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言真

　　圣诞节的雪后余寒还没散尽，元旦的暖阳就悄悄爬上了窗台。林星简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输入框里删删改改，犹豫了整整一上午，终于按下了发送键：“听说顺湖公园新开园了，风景不错，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手心竟沁出了薄汗。自从圣诞夜后，许言真就刻意躲着他和黄昊明，课间操不再凑到一起，放学也总是匆匆先走。他心里揣着那个 “不认识的人” 的疑问，像隔着一层窗户纸，既想戳破，又怕得到不想听的答案。
　　没想到许言真回复得格外爽快，几乎是秒回：“可以啊！什么时候？”
　　林星简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上扬，连忙回：“下午两点，公交站见？”
　　“好。”
　　下午两点的公交站，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许言真穿着米白色羽绒服，围巾绕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到林星简，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浅浅的笑：“你来得挺早。”
　　“刚到没多久。” 林星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剪短了一点，显得更清爽了。他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跟着她上了公交。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马路上，两人并肩坐在后排，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窗外的风景缓缓后退，有挂着红灯笼的商铺，有嬉闹的小孩，元旦的氛围很浓，可两人之间却透着点说不清的沉默。许言真一直看着窗外，林星简则时不时瞥她一眼，心里的问题在喉咙口打了好几个转，都没说出口。
　　二十分钟后，公交到站。两人跟着指示走到顺湖公园门口，却都愣住了 —— 公园大门紧锁，门口挂着块 “暂未开园” 的牌子，寒风卷着落叶，在空荡的广场上打着旋。
　　“这……” 许言真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有点懊恼地跺了跺脚，“白跑一趟了。”
　　林星简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他抬头打量着大门，不算太高，栏杆之间的缝隙也够宽，“要不…… 翻墙进去？”
　　许言真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啊！反正没人管，翻墙，一回生二回熟，又不是没翻过。”此时两人脑海都想到了那天翻墙被抓的画面。
　　林星简先退后几步，助跑后灵巧地抓住栏杆顶端，翻身跃了过去，稳稳地落在里面的草地上。“我来接你。” 他伸出手，眼底带着笑意。
　　许言真学着他的样子助跑，可爬到栏杆顶端时，却有点胆怯了，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林星简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两人一起摔在柔软的草地上，许言真结结实实地扑在他怀里，鼻尖碰到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许言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她脸颊瞬间发烫。林星简的手臂下意识地揽着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羽绒服传来，烫得他心里一颤。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是林星简的手机，他连忙松开许言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起。
　　“喂，小雅？”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林星简的眉头微微蹙起，又很快舒展开：“我在外面呢…… 顺湖公园？你家在这附近？哦，好吧？”
　　挂了电话，林星简无奈地笑了笑：“是一个学妹，她说家在公园附近，她也来公园了。”
　　许言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却还是装作不在意地说：“那我们去逛逛吧，既然都进来了。”
　　公园很大，因为没开园，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湖边的柳树刚抽出嫩芽，泛着淡淡的绿色，湖面结着一层薄冰，在阳光下闪着光。许言真沿着湖边慢慢走，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偶尔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扔向湖面，看着石子在冰面上滑出几道痕迹。
　　林星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心里的疑问又冒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刚要开口：“言真，我有件事想问你……”
　　“学长！林星简学长！”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女孩正朝着他们跑来，扎着高高的马尾，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女孩跑到林星简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学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林星简愣了一下，随即认出她：“江雅？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看到个身影很像你，就往这边来了。” 江雅笑着说，目光落在许言真身上，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学长，这位是你的同学吗？”
　　“嗯，她叫许言真。” 林星简介绍道，又对许言真说，“江雅，比我们小一届。”
　　“言真学姐你好！” 江雅热情地打招呼，然后拉着林星简的胳膊，兴奋地说，“学长，我听说这里风景超好，你陪我去那边拍照好不好？我想发朋友圈！”
　　没等林星简回应，江雅就拉着他往不远处的花海跑去 —— 虽然是冬天，但公园里种了不少耐寒的花卉，开得正艳。她一会儿让林星简帮她拍单人照，一会儿又凑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合影，举止亲昵自然，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
　　许言真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还有点莫名的生气。她原本以为这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没想到突然冒出个学妹，还这么黏人。她没再往前走，只是靠在湖边的栏杆上，看着湖面的薄冰，心情一点点沉了下去。
　　林星简被江雅拉着拍了好一会儿照，心里惦记着要问许言真的问题，几次想挣脱，都被江雅缠着不放。“学长，再拍一张嘛，就一张！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江雅晃着他的胳膊撒娇，林星简无奈，只能顺着她的意思。
　　等终于摆脱江雅，林星简连忙朝着许言真的方向跑去，却看到她独自一人站在栏杆边，背影显得有些孤单。他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言真，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许言真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没事，你们拍得挺开心的。”
　　林星简能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心里有点急：“她就是比较黏人，你别介意。”
　　“我没介意。” 许言真说完，转身就往公园大门的方向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林星简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到了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他快步跟上，想再说点什么，可许言真一直低着头走路，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翻墙出公园时，许言真没再让林星简帮忙，自己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动作略显笨拙，却倔强地不肯回头。林星简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无奈，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回去的公交车上，两人依旧坐在后排，只是距离比来时更远了。许言真一直靠窗坐着，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一句话也没说。林星简几次侧过头，想开口问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想解释江雅只是个学妹，因为暑假给她做家教，只要成绩进步就答应了她一个请求。就可看到她冷淡淡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和发动机的轰鸣声。许言真的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没能好好逛公园的遗憾，更多的是看到林星简和江雅亲密互动后的郁闷。她知道自己不该生气，自己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可心里的醋意却像藤蔓一样疯长，控制不住。
　　到站了，许言真率先站起身：“我先走了。”
　　“言真！” 林星简连忙叫住她，“那个……”
　　许言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些疏离。
　　林星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那个问题，只是说：“路上小心。”
　　许言真点点头，转身下了车，没有再回头。林星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心里的失落像潮水一样涌来。他掏出手机，想给她发消息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指在屏幕上停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许言真走在回家的路上，寒风吹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不少。她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幼稚，可就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她想起林星简和江雅拍照时的样子，想起他没能问出口的话，心里既郁闷又有点好奇 —— 他到底想问什么？
　　而林星简回到家，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的疑问越来越重。那个 “不认识的人” 到底是谁？许言真刚才的生气，是不是因为在意他？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这个元旦，本该是热闹欢喜的，可两人却带着各自的心事，不欢而散。未开园的公园、翻墙时的意外相拥、半路杀出的学妹、没问出口的疑问，像一个个小疙瘩，堵在两人心里，让那份本就微妙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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