物理上,掀了这棋盘!
下一秒,洛妄书几乎是全身蓄力踢出了一脚,带着破空的呼啸,狠狠地,不讲道理的,一脚踹在了那面巨大的棋盘墙壁上。
一声震耳欲聋的碎裂巨响,在第七层轰然炸开。
困住了洛妄书的棋局,应声而碎,露出了一条通往上方的,布满了灰尘的狭窄阶梯。
而几乎是在墙壁碎裂的一瞬间,一声前所未有,悠长洪亮的钟鸣,响彻了云霄。
充满了某种终结,与宣告的意味。
塔外的所有人,被这声钟鸣震慑,停滞了所有的动作。
那即将被无边杀意吞噬的殷孽,也在听到这声钟鸣的瞬间,整个人愣住。
成功了?
没有死在塔里,没有一蹶不振。
那个只会撒娇耍赖的蠢货,那个,伪装得完美无缺的骗子。
居然真的有着这样的本事。
“洛!妄!书!”
无尽的后怕和被欺骗的暴怒,随着塔门重开,让他有了宣泄口,这让殷孽再也无法忍耐,甩开依旧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的了尘方丈。
几乎化成了一道黑色的残影,强行冲向了悬空塔的入口。
洛妄书则是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他走上阶梯,来到了小小的顶层。
顶层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小小的供桌,和上面摆放着的,那颗宛若血色流淌的玉石,散发着温润的神圣气息。
洛妄书毫不犹豫的就把玉石拿到了手里,内心一阵狂喜。
正准备原路返回,刚转身就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下方的入口处飞速席卷而来。
浓烈,且熟悉。
让洛妄书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洛妄书就这样,浑身僵硬的,看到殷孽走上台阶,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了他的心脏上。
殷孽周身的气场阴沉冰冷,那张俊美如天神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漆黑如寒潭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洛妄书。
“洛妄书。”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实实在在的让洛妄书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尽管不知道殷孽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洛妄书此时此刻的脑海里只回荡着三个字。
完蛋了。
殷孽越走越近,锋利的长剑在地面拖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和嗡鸣声。
就在殷孽距离洛妄书不到三步,即将抬手的千钧一发之际。
洛妄书做出了一个让正处在气头上的殷孽都为之错愕的举动。
洛妄书双手捧着那颗他费劲了力气,好不容易拿到的血玉髓,对着眼前这个满身杀气的男人,用上了这辈子最朴实无华,最真诚,也最惊天动地的姿势。
“扑通”。
一声响亮的闷响,回荡在空旷的顶层。
洛妄书双膝着地,结结实实跪在了殷孽面前。
动作干脆利落,毫无犹豫,也,毫无尊严。
以至于正要发作准备跟洛妄书好好算账的殷孽都停下了脚步,那双酝酿风暴的眼眸里,第一次只剩下了错愕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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